林中的氛圍有些凝固。卍.卍卍
沒有人打算率先開口去打破這不知是被寒雪還是被皇甫毅的言語所凝固的氣氛。
因為當事人還沒有開口。
帝無淚云淡風輕的站在雪中。
他似是沒有將皇甫毅的言語放在心上。
他只是覺得很有趣很新鮮。
無論是在中州帝王盟里還是在外面的江湖世界,無論是小的時候還是他聲名遠播披靡同代的時候,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所以他并沒有像所有人心中所料想的那般排斥這件事情。
或許賠罪道歉有關一個人的驕傲與尊嚴,然而驕傲與尊嚴這兩種東西卻早已不知不覺間被帝無淚丟在了成長的記憶里。
在盟里帝御天經常告誡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更何況,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不遠萬里來到菩提書院所為何事。
而且在確定了皇甫毅那位地玄新榜十一位次的師弟與大燕帝國凝雪公主之間的關系之后,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帝無淚臉上依然掛著不變的微笑看了看皇甫毅一眼說道:“數年未見,皇甫兄果然還是老樣子。”
帝無淚微微笑著。
天東使團三代弟子們都是露出了幾分不解。
就連燕南飛也是稍顯詫異地看著帝無淚。
那些所有覺得皇甫毅的提議有些可笑,所有等待著帝無淚對此憤怒的人們,都是一臉不解。
他們等待的結果,竟是帝無淚的一場隨口寒暄?
曾經驕縱狂傲無比的帝之子,如今竟然連賠罪道歉這種事也無所謂了嗎?
連城訣自問著。
“數年未見,你倒是變了不少。”皇甫毅說道。
“哦?有什么不一樣嗎?”帝無淚攤了攤手,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袍說道。
“很不一樣!若是在數年之前遇到這種境況,你一定不會如此沉穩。”皇甫毅說道。
“那按照皇甫兄看來,數年之前的我遇到這種境況,該會如何抉擇呢?”帝無淚面帶微笑說道。
“你會和我打上一架!如果連城兄也像我那般提出賠罪的要求,你會再與連城兄打上一架。”皇甫毅想了想說道。
“確實,年少輕狂的人比較容易動手。”帝無淚頓了頓片刻說道。
帝無淚聞言笑了。
連城訣也是會心的笑了。
皇甫毅卻沒有笑,他很認真,也很確定。.
如果換做在數年之前,有人要求帝無淚向別人賠罪,那么帝無淚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而且是重手!無論那人是否是與其齊名的自己,還是連城訣,亦或是其余幾人,都無法左右帝無淚的行為。
可如今數年之后,帝無淚竟然能夠將這種事情一笑置之,這足以說明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就如同皇甫毅所言,帝無淚變了,變強了,而且開始有些棘手,有些可怕!
一個天真無邪的人,哪怕他的修為再如何高深,境界再如何莫測,給人的感覺最多也只是強,但不會讓人覺得可怕。相反,一個學會了如何在這紛擾世界生存的人,哪怕他一點兒修為也沒有,都會讓人覺得可怕。
因為風最先吹折的,永遠都是那些堅挺而筆直的竹子。
就如同人的牙齒與舌頭一樣。當人老了,牙齒會掉光,可舌頭還會存在。
皇甫毅不得不重新打量身前的白袍男子。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話倒是一點兒也不假。
如今在他面前的帝無淚,不再是依仗著其父帝御天威名而驕縱傲慢的少年。
當初的少年收斂了所有的棱角,如今變得很成熟。
成熟得讓人一時間琢磨不透!
有一個詞匯很適合形容這種人。
這個詞匯叫做深不可測!
“可我與皇甫兄,連城兄是多年故友。故友重逢,小弟更傾向于推杯換盞。刀劍相向這種事,總有些不太適合。”帝無淚說道。
“可你方才卻出手了。”皇甫毅說道。
“方才不過是一時技癢難忍,非有意為之,兩位師弟與二位兄長切莫在意。”帝無淚沖著洛長風與獨孤萬千拱了拱手說道。
“更何況,小弟自中州不辭辛苦趕來,本來就不是為了拔刀相見。”
“莫非帝王盟也有使團會在不日到達菩提城?”開口說話的是天東使團里的小伍。小伍抬起頭看著自家大師兄,面帶疑惑的問道。
連城訣沒有回答小伍的問題,因為他也捉摸不透帝無淚現身于此的原因。
當然,從天東使團向菩提書院送出拜帖的那時起,天下就有許許多多喜歡湊熱鬧的人士從四海八方向著菩提書院匯涌而來。尤其是近日,山下的菩提城中來往穿梭的行人數量比起尋常竟要多了一倍不止。
連城訣當然不會認為帝無淚也是那些湊熱鬧隊伍中的一員。
身為帝王盟的少主,帝無淚不會閑到如此無聊。
“這天下誰不知道,天機閣所頒布的地玄新榜榜單,幾乎被天東八百宗與菩提書院壟斷名額。我中州或許也有那么些許名字,可那些個子弟大都在書院里修行學習,所以對于地玄新榜究竟是否權威與公正這個問題,說真的,真的與我無關。”帝無淚說道。
“你覺得我會信嗎?”皇甫毅說道。
“想來現在小弟說什么,皇甫兄也是不會相信的。”帝無淚苦笑說道。
“相識多年,難道我真的是如此蠻不講理之人?”皇甫毅說道。
“自然不是。”帝無淚說道。
“既然不是,你須得給我一個理由。”皇甫毅說道。
帝無淚環顧了四周,看了看這天地潔白的古道林與遠處隱隱若現的山體,笑著說道:“或許是游山玩水也說不定。”
帝無淚又補充說道:“游山玩水,賞心悅目。這世上可做之事諸多,總有一件事足以解釋小弟來此的理由。怎么,小弟誠心誠意拜訪書院,皇甫兄不會將小弟拒之門外吧?”
皇甫毅冷笑了聲。
不論他如何追問,這帝無淚卻始終一點兒口風都不愿透露。
這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然而就如同帝無淚所言,書院自從開建以來,從未有拒人門外的道理。
今日不論帝無淚以什么樣的理由來拜訪書院,皇甫毅都知道,書院的門,是斷然阻攔不了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