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鐵王城下鎮壓的宵小污穢之徒還真是猖獗。”察覺黑色影子閃過門窗的師兄驚醒走到門后,極為不悅地說道。
“十天顯圣之一天刑將鐵冷的名頭不至于名震寰宇令人聞風喪膽,就是添上個帝王盟十三王族的前綴也仍舊震懾不了那些心有猛虎居心叵測之人。”洛長風下了床榻,理了理衣衫。
星夜里,師兄弟二人循著那道黑夜所留下的蹤跡追蹤而去。
洛長風以為,既然對方不愿打草驚蛇暗中牽引,何不將計就計看上那么一眼,順便解開幕后人真實身份。
于是鐵王城里星夜下有一場追逐。
有道黑衣人影行蹤飄忽不定如同鬼魅襲掠于街巷樓閣間。
有陣青色的東風沿途留下不曾消散的風痕然后瞬間將黑衣人影超越。
洛長風速度自然是最慢的。
他站在黑衣人影身后十米處氣喘吁吁。
黑衣人影的身前十米,那陣濃郁如霧的東風緩緩消散,師兄的身影浮現。
“你走不了了。”皇甫毅望著黑衣人影。
被書院師兄弟二人截住去路的黑衣人影手中握著一把短刀,一把形狀奇異猶如彎月的短刀。
那人似乎并無任何緊張或如臨大敵的感覺。
那人很從容,從容地抱起了雙臂,掌心中還握著形如彎月的短刀。
“我不是你的敵人。”黑衣人影的聲音很細膩,很柔軟。柔軟中甚至帶著一種尖銳,就仿佛是棉針。
這聲音像極了女人。
可洛長風與皇甫毅知道,這并不是一個女人。
“但我們也不是朋友。”皇甫毅說道。
他從不與人交朋友,即便是在書院,除了比他晚一屆的同門師弟洛長風之外,他沒有一個朋友。
因為他覺得那是一種累贅!
“我對你們并無惡意。”黑衣人影繼續說道。
“擾人清夢也算得上是好意?”洛長風接話說道。
黑衣人影言辭之間在步步退讓,并沒有流露出真正的敵意。
洛長風自然看出這一點。
只是這些并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
他需要的是真相,毫無遮掩暴露于星空下的真相。
所以無論黑衣人影是否退讓,他與師兄都會步步緊逼。
“有一句話,給別人捎帶的一句話。”黑衣人影似乎欲暴露底牌說道。
“什么人?”
“一個朋友,生死患難的朋友。”
“什么話?”
“天機難測。”黑衣人影只說了四個字。
很簡單卻又很難懂的字眼。
不修天心算同樣也不修人間算的洛長風算不了天機,更從不會無端揣測天機。那么此處所指的天機,便就是天機閣的天機了。
天機難測!
是在說天機老人不可信么?
洛長風陷入了苦思。
皇甫毅也沒有說話。
黑衣人影說道:“話已帶到,我可以離開了嗎?”
皇甫毅搖了搖頭:“請神易而送神難,你應該聽說過這句諺語。”
黑衣人影嘲諷地笑道:“怎么?你們還想將我留下?”
皇甫毅說道:“有何不可?”
黑衣人影看了看手中形如彎月的短刀,自言自語說道:“只是擔心你們過于狂妄自大了。”
皇甫毅說道:“不妨試試。”
菩提書院一直很狂妄,書院的狂妄傳自于忘情川里那位無相道宗。皇甫毅是書院的學生,也是無相道宗川字門傳人,自然傳承了這種狂妄。
師兄說不妨試試。
黑衣人已經出刀。
那形如彎月的短刀極為冰冷,寒光皎潔如月。
黑衣人出刀的速度很快,幅度很微小,角度極為刁鉆,更沒有任何的花哨。
直截了當,仿佛出刀便是為了取人性命。
由始至終都沒有被黑衣人重視的洛長風看到那道刀光的剎那,腦海里便是頃刻閃過無數個念頭。
他是洛翎之子。
洛翎是燕翎衛第一任首領。
燕翎衛乃是大燕帝國最鋒利的劍,一旦出手,遏制的必將是敵人的咽喉。
所以洛長風很熟悉這種出刀或者出劍的手法。
黑衣人出刀的手法與燕翎衛極為相似,像是經過特殊而系統的殺人訓練才養成的習慣手法。
對于此人的身份,洛長風愈發的好奇。
當然也只是出于好奇,他絲毫不為師兄感到擔憂,尤其是遇到擅使刀的對手。
因為皇甫毅也會使刀!
如果說天闕榜排名第七的刀癡白羽是洛長風修刀一途的老師,那么皇甫毅便算得上是他師叔。
刀癡白羽還是書院一名行字門道師時,與師兄皇甫毅的關系極好,兩人是莫逆之交。
洛長風書樓學刀所看的刀譜,說是藏書樓里的藏書不假,其實更是刀癡白羽留給師兄皇甫毅的禮物。
迎面而來一把形如彎月的冷刀。
皇甫毅手中不是何時也握住了一把刀,與洛長風曾使的一模一樣的竹刀。
他手中握著竹刀,周身卻已是星辰點點布滿了身遭方圓丈內。
一道耀眼的刀光自皇甫毅掌心之中浮現,那道刀光沿著周遭虛空之內的無數星點開始串線,刀光將所有的星點串在了一起,遠遠望去,像極了觸手可及的銀河與流星。
只有洛長風知道,那些星點并不是真正的星辰,而是體內靈穴的映射。那些貫穿星點的線條不是星路,而是靈穴之間煉精化氣所煉得的氣脈脈絡。
星辰與星路,靈穴于氣脈,便是構成刀癡白羽刀道修為的精華所在。
皇甫毅施展而出一片堪稱奢華耀眼的刀域。
黑衣人手中那把形如彎月的短刀刺在了刀域界壁之上。
刀芒四溢!
無數的零碎星火猶如流星般四野里飛射!
杳無人跡的街道上掀掠而起狂躁的颶風!
深處颶風之中的洛長風站立不穩后退了數步。
短刀與刀域碰撞而后產生的光芒太過于耀眼,幾乎照亮了半條街道。
洛長風借著耀眼的光芒,看到街道的盡頭出現一道佝僂而消瘦的身影。
那是一個賣糖人的老人。
那老人挑著擔子,擔子里坐著個啃糖葫蘆的小姑娘。
洛長風第一眼看到那道身影時,老人與小姑娘還遠在街道的盡頭。
洛長風再次舉目確認時,賣糖人的老人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啃糖葫蘆的小姑娘手里只剩下一根沾著些許糖漬的細長竹簽。
小姑娘向洛長風伸出了手,一如白日里遞給洛長風半顆糖葫蘆時的可愛模樣。
洛長風這次沒有伸手去摸小姑娘的腦袋。
因為他感覺到一股冷意,深入骨髓的冷意。
他雙眼帶著驚恐。
他看到那根細長的竹簽竟然變成了一柄細而薄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