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帝和天虛子匆匆而來,僅僅說了幾句話,便把矛盾化解,然后又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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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這些大人物看來,這些都不是個事兒,若不是感受到了八卦圖的氣息,恐怕這里打翻天他們都不會過來看一眼。
但無論如何,正陽子的目的達到了。
看到事情將要被拆穿,立刻偷換概念,擺出玉虛宮,激將山河老師。然后祭出八卦圖,引來兩大強者化解矛盾。
于是他的名聲便保住了,騎虎難下,但總算是下來了。
對場面的把控能力,對意外的冷靜程度,對事情發展的預料,這個人都表現得很好。他的智慧,恐怕不會下于軒轅辰,溯雪今后要報仇,恐怕很難。
而辜雀的目的也達到了,他僅僅是為了保護天眼虎而已,這蠢貨不出事,就是萬幸。
只是令他刮目相看的,反而是軒轅輕靈。這個小姑娘平時活潑可愛,經歷巨變之后沮喪無比,被自己安慰過后說是要改變,想不到竟然真的有這個氣場。
身穿金色鳳袍走出,身旁沒有一個隨從,但是那氣場卻做到了。之后面對贏帝和天虛子,也是頗懂禮數,沒有失去那份氣質,難能可貴啊!
至于山河老師,誰知道這老頭在想什么!他是老江湖了,當然知道正陽子在激將,但他還是出手配合了。而事情的結果恰好也讓所有人都滿意,這不一定就是巧合,很可能這老頭完全把事情都算到了。
辜雀從來不會小看任何一個強者,因為能修煉到那一步的人,都不會是蠢材,他們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盤。
如天牢絕獄之中的冷缺,他當初肯定知道自己與他打賭的目的;如神都學院的變態院長尹老頭,他難道看不出唐義勇非自己所殺嗎?他當然看得出,否則不會容許溯雪做手腳,否則不會在自己殺了歐陽靖等人之后,還幫助自己跑路。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智慧,辜雀從來不會小看。
場中寂靜無比,已是殘陽如血。
事情該結束了。
正陽子輕輕嘆了口氣,這一次終究沒能得到這個至關重要的神獸,但他相信還會有機會。自己失去的東西,一定會拿回來!包括這頭老虎,包括溯雪。
他冷冷一笑,大步朝場外走去,經過辜雀身旁,忽然停住。
以只能兩人聽見的聲音淡淡道:“鏡花水月之術,需要先天道韻方能施展,而具有先天道韻的人,都在玉虛宮,除了......溯雪。”
辜雀身體頓時繃緊。
他寒聲道:“你來自神都學院對么?溯雪對你說了很多東西吧?呵呵!”
辜雀冷冷道:“不錯,你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只要我想,所有人都會知道。”
正陽子看著周圍的學生,緩緩道:“可是,誰信呢?”
他說著話,大步走了出去,留給眾人一個縹緲的背影。
而辜雀,則是深深一嘆,想不到因為自己一句話,終究還是暴露了溯雪的行蹤。
自己短時間之內不會再回神都學院,看來這件事必須要對軒轅輕靈說了,否則溯雪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恐怕會抱憾終生。
“大哥!快別他媽愣著了,老子都要被吊死了!”
天眼神虎的大叫聲打斷了辜雀的思考,他大步走過去,祭出泣血幾刀斬斷繩索,把他放下來,然后狠狠踢了幾腳。
媽的,溯雪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就把你閹了!
天眼神虎慘叫幾聲,也知道這件事兒鬧得大,瞪了幾眼辜雀,也沒有說話。
西方殘霞漫天,把大地染成紅色,軒轅輕靈的臉色愈發嫣紅,輕聲道:“看什么看啊!眼睛都不轉一下。”
辜雀笑道:“想不到你這小妮子還有這個氣場啊!不錯不錯!”
軒轅輕靈頓時眉開眼笑,雙眼微瞇道:“那是,人家也是上過幾次朝的嘛!沒有規矩可不行。”
辜雀輕輕一嘆,道:“正陽子和溯雪有怨,一直在找溯雪,今天他已經知道了溯雪的下落,恐怕要對她不利。回到神都,你要多防著點,不要讓溯雪吃虧。”
“唔......知道了。”軒轅輕靈小聲道:“也不知道溯雪老師傷好了沒......”
辜雀身體一震,腦中忽然也浮現出了那個白衣飄飄的出塵女子,那飄蕩的長發,那雪中纖細的身影,那長街的喋血。
離開也不久,但卻是相隔十余萬里。
說不想念,也會自然想起。
軒轅輕靈道:“不如,今晚我們出去逛一逛吧!據說贏都的夜景也不錯呢!”
辜雀拍了拍她的頭,笑道:“今晚我要修煉。”
“什么時候修煉的都可以,為什么偏偏要今晚?”
辜雀臉色一沉,不禁道:“你以前就是這個想法,所以才導致今天這個樣子!”
軒轅輕靈頓時頭一縮,伸了伸舌頭,連忙道:“那我也修煉。”
辜雀神色一緩,輕聲道:“尋找你的路上,經歷了幾次變故,銅棺發威,天翻地覆大陣,還有引動蒼穹之怒。再加上須彌幻境之中的獨特感受,我心中頗有感悟,改天陪你。”
“知道啦!”軒轅輕靈甜甜一笑。
辜雀嘆了口氣,緩步回到寢室,就這么坐了下來。
四周空曠,墻體厚實,隔音效果極好,坐在屋中相當安靜。
一絲絲空氣從小窗之外流進,仿佛發著微末的聲音。窗外,殘陽已逝,天空仍有余紅,整片大地仿佛都要沉睡。
沉睡,如往事一般沉睡。
辜雀緩緩閉眼,心頭最深處的那份記憶不禁涌將上來,那碧空白云之下的現代建筑,那書聲瑯瑯的青春校園。有作業太多的抱怨,有情竇初開的曖昧,有考試的壓力,有朋友的義氣......
太多復雜的感受交織在心頭,那些遠去的記憶,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懷念嗎?是的。
想回去嗎?不知道。
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歷了太多,遇到了太多人,每每想到回去這兩個字,這些在意的臉龐都會在眼中浮現。
辜雀已習慣這個世界,習慣了修煉、仇殺、逃亡與那心中絲絲的希望,習慣之后,當然便是不舍。
他輕輕一嘆,感受著空氣的流動,感受著天地元氣在這個修者云集的學院之中的蕩漾,時而洶涌,時而緩和,沁人心脾,又驚心動魄。
須彌幻境之中所遇到的一切,對他并非沒有影響。
這三年多以來,他走得極為艱難,無數次生與死徘徊,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幸運能活下來。
到了神都以后,更是見到一個個大人物,心底渺小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自己只是這浩瀚世界的滄海一粟,生與死都是極其微小的事,甚至在大人物眼中,自己也無非是個稍微特殊的小螞蟻罷了。
這種感覺,才是真正影響一個人進步的阻力,才是真正可以毀去一個人的元兇。
他忽然站了起來,一把撕開衣衫,露出漆黑的皮膚與那滿身的傷疤!
他的背挺得筆直,如劍!如松!
長發披散,額頭黑紋猙獰,他站在窗邊,看向遠方。
遠方,高樓重重,燈火輝煌。
天空,星辰密布,殘月如鉤。
已是夜了。
誰不是渺小的呢?但誰又不是偉大的呢?
任何東西都是相對的,至少自己在冰洛眼中是重要的,甚至溯雪,甚至軒轅輕靈。
做自己,一切便皆有可能。
辜雀緩緩閉眼,體內《神女賦》忽然自動運轉,那一道道元氣自丹田而起,席卷全身經脈,直沖頭頂,接著順著毛孔驟然激射出來,在天地之間激蕩。
全身元氣充盈,有一種力量澎湃的感覺,《人皇經》忽然也自動運轉起來,像是不甘落后,迅速占領體內各大經脈,一道道金光激射而出,與那《神女賦》的陰寒之氣不斷碰撞。
二者打得不可開交,忽然一股清流涌出,《紫虛道經》運轉起來,一股股溫和的道韻像是一個勸架的父親,頓時把兩個調皮孩子拉開。
于是陰陽開始并行,一道道金芒激射,一股股黑光漫天,交相輝映,產生一股奇特的畫面。
辜雀豁然睜開雙眼!
左右瞳孔分別透出兩道恐怖的光芒,一黑一金,一陰一陽,在空中像是兩道平行的射線,永遠不會交匯。
辜雀輕輕一笑,只覺內心一片空靈,下意識一手揮出,一道淡淡的青光化作道韻涌現而出。
道韻彌漫,像是一汪清泉,流淌在天地之間,時而舒緩,時而湍急,很快便化作一個透明清澈的大圓,把這兩道金黑的射線擋住。
于是一切都變得那么柔和,那么自然。
黑光和金芒都在軟化,猶如墨水一般,注入清泉之中,開始蔓延起來,不斷流淌。
金色在左,黑色在右,流淌之間,相互碰撞,又相互交織。你追我趕,你退我進,像是兩條魚兒,在互相吞噬著對方的尾巴。
于是,一條完美的陰陽分割線便顯現出來,一個神秘的陰陽太極圖懸掛在了空中。
太極圖不斷旋轉,越來越快,快到肉眼已看不清。
于是一種奇異的顏色便顯現出來,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力量驟然噴發開去,如巨浪一般席卷四周。
辜雀驟然閉眼,兩道神芒消失,陰陽太極圖消散。
四下寂靜,萬物無聲,天地漆黑,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輕聲道:“原來我的心不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