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神宮,見死氣濃郁,尸骨如山,流川子獨戰六雕像,瀕臨死亡,卻又忽然爆發出強大的戰力。
那恐怖的一掌化作血色手印,轟然拍在大地之上,余波直接掀翻了周圍的宮殿,而大地也裂出了一道道恐怖的巨縫。
煙塵漫天,亂石激射而出,在空中又瞬間被殘余的力量絞成齏粉。
寒風在吹,吹遍大地。
天地忽然清明一片,魔神流川子懸于虛空之巔,身體已然龜裂,而一道道黑光自他體內散發而出,卻又像是蓄滿了生機一般,竟然飛快修復著他的傷勢。
韓秋不禁皺眉道:“絕望之道,他修絕望之道。”
辜雀朝里一看,只見流川子的身下,大地已然陷落出一個恐怖的巨坑,六座雕像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堪比神階力量的雕像,竟然被這一掌全部毀滅。
他深深吸了口氣,駭然道:“瀕臨死亡,卻能發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一掌,絕望之道,到底是什么?”
溯雪幽幽道:“顧名思義,絕望之道,是人處于絕望之中,悟出的一種屬于自身的道。流川子師兄妻女被殺,隱居十多年,又被我們強行喚醒魔意,于是這絕望之道便生了根。”
韓秋道:“當他達到最絕望的時候,就是他的道最強大的時候,所以他瀕臨死亡,反而能使出這驚天一掌。”
天眼虎道:“而且他的道已然非常成熟,所以能在絕望之道過去之后,還從中獲得生機,修復自身。”
眾人說話的同時,流川子血發亂舞,已然朝那內里看去,那是神宮最深處的宮殿。
隱隱約約,虛無縹緲,像是佇立在虛空之中,那么虛幻,又是那么真實。
而就在此時,只見那宮殿深處,忽然涌出滔天魔氣,一聲低低的嘆息,已然傳遍了大地。
“唉......”
這一聲嘆息,像是神魔低喃,又像是蒼天怒吼,仿佛四面八方都響起了回音,整個天地都在震顫。
嘆息過后,那沙啞的聲音緩緩傳出:“無上不朽,難滅我魂,萬丈深淵,難葬我身,悠悠萬年,獨坐魔城,死之極盡,方可重生。”
聲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語,傳出來卻猶如驚雷炸響一般,聲音滾滾不絕,像是響在眾人心頭。
心臟猛跳,渾身發寒,頭皮炸裂,這聲音像是瞬間便奪走了眾人的所有力量,令他們搖搖欲墜。
而流川子的身體也再次龜裂開來!
只見他忽然仰天長嘯,全身黑氣澎湃而出,激蕩長天,血發狂亂,瞳孔之中盡是那絕望到極致的血光。
仿佛天地要湮滅一般,眾人心底也不禁涌出一股絕望之感,那悲傷的往事擋也擋不住,不斷浮現在眼前。
辜雀只覺天地一變,這森羅鬼蜮像是在剎那間化成了天州雪域。
眼前是茫茫的白雪,皚皚的雪山,整個大地都是白色,像是一個童話的世界。
而皚皚白雪之上,卻又是那令人恐懼的猩紅!
那是血水!染在白雪之上的血水。
“啊!”
辜雀忽然吼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只覺有些濕潤。
他冷冷一笑,像是毫不在意一般,把眼淚抹去。
溯雪、韓秋,甚至天眼虎也有些發呆,像是沉浸在這絕望之中無法自拔。
可是自己為什么最先醒過來?難道是我對冰洛的死已然并不怎么心痛了嗎?經歷了太多的事,莫非自己已然將她漸漸淡忘?
他搖了搖頭。
因為他太清楚自己的感情,冰洛在自己心中,只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愈發重要。
不是淡忘了,而是自己在感情這方面變得愈發強大了!
什么狗屁絕望之道!什么狗屁天人族長!都擋不住我救冰洛之心!
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人愈發滄桑,隨著苦難的加重,救活冰洛的意志,反而會愈發堅定。
“吼!”
流川子一聲大吼,震徹天地,只見他全身黑紋不斷發光,血發狂舞,一股股氣勢再次澎湃而出,身上的血肉竟然飛快愈合,在剎那之間,又恢復了強大之姿。
眾人重重出了一口氣,這才清醒過來,對視一眼,不禁有些駭然。
天眼虎喘著粗氣,瞪眼道:“好他媽恐怖,竟然讓我想到了幼時,我那蠢爹強行逼我學習陣法的時光,哇!那時候老子哪有現在瀟灑啊!”
溯雪看了辜雀一眼,幽幽道:“我想到了在玉虛宮的日子,師傅責罵,同門排擠,我一個人坐在房里日夜修煉。”
說到這里,她臉上卻沒有以前的悲戚和嘆息,有的只是那如水一般的溫柔。
她笑了起來,嘴角翹起,雙眼微瞇,甚至鼻頭都皺了起來。
她看著辜雀,輕聲道:“那時候過得很不好,但我相信我將來會過得很好,真的不敢想象,要是沒有遇到你,我將來會是什么樣子。”
而辜雀已然呆住,溯雪平時清淡如水,笑起來實在太好看了!
像是魚兒在水中翻騰,沐浴著溫暖的陽光像是春風拂過細柳,青色的柳枝飄飄蕩蕩像是冬寒已過,春暖已來,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鮮花。
辜雀想要故作深沉都沒有辦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不禁笑出,像是一個傻子。
他現在似乎才明白,笑容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哪怕是在這萬丈峽谷之下,這魔氣滔天的城中,都是那么令人振奮。
他咧著大嘴傻笑著,像是一個得到壓歲錢的孩童,甚至忍不住想把溯雪抱起來轉上幾圈。
但是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好像少了一個聲音。
他不禁朝一旁望去,只見韓秋正靜靜地站在那里,緊緊低著頭,那纖細的秀眉緊緊皺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韓秋?”
辜雀輕輕叫了一聲。
韓秋連忙啊了一聲,抬起頭來,不禁道:“怎么了?”
辜雀道:“你想到了什么?”
韓秋淡淡一笑,搖了搖頭,緩緩道:“什么也沒想到,我沒有你們那么曲折的經歷,也沒有什么值得紀念的往事,只是單純的修煉,單純的殺人。”
說到這里,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朝辜雀看去,笑道:“我的人生仿佛是空的。”
她雖然笑著,但辜雀能感受到她笑容之中的落寞。
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情,才能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人生仿佛是空的?
他晃了晃頭,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想到該如何接話。
而韓秋卻已然朝前看去,淡淡道:“走吧!會會這個魔神,想必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
她說著話,已然飛身而起,朝流川子而去。
辜雀嚇了一跳,這流川子心性難定,神魔難分,誰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
他連忙跟了上去,一把拉住韓秋,急道:“別慌,先看看流川子情況再說。”
韓秋眉頭一皺,臉色有些呆滯,看了辜雀一眼,然后緩緩朝下看去。
“嗯?”辜雀輕咦了一聲,也跟著朝下看去,頓時便看到了自己的手正緊緊握著韓秋的手。
他啊了一聲,如觸電一般連忙放開,嚇得魂不附體,額頭已有汗水,結巴道:“韓、韓大小姐,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饒命!”
韓秋淡淡看了他一眼,剛要說話,忽然一個聲音已然傳了過來。
“若是要殺你們,隔得再遠都沒用,過來吧!”
辜雀心頭頓時大呼謝天謝地,流川子你真的干了一件好事兒!
他連忙道:“先辦正事先辦正事!”
說著話,像是逃命一般朝流川子而去,而溯雪和天眼虎也趕了過去。
韓秋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雙眼微微瞇起,然后緩步走了過去。
流川子臉上的魔紋有些猙獰,他看著辜雀等人走來,緩緩道:“看了這么久,也該出點力了吧!里面的存在強大到極致,但畢竟還未完全蘇醒,我們合力也未必殺不死。”
天眼虎干笑道:“大佬別開玩笑,我們的力量加起來也比不上你一個手指,不妨你單槍匹馬干翻他吧!這個功勞我們就不跟你搶了!”
流川子冷笑道:“力量?哼!我只是覺得神蠶紗畢竟是不朽之物,應該與那位存在有因果糾纏,所以才讓你們跟我一起罷了。”
韓秋淡淡道:“事不宜遲。”
流川子雙眼頓時一瞇,卻沒想到這人如此果斷,于是也不廢話,直接身影一動,朝那最后的宮殿而去。
而辜雀和韓秋等人緊隨其后。
這宮殿貼著山壁而建,大半已然嵌進了山體,眾人從大門而入,走進一個空蕩蕩的大廳,再往里,便是光滑的巖壁了。
巖壁之上雕刻著一個個詭異的浮雕,皆是那人身蝠頭,身長六臂雙翼的怪物,一個個像是活的一般,散發著詭異的魔氣。
眾人走進,這些浮雕頓時散發出璀璨的黑光,一個個元氣生物頓時跳了出來,朝著眾人撲來。
恐怖的一幕令辜雀等人不斷倒退,而流川子冷冷一哼,一拳打出一道如驚鴻一般的元氣,把這一個個元氣凝成的生物瞬間打碎。
“來!”
他低吼一聲,一馬當先朝前跑去,辜雀等人在神蠶紗的包裹下,緊隨其后。
這是一個昏暗的通道,就建立在山體之中,但沒走幾步,頓時便走了出來。
抬眼一看,眾人身影驟然一震,不禁呆住!
這是一個巨大的天井,抬頭甚至可以看到山體之外,地下是一個巨洞,方圓足足百丈,而一道恐怖的白光,正從這巨洞之中沖天而起,也不知道射到了哪里。
流川子頓時驚呼出聲:“天地泉眼!”
辜雀變色,天地泉眼是什么東西他不知道,但這白光,赫然便是之前的白色光柱!
像是自地底而出,直沖蒼穹,璀璨的白色光柱之上光滑流傳,那澎湃的元氣和生機幾乎令人沉醉!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只覺那濃郁的生機入體,仿佛整個人都要變得年輕起來,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韓秋不禁道:“天地泉眼?什么東西?”
流川子喘著粗氣,情緒極不平靜,沉聲道:“天地泉眼是什么大陸的脈搏,就像鯨魚的出氣孔一般,是用來釋放大陸內部壓力的東西,蘊含強大的力量和生機!”
“天地泉眼往往受蒼穹護佑,天機被掩蓋,無人可以看到,無人可以察覺,想不到這個族長竟然找到了天地泉眼,并利用這股力量來復活自己!”
韓秋皺眉道:“沐浴著如此浩瀚的力量,整整一萬年,莫非還沒有復活嗎?”
“因為,這股力量雖然大,但我吸收的卻很慢。”
一個沙啞的聲音忽然響徹整個天地,清晰地傳到辜雀等人耳中,令他們不禁毛骨悚然。
這是那位天人之境的族長的聲音,他已然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