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在于你沒死,不失望在于,我可以親手殺了你!”
聽到這句話,辜雀反而沉默了。
他低下頭,手中的泣血刀閃亮,照出他棱角分別的臉龐,那一雙眼似乎正在發光。
他忽然笑了起來,說不上興奮,說不上悲涼。當年贏都城把自己殺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正陽子,如今就站在眼前,他比以前更加強大!
但自己似乎已不再害怕。
輕輕搖頭,緩緩抬眼看去,看向器宇軒昂的他,辜雀忽然微嘆道:“在我眼中,我依舊是當年的我,只是你已不再是當年的你了。”
“正陽子,現在我要殺你,就如同殺一條狗那般簡單。”
辜雀的話很平靜,沒有猙獰,也沒有殺意,但傳到正陽子耳中,卻讓他臉色一變。
他從來是淡然自若的人,面對惡靈都面不改色,但現在他卻忍不住緊張。
他看到了辜雀的刀。
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把刀,這一個人,創造了太多奇跡。
以至于,現在雖然看不清楚他的境界,自己都不禁心頭發寒。
看了一眼身旁的兩位師叔,正陽子稍微鎮定下來,淡笑道:“徒逞口舌而已,當年天宮廣場你雖未死,至少恐怕受傷頗重。這些年你隱居避世,想必便是在療傷吧?那么就算你痊愈又如何?還不是當年的生死之境?而我正陽子!已然輪回絕巔!”
說到這里,他已然忍不住露出傲然之色,不錯,能在二十多歲到達這個地步,放眼整個天下也值得驕傲了。
辜雀只是搖頭輕聲道:“輪回絕巔很強?我辜雀很弱?”
正陽子冷笑道:“事實如此。”
辜雀笑道:“既然你比我強,既然你想殺我,那為何還不出手?”
正陽子臉上的笑容變得牽強起來,接著眼神一凝,右手朝左一伸,已然緊緊握住了劍柄。
所有人都沉默,所有人都看著他,天地寂靜,萬物無聲。
他右手緩緩拔出長劍,雪亮的劍身在劍鞘之中摩擦而出,發出令人心寒的鏗響。
“錚!”
隨著一聲錚鳴,長劍已然拔出,劍身泛白,雪亮凌寒,還在微微顫抖,發出嗚咽之聲。
瞬間,天地仿佛寒了下來,似乎有無形的鋒芒在穿刺。
這無疑是一把好劍,一把殺人不沾血的三尺青鋒。
而辜雀只是冷笑,微微跨出一步,全身氣勢內斂不出,長發卻無風自動,手中的刀已然緩緩抬起。
刀身血紅,彎曲如弓,每一寸刀刃似乎都在散發著鋒芒。
一時之間,大風忽起,四周的景物都像是在消失,天地之間,唯兩人而已!
而就在此時,一聲輕笑忽然傳遍天地,大地起伏的盡頭紅光滔天,如火在燒,足足六道身影拔地而起,直朝這邊御空而來。
六道身影都是女子,皆穿紅袍長裙,血發亂舞,渾身散發出灼熱的元氣,似乎把空間都燒得扭曲。
辜雀雙眼微瞇,頓時不禁一喜,竟然是離火宮的人到了!
紅鸞宮主一馬當先,站在眾人中間,她依舊氣勢磅礴,深不可測。
她的身旁是曾經見過的圣女火離兒,五年不見,她已然從當年了小蘿莉,變成了大姑娘了。
六人穩穩落在地上,辜雀連忙迎了上去,不禁抱拳道:“辜雀見過離火宮紅鸞宮主。”
非是他獻殷勤,而是他心中迫切想要知道一個消息!
紅鸞宮主還沒說話,火離兒已然瞇眼笑道:“辜雀,你怎么還沒死呀!”
辜雀看到她俏皮的模樣,反而生不起氣來,笑道:“因為火離兒姑娘太好看,死了就看不到了,再下舍不得死。”
聽到這句話,火離兒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跺了跺腳氣得不說話。
紅鸞宮主瞪了火離兒一眼,然后緩緩轉頭看向辜雀,點頭道:“不錯,今非昔比了。”
辜雀連忙沉聲道:“宮主過譽了,請問......輕靈如何了?”
火離兒不禁笑道:“就知道你要問輕靈姐姐,不過......”
“不過什么?”辜雀頓時臉色一變。
紅鸞再次瞪了火離兒一眼,讓她不禁嘟起了嘴不敢說話,紅鸞嘆聲道:“輕靈傷勢已然痊愈,但靈魂依舊處于深層次的沉睡,醒來的幾率很小,甚至命數也在迅速消散。”
“什么!”
辜雀頓時驚呼出聲,整個人都不禁冷了下來,既然傷勢痊愈,為何卻無法蘇醒,反而命數消散?
像是知道辜雀心中所想,紅鸞宮主輕嘆道:“沒辦法,那一槍對她的傷害實在太大了。雖然肉體痊愈,元氣全部祛除,但她的靈魂受到了極大的創傷,要不是離火精魄一直護著她,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聽到此話,辜雀已然不禁身體繃緊。
五年多了,輕靈離開自己已經五年多了,那時候自己不到二十三,如今已快二十八了。
五年多來,自己從一個寂滅初期的小修者,從一個厄運之體,變成了現在不滅不壞之體的命劫強者。
時光如梭,往事如煙,真正懷念的并不是那一次次酣暢淋漓的突破,而是和小輕靈大鬧的時光。
那時候她有酒,那時候自己有故事,她用酒來買自己講故事。
自己強大了,什么正陽子,什么軒轅辰,死的死,撈的撈,天下青年強者,他再無所懼!
但輕靈卻在離火圣宮,飽受劫火焚燒,只為茍延殘喘,保留一絲殘魂。
她待自己如郎君,自己卻這么久時間也沒顧得上去看她一眼。
辜雀的眼眶有些紅,對著紅鸞宮主深深鞠了一躬,沙啞道:“多謝宮主這么多年對輕靈的照顧,我會親自去離火圣宮,我會把她喚醒。”
“我去,她一定會醒來的。”
說到最后,辜雀握著泣血刀的手已在顫抖。
紅鸞宮主點頭道:“她現在處于生死邊緣,時刻可能醒來,也時刻可能隕落,一切就看她的造化了。”
說到這里,她忽然沉吟道:“若是有火海石胎配合離火精魄,天地兩大火系神物齊聚,恐怕才能真正喚醒她。”
辜雀身影劇震,輕靈腹孕血凰,有浴火重生之天賦,若有兩大火系神物同時配合,恐怕能激活她體內血凰!
想到這里,他眼中頓時透出兩道神芒,咬牙道:“好!火海石胎,辜雀必親自送到!”
話音剛落,另外一個聲音又忽然插了進來:“去火海?哼!你不妨先想想能不能活著離開法祖之墓吧!”
聲音如雷,驚破天地,滾滾不絕,前方金芒漫天,直沖霄漢,三道偉岸的身影已然極速而來,頃刻之間已至場中!
皆穿龍袍,戴發冠,氣勢磅礴,元氣澎湃,神力翻涌,一看便知是神族強者!
辜雀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神族與自己,那可以說算是不共戴天了!
紅鸞宮主皺眉道:“軒轅錚,軒轅恪,軒轅闕?你們三兄弟竟然也來了?”
軒轅闕臉色嚴肅,對著紅鸞宮主微微抱拳,沉聲道:“法祖之墓驚變,我神族湊湊熱鬧而已,只是沒想到,在這里,竟然能遇到殺我侄孫的兇手!”
侄孫?辜雀瞳孔一陣緊縮,這三人,是軒轅闊的皇叔?
不過他倒是沒有慌張,只因這三人,還未到神階,不足為懼!
而正陽子卻笑了起來,瞇眼道:“辜雀,看來要殺你,還要排隊啊!”
辜雀冷冷道:“若是你怕我提前被殺,不妨第一個出手。”
正陽子笑道:“不急,前輩是前輩,我得尊敬。況且,于天宮外當場斬下神族太子的人頭,這個仇實在太大,我正陽子都沒有理由去爭。”
聽到這句話,四周圍觀的西方修者不禁臉色一變,身影再次退后。他們雖然不太了解東方,但神族的威名,卻是震撼八州,于天宮外斬殺神族太子的嚴重性,他們當然知道。
一時之間,一個個看向辜雀的眼神都不禁變了。
而神族三位老皇叔的臉色卻也陰沉了下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揭開瘡疤的滋味,實在不太好受。
軒轅恪已然不禁沉聲道:“紅鸞宮主,此時乃我神族和賊子辜雀的私人恩怨,想必離火宮不會插手吧?”
火離兒一瞪眼,剛要說話,卻被紅鸞宮主直接打斷,她看了辜雀一眼,淡淡道:“當然不會,離火宮是離火宮,辜雀是辜雀,你們想要怎么樣便怎么樣。”
辜雀對紅鸞宮主的決定沒有意外,只是冷笑不語。
而軒轅錚也不禁寒聲道:“尹院長,辜雀在五年多前便脫離了神都學院,想必你是不會管他的吧?”
尹老頭連忙干笑道:“當然當然,老頭子我年紀大了,這種事已經無心參與了。”
軒轅錚又把目光朝玉虛宮兩位老者投去,其中一人拂塵一揮,淡淡道:“與我等無關,我等不插手。”
話音落下,仿佛天地都安靜了起來,只因在場的東方人,竟然沒有一個愿意幫助辜雀。而要殺他的,卻是神族三大命劫高手,甚至還有一個后補的玉虛宮。
所有人的西方修者都不禁看向辜雀,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一般。
他們心頭,已然宣告辜雀死去。
而辜雀臉色并未變化,只是仰天狂笑,一步跨出,手中短刀錚鳴,大聲道:“來吧!早晚要回東方,早晚要與你們一戰,即便提前到此刻又何妨?我辜雀無懼矣!”
笑聲驚破天地,天地都像是在轟鳴,此刻強者齊聚,連惡鬼都不敢靠近。
軒轅恪大怒道:“好!既然你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他說著話,全身頓時涌出一股澎湃到極致的力量,《人皇經》瘋狂運轉,純粹的神力席卷天地,直令四方眾人膽寒。
三人并肩,氣勢如虹,同時跨出一步,直直朝辜雀逼來。
辜雀臉色不變,緩緩提起了泣血刀,此刻的刀,已然顫抖!
像是感受到了壓力,它發出輕輕嗚咽之聲,像是在興奮一般。
而就在此時,一聲暴喝忽然傳遍了天地:“要殺我兄弟!先踏過我蕭骨的尸體!”
眾人駭然回頭,只見死氣蕩漾,四處寂寥,起伏如浪的大地盡頭,兩道身影拔地而起,并肩而行,龍行虎步,大步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