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的宇宙,無數的光都在幻滅,所有的能量都在消逝,而一切的一切都朝著離惘匯聚而去。
天與地在坍塌,萬物無聲,唯有那痛徹心扉的絕望痛哭。
佛在流淚,四周無數的金蓮卻開得爛漫無比。
一尊尊佛像開始凋零,開始龜裂,而無數的、粉色的花開始生長蔓延。
藍月等人傻了,所有人都傻在了原地,這其中又何嘗沒有辜雀呢?
我有孩子了?我和離惘的孩子?
無上的力量開始覺醒,就像蓄積了無數萬年的怒水,沖破了亙古的堤壩,以浩大的聲勢,以不可阻擋的姿態,席卷在他的身體之中。
辜雀看著離惘,看著這個和自己有著數不清孽緣的人,分分合合始終都藕斷絲連的人。
她自出現那一刻開始,便是為了今日一般,這一瞬間,大半年來的點點滴滴忽然涌上心頭,辜雀這才發現這大半年活得竟然是如此美妙,如此幸福。
在這冰冷的宇宙,在這群雄并起、大道爭鋒的時代,在這黑暗統治和籠罩的世界,有一個女人,在一個平凡的地方,拋棄了一切,和自己過著最平凡的日子。
照顧起居,種花做菜,甚至給自己壞了孩子。
這種幸福是如此難以形容,是如此讓人沉迷和感動。
辜雀覺得大地開始變了,天空開始變了,世界也開始變了。
兩世為人,五百余年,自己活得很精彩,遇到了很多人,也有了很多很多感動。
可是殺來殺去這么多年為了什么啊?罪孽至尊如何?中州大帝又如何?枯寂世界之主如何?北域雄主又如何?
自己的快樂從來不是權勢和力量帶來的,自己依舊時常感動空虛,覺得迷惘,覺得無助。
但是現在好像不一樣了,他不再覺得這個是世界虛幻了,因為他有了孩子了。
這是一種落葉歸根的感覺,好像自己和大地都連成了一片,自己和世界都融合了起來。
所以啊,世界在給自己力量,每時每刻都在給自己力量。
這種頓悟比悟通了任何大道都難能可貴,都不可比擬。
力量啊,無盡的力量從宇宙各處朝著辜雀而來,那是浩瀚如星河的混沌之光,那是無邊無際的道韻,那是翻騰的死氣,是天與地所有的饋贈。
“呃啊!”
辜雀仰天長嘯,這一切的力量都沖進了他的體內,他的身體開始破碎,開始重組,每一寸肌肉都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光輝。
靈魂,甚至靈魂也在裂變,額頭的“卍”字符瘋狂旋轉著,頭發瘋長,蔓延數十丈,每一根都可以刺破蒼穹。
“糟了,這廝恐怕是遇到大造化了,必須馬上打斷他,馬上殺了他,否則還不知道將成長到什么地步!”
隕落宮主急得跺腳,大吼道:“諸位,別猶豫了!我們和辜雀那是不死不休的滔天血仇,他崛起了,還有我們的命活嗎?”
四周眾人身影猛震,對視一眼,一個個全部朝著辜雀而來。
鹿神空長矛發出驚天鋒芒,與石族老者的黑拳從天而降,隕落宮主更是大手一抓,幻化出一道漆黑的冥河,浩浩蕩蕩朝辜雀席卷而來。
這一刻所有人都怕了,因為宇宙都像是因為辜雀的變化而開始變化了。
天都不知道,他將成長到什么地步。
而離惘依舊流著淚,她看著四周涌來的力量,心中更是痛不堪言,忽然尖叫一聲,全身的金芒都朝外噴涌而去。
一朵朵金蓮全部綻放,每一朵金蓮之上,都坐著一尊偉大的佛陀。
億萬佛陀同時雙手合十,一個個“卍”字符如星辰一般璀璨,六尊更加巨大的佛陀金身降臨。
這六個佛陀金身比星辰還要龐大,它們隔得很遠,但卻皆怒目而視,大吼出聲:“唵!”
“嘛!”
“呢!”
“叭!”
“咪!”
“吽!”
六聲恐怖的怒吼帶著亙古的力量,像是穿越了萬古時空長河,打破了諸天萬界,無盡紀元的桎梏,來到著一片世界。
偉大的力量開始蘇醒,并將一切都粉碎。
這一刻,什么長矛,什么黑拳,什么冥河,所有的力量全部都消失,都化作了一汪浩蕩的佛海。
天渡國師嘆了口氣,道:“好一個遠古佛陀六字大明神咒,一個字便相當于八十一重無量大世界,實在太可怕了。”
一個個強者口中鮮血不停,染紅了衣襟,這一股力量太龐大,他們根本無法承受。
看著滿天的佛陀和金蓮,藍月咬牙道:“離惘,你一定要幫他嗎?你不要忘了,你是佛門弟子!你是般若的傳人,而辜雀是魔,是這片世界殺孽最重的人。”
離惘抬頭看著藍月,淚流滿面道:“那你要我怎么辦?你要我看著我孩兒的父親被你們殺害嗎?”
她陷入了最極端的痛苦,她本以為這一切都結束了,卻沒想到更深層次的厄難還在等著她。
這種得而復失的感受,幾乎要讓她崩潰。
藍月道:“不就是懷孕了嗎?你用力量將其抹去了便是,若是覺得受了玷污,便換了金身便是。”
離惘恨恨看了藍月一眼,道:“我連平民都舍不得傷害,卻要傷害我自己的孩子?”
藍月張了張嘴,卻是無法回答,她知道這對于離惘來說太殘忍。
離惘搖頭道:“無論如何,他也是我的孩兒,是我把他帶來這個世界,我豈能親手又毀了他?”
藍月咬著牙,回頭朝天渡國師看去,沉聲道:“國師,怎么辦?離惘太強了,恐怕不好殺啊!”
“當然不好殺。”
天渡國師嘆聲道:“畢竟是般若親傳弟子啊,這一份佛力太可怕了,六字大明咒本就可怕,還喚來了遠古佛陀的金身虛影,根本不是祖境可以抵擋的。”
說到這里,他更是苦笑道:“關鍵是,她還沒有祭出更可怕的《楞嚴咒》和般若舍利子啊!”
藍月道:“難道我們就這樣放棄了嗎?這種機會可是可遇不可求啊,以后要殺這個辜雀,就不容易了。”
天渡國師看向四周,只見天地之間無盡的力量依舊朝辜雀匯聚而去,有混沌之力,有死氣,有道韻,還有一些殘雜的、不知名的力量。
他正在進行可能是此生以來最偉大的改變,甚至天道都開始動容了。
是啊,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這才五百多歲,留不得啊!
他又談了口氣,道:“也罷,也罷,今日我便將她二人抹殺吧!”
藍月聽懂了天渡國師的話,頓時激動道:“國師要真正動手了?”
天渡國師笑道:“還請神女在事后為我護法,老朽會竭盡全力,恐怕會受很重的傷。”
藍月道:“請國師放心。”
天渡國師點了點頭,朝四周一看,沉聲道:“諸位,離得越遠越好,否則傷到你們,就別怪我了。”
聽到此話,四周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緩緩朝后退去。
而天渡國師小心翼翼取下了手中的戒指,嘆聲道:“這可是我的一生陣道的來源啊!”
他將戒指朝天一揮,大聲道:“若不是萬不得已,若是實在忌憚,本不該用出這個東西的。”
戒指消失在了天空之上,而四周無數的星辰,全部都黯淡了下來。
宇宙,進入了真正意義上的黑暗。
每一片土地,每一寸都黑暗了起來,整個宇宙徹底無光了。
黑暗降臨一切,遙遠的煉器星,正在地下深處的法尊終于變了顏色,猩紅的面具吞吐出無盡的血光。
他慌亂站了起來,駭然道:“我的天,諸天基陣出世了?”
他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的淡然,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出現在了星空之中,大手一揮,一片藍色的海洋便涌了出來。
他踩在藍色的海洋之上,沿著自己的只覺,迅速朝辜雀方向而來。
北域神雀盟,一個個強者也變了顏色,九幽侯羅睺身影一震,沉聲道:“宇宙天黑,而且不是劍圣云之瀾在出手,恐怕是諸天基陣出現了。”
溯雪道:“那是個什么東西?”
羅睺沉聲道:“天下陣道之祖的遺留物。”
“陣道之祖?”
溯雪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度,道:“陣法修煉一道的創始人?”
羅睺咬牙道:“是比苦羅帝君尊上更偉大的創道者,與佛門創始人般若齊名的存在。”
他回頭抱拳道:“帝君,我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您請留在神雀盟。”
溯雪點頭道:“好,我留在神雀盟,保護姐妹們的安全。”
羅睺道:“敏感時期,切勿祭出苦羅印,切勿暴露苦羅印的氣息。”
溯雪點了點頭,而羅睺已然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無量天尊。”
洞喜子道君嘆了口氣,眼中閃著青光,慨然道:“走吧,我們也去看看,這一次也不知道要出多少風云人物啊。”
太初劍圣道:“難道那些曾經死去的人,全部都還活著嗎?”
洞喜子道君搖頭道:“穿越了宇宙洪荒,凝練了天地玄黃,總是擺脫了六道輪回,也難逃那天地動蕩。”
“但這篇世界自古以來,有數不清的千古人杰,他們是否隕落,你又如何去判斷呢?”
太初劍圣抱拳道:“那晚輩就隨前輩走上一遭。”
兩人消失在了天地之間,而另一邊,神獄兵主的臉色有些蒼白,他轉頭一看,道:“你還覺得這件事只是暗黑與光明的戰斗嗎?”
暗元道:“意思是,這盤棋真的不能這么走?”
神獄兵主搖頭道:“未必是不能這么走,而是,或許是不該由你來走。”
暗元嘆了口氣,咬牙道:“我早已感受到了,大千宇宙已然不屬于我了,我不過是區區苦羅元帥而已,比起更加古老的傳承,當然算不得強者。”
說到這里,暗元忽然又大笑道:“可是我根本不在乎了,自從上一次和辜雀大戰打成平手之后,我就不在乎了。”
神獄兵主皺眉道:“此話怎講?”
暗元道:“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神獄兵主道:“你別說是那個......”
暗元點頭道:“沒錯,就是她,我苦羅輪不到我來做主了,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的事便可以了。”
神獄兵主沉聲道:“不管了,走吧!我們也去看看!”
說完話,兩人也消失在了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