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此之前,溫去病有過預估,料想與金剛寺的交涉,或許會有點阻礙,但為了表示尊重,他仍現身在山門外,堂堂正正求見,而不是直接出現在大雄寶殿。
畢竟是求人辦事兒,不是來吵架的,一切還是以和為貴。他甚至預想了來到這之后被各種不
順的畫面,甚至設想了各種可能,他還想了各種解決辦法。
然而,情況卻比預想得更棘手,溫去病來到山門前,抬頭望去,嘴角帶著溫和笑意,恭敬
一下拱手,說:“碎星團山陸陵,拜謁無茶方丈與彌勒活佛。”,為了表現誠意,直接表明是山陸陵來訪,不做保留。
兩名知客僧,聽到山陸陵之名,大吃一驚,跟著上下打量溫去病,先排除有狂人胡言生事的可能,畢竟第一武神的兇名,可不是誰都能冒充,誰都敢冒充的,要是被碎
星團知道有人假冒,絕不善罷干休,然而,此時來訪者的模樣,和山陸陵的樣貌差得太遠,
于是,這兩個知客僧就理所當然,將這青年判斷為山陸陵的使者,表示凡是碎星團相關人等,都不得入內,金剛寺不能接待。
溫去病一怔,曉得對方誤會了,但自己總不可能揪著對方,硬是解釋求對方相信自己真是山陸陵,若是在這里當眾變身,好像又很白癡……
一時無計,溫去病再次表明自己是彌勒活佛的故人,前來拜訪,可兩名知客僧毫不通融,堅持拒絕,隱隱更露出敵意,到了話說第三次時候,雙方的氣氛已經分外緊繃,格外壓抑。
“……看來,金剛寺立場表得很明了,傷腦筋……我沒打算就這么掉頭走呢。”
溫去病表情不變,懶洋洋地開口,讓人感覺不到一點威脅,但正是因為這樣的態度,才讓
人覺得危險。兩名知客僧不答,身后風聲勁響,兩隊灰衣僧兵,足足三十六人,手持棍棒,快奔趕來。
十八僧兵一組,已經足夠拼成金剛陣,正常情形下,像溫去病這樣的不速之客,還享受不到這待遇,幾名知客僧就能料理,用不著組陣,這兩隊僧兵只是因為剛剛痛扁了兩名星榜俊杰,還沒回去,才一有騷動就沖出來。
“……很久沒有在金剛寺遇到這陣仗了。”
溫去病從左到右掃了一眼,露出微笑,臉上甚至帶有懷念的神色道“和當年相比,你們穿
得體面多了啊。”
金剛寺傳承悠久,萬載千年來,上門惹事的基本三天兩頭就有一遭,頻繁一點的,一天都能有十七八次,早就應付出章程,來什么人都能照標準程序處理。
現在,這個自稱是碎星團使者的青年,語出不遜,守門的知客僧侶謹守分際,只是作著防御準備,絕對不主動挑釁與出手,只是……不開放的門,死也不放開給人走。
這種有點兒死腦筋的行為,讓溫去病有些無語,覺得這些人太不知道變通了,不過即使這樣
,自己要進去還是得進去。
想到此,溫去病側過頭,松了松頸骨,活動了一下關節,“本來我還想告訴你們,我是溫
去病,負責替三藏法師把經書帶來給你們的那個……不過,你們大概也不會信吧?”
這個時候,幾名知客僧,連同身后的僧兵們,他們都堅定信念,毫不動搖,既然已經確認
是碎星團來人,那個人身份是什么就不重要,是不是溫府家主姑且不論,哪怕他說自己是世尊佛祖,都不可能輕易放他進去。
溫去病對這情況也一早料到,當下更不廢話,當面前的知客僧不存在,邁步前行,長驅直入,他嘴角勾著淡淡的笑容,一派從容不迫的模樣,沒來由的讓知客僧們心中
一緊,但是下一秒,他們還是堅定信念大聲喝道。
“貴客請止步!”
一胖一瘦的兩名知客僧,大喝出聲,溫去病對面前的一切卻充耳不聞,直走向前,淡定從
容。而兩名知客僧見勸阻無效,口誦佛號,道:“得罪了。”
話音落,兩名知客僧各出一掌,沒有開打的意義,只是單純將人阻住、推開,非常謹守立場。
然而,能站在這里看門,代表著金剛寺的門面,這一胖一瘦就不會是普通弟子,推出來的兩掌,法度謹嚴,看似平常,甚至是平淡無奇,但他們的手臂卻泛起了淡金、
淡銀的色彩,光芒耀眼刺目,在陽光下非常奪目,猶如金屬鑄成,顯出不俗的硬功修為。
這一幕,刺激和震懾了很多前來想要趁機占便宜的人,他們一個個都噤若寒蟬,閉口不言,甚至他們覺得溫去病肯定倒霉了。
一胖一瘦,金剛臂加持,刀劍斬砍不傷,力大千斤,就算被阻擋的人不服要出手,很多也未必過得去他們這一關,甚至動不到其后的僧兵陣。
兩名知客僧出手平推,也提防著溫去病的反抗,這人看來氣力單薄,但如果真是山陸陵的使者,說不定身具驚人藝業,若暴起一擊,威力萬鈞,那也是沒什么好意外的,兩人一直都在高度戒備。
但卻什么都沒發生,那個年輕人全無反抗,直線朝著這邊走來,對他們推出的雙掌,不作任何抵抗,看都不看,任這兩掌推到身上,然后……
兩名知客僧陡然一滑,手上像沾碰到什么極滑、極黏的東西,勁道發不出來,直接給滑了開去。
兩人大吃一驚,連忙踩穩腳步,定樁而立,蓄足勁道,再次推出,這一次他們加大了力道
。卸勁之法又不是什么稀奇技巧,兩僧看門待客,更非無識之輩,第一時間都采取了相應策略,先求穩,再發勁,本身雄沉,不給對方卸勁、借力的機會。
策略正確,可結果卻是一樣,兩人的勁道,推在溫去病身上,又滑又軟,千斤之力,全無發勁的地方,都給卸開,勁道使得過一些,甚至連身體都被帶得前傾,幾乎要撲倒。
這種攻擊仿佛打在一團棉花上的感覺,讓兩名知客僧的臉色頓時難看,他們更加謹慎,甚
至緊張起來。
比拚到此,兩名知客僧終于明白,這人不是自己阻擋得住的,而他也從自己二人身邊錯身而過,直直走向后頭的兩隊僧兵。
見到前頭的狀況,僧兵們如何不知來人了得,為首的僧人力喝一聲,“結陣!”
兩個金剛陣,立即組成,三十六名僧人環繞奔走,各自的金剛身凝聚,化無匹巨力,將溫去病包圍在中央,他們將人困在這里,也將這凝聚起來的大力,自四面齊向他
施加而下,八方聚力,阻斷他卸勁的可能。
“……哦,金剛身啊!”
然而,對此等攻擊,溫去病只是淡淡的輕笑道:“封神戰后,你們忌憚刑克,一度禁止僧
眾修習,但現在又把東西拿回來了……那想好怎么對上雙極輪了嗎?”
臉上微笑,淡然平和,一點兒殺氣都沒有,溫去病腳下不停,持續前行,施加在身上的萬
斤之力,全然沾碰不到溫去病的身,甫一接觸,直接滑開,渾不受勁。
這情況一出現,為首的棍僧見狀不妙,他怒目圓瞪,陡然雄喝一聲,“擊!”
下一秒,三十六名武僧,紛紛行動起來,棍棒上手,直接出擊,幻化滿天棍影,亂擊而下
,他們所使用的棍棒,極具彈性,本身也是專門針對卸勁、化勁類功法的專門兵器,又是亂擊而下,誓要將金剛陣中的魔障降伏。
想法是很好,但是結果,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嘿!”
溫去病一下輕笑,任這些棍棒打下,一棍一棍全落在身上,外頭的群眾看到這一幕,感受到亂棍擊下,棍棍開碑碎石的無比威勢,就連余一平、楊氏兄弟,都看得心驚肉跳,這個金剛陣由兩名高階巔峰統帥,全力發動,甚至能威脅地階,這個公子哥兒……他怎么接得下來?
答案就出現在眾人眼前,溫去病的確接不下來,他也沒有打算要接,幾十下棍擊,交相錯落打在他身上,一棍也沒有少掉。
前半截,確實是這樣的,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不照劇本來了。
被亂棍打中的溫去病,行若無事,仿佛打在身上的不是棍子,只是一些殘破的羽毛屑,落在身上,全無影響。
但那些出手的武僧,就不是什么事情都沒有了,他們全力擊出伏魔棍,又曉得對方擅長借力,運勁不敢放盡,生恐全力一擊,被對方轉勁回攻,但棍棒落下,這一次的感覺卻與先前不同。
剛才的出手,所有力量像是打在滑溜魚皮上,有些黏,更多的還是油滑不受力,可這一回,像是打進了淤泥潭,黏滯的感覺多過滑,所有人不但有勁難發,擊出的棍棒還被黏住反扯,瞬間力量暴沖,拉得他們身不由主,紛紛撲倒。
從外頭遠看,這就是一幕不可思議的荒唐光景,三十六名金剛棍僧,雷霆萬鈞地擊出手中棍,然后,一個接一個,往前撲倒,重摔在地,過猛的勢道,甚至讓他們撲摔之后,還重打了一下滾,然后摔癱下去。
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打斗,底下的眾多信徒,還有那些挑戰者,全部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剛剛究竟看了什么。
就連那些棍僧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們直到重摔地上,直到痛楚傳來,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雖然可以理解,卻仍難以置信,怎么有人……轉勁
手法如此出神入化?
“各位辛苦了。”
走入山門,回首一地狼藉,溫去病一派云淡風輕,點頭致意,“感謝相讓,如果各位沒什么意見的話,剩下的路,就由溫某獨行吧。”
事關金剛寺顏面,摔倒的武僧們竭力想起身阻攔,但剛剛那一重摔,對方借勁手法妙到巔峰,摔墜之時,力透四肢百骸,通體痠麻難當,他們拚命使勁,卻仍沒法從地上掙起。
“……居、居然就這么給他闖進去……”余一平瞠目結舌,瞪著眼前那道身影,充滿了非現實感。
世上高手,臥虎藏龍,單單兩名知客僧,還有兩個金剛陣,還不夠格盡擋天下高手,只要是地階,就足以闖過這陣,卻勢必法相流轉,聲勢驚人,甚至勾動天地之力,風火雷電一起來,絕不可能這樣,像變戲法一樣,全不出手,純憑挨揍,就把金剛寺眾僧敗得抬不了頭。
“這……還是武功嗎?世上有這樣的武功?”
楊氏兄弟失魂落魄,覺得哪怕是自己所知的最強地階,也無法像這樣闖關通過,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么人?
背影消失在眼中,問題猶在腦海盤旋,卻陡聞一聲雄喝,響徹四野。
“碎星團山陸陵,拜望無茶方丈與各位高僧,還請露面一見!”
喝聲中,一道佛光,傾天而落,罩向山道上的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