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司馬冰心頓時被嚇了一跳,真心沒想到遇上的會是這狀況,天斗劍閣內居然有自己的粉絲,而且還是一大票?這到底是什么情形?這群人到底迷上的是自己什么?自己立刻就改,行不?畢竟雖然自家也是女性,跟天斗劍閣這些瘋瘋癲癲的婆娘可走不到一塊去。
按下心頭緊張,不動聲色地略加了解,司馬冰心漸漸就明白過來,自己行走江湖以來,一向冷清自若,從來不對任何男子假以辭色,不論江湖上那些俠少、世家弟子如何追求,向來表現的冷冰冰的,無論誰的面子也不賣,只是潛心修練追求武道的行為,在天斗劍閣看來,正是女子當自強的表現,自然大受贊揚。
再者,天斗劍閣與封刀盟素來不睦,而自己恰好與封刀盟少主司徒小書之前也是對頭,平時沒少給封刀盟冷眼,而提到碎星團更是深惡痛絕,這些表現正巧符合天斗劍閣的政治正確,幾個條件湊在一起,自己在劍閣內便被高高供起,師長教學弟子時總是說:“妳們當以司馬謫仙為志,將來要成為她那樣自潔自高的好女子。”
這……真他喵的見鬼了!
“……如果師姐妹們知道這次我竟然有機會見著冰心姐姐,不曉得一個個會有多興奮,她們肯定會托我帶給你一堆禮物,還有一定會請冰心姐姐簽名在手絹上……我有個師姐,攢了大半年的月例錢,拍賣下一條有妳簽名的手絹,在閣里整天拿出來現,可有面子了!”
龍靈兒越說越是興奮,在最初的膽怯生澀過后,她活潑的個性表現出來,說話比手畫腳的,盡顯心中激動難耐,而她越是如此,對面司馬冰心就越是淡定,不語不笑,冷若冰霜,偶爾回眸一瞥,仿佛連大地都要結凍。
……既然知道自家粉絲愛看這個,姑娘我可是有專業表演水準的!絕對不會露相!
表面雖然平靜,維持住一副高冷范,半點也不顯露真實心聲,但司馬冰心此刻內心中的心情委實復雜,要不是自家演技著實了得,早就無地自容,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這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不但是自己的粉絲,還是鐵粉,自己非但沒有能夠好好珍惜,差點還當她是挑釁想要翻臉……和這小姑娘比起來,自己的心真是汙濁而丑陋,幸好這里旁邊沒攤子,否則自己搞不好就要沖出去,買塊豆腐撞頭自殺!
心念浮動,不斷自艾自怨,司馬冰心此時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專業素養夠,很有演員的自我修養,能把偶像姿態擺個十足,明明心亂如麻,還能淡定品茶,優雅地撩起袖子,用一個最美的角度,把茶杯放到唇邊,不出聲地飲下,從容自若,就像個天生的仙子。
龍靈兒也并沒有像普通這年紀的少女見到偶像時一樣,興奮得嘰嘰喳喳,看到司馬冰心在面前淡定喝茶,每一個小動作,都透著大家千金的典雅,相比之下,整天只顧修練的自己,仿佛一身的土氣,分外自慚,她頓時沉默下去,目光卻灼熱起來,對偶像更多了三分認可。
她的目光變化與其中想法,司馬冰心全都了然于胸,心里不由得暗笑:江湖水很深,姐姐我就是整天混江湖出來的,小妹妹妳還有得學呢!
純以歲數而論,三女基本同齡,但司馬冰心為了壓過小伙伴一頭,總喜歡在司徒小書面前,擺出老大姐的架式,現在遇上龍靈兒,當然更以長輩自居,擺出一副長姊的派頭,和龍靈兒談起來。
雙方接下里的交談,氣氛頗歡,彼此之間都是有心結交,原本的幾分生疏,自然很快就退去變成熟絡,特別是談起武道之事,口述之余,難免出手試個幾招,對于對方的實力都是心下佩服。
司馬冰心暗中驚嘆于龍靈兒的戰力強悍,自己出道以來遇過的地階高手不計其數,但從人間到妖界,純以戰力發揮而言能和她相比較的,基本一個沒有,明明修為上來說只是地階初、中段的境界,真實戰爆發起來,就連半步天階也未必能壓得下她,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龍靈兒對司馬冰心的武道修為也很是佩服,與自己同齡,又不如自己天生血脈強橫,卻已經練上了半步天階,堪比自己師父秋艷紅,二十幾年的修煉差距被追平,這豈是泛泛之輩?
武道中人,最看重的就是實力,彼此認可實力之后,自然越談越是投契,商量著這回要怎么破除妖邪,掃平魔族,為人族干一番功業,但龍靈兒卻忽然面露憂色。
“靈兒妹妹,怎么了?”
司馬冰心暗自詫異,眼前這姑娘的性子看起來就是勇悍無畏那種,哪有這么容易會被魔族嚇倒?為何忽然面露憂色?
龍靈兒張口欲言,卻不知該怎么把心頭之事說出來,目光更不斷在司馬冰心身上掃來掃去,其中都是滿滿的惋惜,更讓司馬冰心心頭不安,看她這副模樣,憂慮的事情似乎與自己有關?
“靈兒妹妹,不用顧忌,妳我一見如故,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既然冰心姊妳這么講,那小妹就說了。”
一決心放開顧忌,不再掩藏心中情緒的龍靈兒,登時怒氣勃發,甚至當即舉手一掌,直接拍在墻上,震得整間地窖不住晃動,司馬冰心更覺不妙,如果這事情真的關系到自己,這丫頭那么大的反應,到底是有什么大禍?
“冰心姊妳這么好的人,將來應該配一個最好的夫婿,只有人中之龍,才能與妳班配……”
“……唔,這話倒是實在。”
“可妳家里居然把妳就這么隨意許配給人,還、還是那樣的人……”
“呃!我被家中許配給人了?”
司馬冰心聞言當下一呆,險些就揮手將杯中茶水撒出去,卻看到龍靈兒跟著用力猛點頭道:“是啊,我來錢都的路上,聽見消息,司馬家已經對外宣布了妳的婚事,正要邀請各方英雄豪杰赴婚宴……怎么妳不知道的嗎?”
“木……小書她沒告訴我有這件事情。”
司馬冰心一怔,隨即微笑道:“如今大敵當前,小書可能是怕因此影響到我,反而受難,所以沒告知我這事,唉,她也太多心了,我哪會在乎這種事?”
龍靈兒驚道:“妳、妳的婚姻大事,妳一點都不在乎嗎?”
……這種事哪可能不在乎?只是家里怎么會突然就把我許給人了?許的是什么人?
司馬冰心此刻胸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正是鬧騰不休,表面卻仍做淡定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不是非禮茍合,我有什么可有意見的?”
……不能丟臉!不能讓這個丫頭看出我此時的心情,不能丟了偶像的架子!
不曉得暗中用了多大力氣,司馬冰心才維持住優雅的表象,望向一臉擔憂,又滿眼佩服的龍靈兒,淡然道:“對了,靈兒妹妹,妳聽到的消息,家里把我許配給了哪位英雄?”
龍靈兒帶來的這個意外消息,一下就令司馬冰心心中五味雜陳,此刻對心靈造成的震顫,甚至是她自己都料想不到的。
自己是司馬家這一代最杰出的女子,也是平陽司馬家傾盡全力栽培出來的希望種子,自己要嘛不成親,如果真要有婚姻,就必須為家族換取到最大的利益,這是最高原則,斷然不能違背。
接受一場政治婚姻為家族換取極大利益,是打從自己幼時以來就有的心理準備,自己從小就一直希望能為家族出力,哪怕是用這樣的形式也在所不惜,橫豎自己覺得所謂婚姻注定是場交易,這些年來,自己也一直暗自留心,希望能找到一個最好的買家,把這樁買賣炒出最高的成交值。
令公他們并沒有先通知自己,就直接定下了這紙婚約,這件事自己倒不會因此不開心,令公他老人家可不是無知的老糊涂蛋,既然敲定要賣自己了,肯定是找到了最好的買家,也絕對會藉機狠狠敲對方一筆,用不著自己操心。
然而,當自己終于開口,問起自己婚約另一方是什么人時,這才驚覺,自己預想的平靜其實并不牢靠,因為自己要用好大的力氣,才能讓發出的聲音顯得平淡,若否,自己現在幾乎就在發抖了。
……這是件很荒唐的事,明明自己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這些年來,一直都曉得早晚會有這么一天的,然而如今當事情真的發生了,為什么自己會如此恐懼?
……自己這是在怕什么?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幾個身影,剎時在自家腦海中閃過,有自己的哥哥,有父親和母親,還有霸天妖尊,也有……溫去病!
想到他,自己心頭便驟然一緊,雖然也說不上到底是為什么,就是突然有一種好傷心、好難過的感覺在心頭縈繞,但……為什么要傷心呢?自己不是一直都相信所謂婚姻橫豎都是一樁買賣,賣的價錢才是重點,買家是誰有什么要緊的?為什么……現在的自己會有這么異常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