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溫去病這一方,又或者是霸皇,事前都沒有想到,這一炮轟出時的威能,會直接超越天階六重,達到貨真價實的萬古層次。
這是天時、地利、人和交流的結果,如果不是溫去病能夠凝聚澎湃恐怖的萬鬼愿力,如果沒有龍仙兒的冥皇權柄掌控律之大道,如果不靠冥府的地域加持,絕對不可能把這一發圣德之炮,推升到這樣破格的威能。
不過,這一炮其實并不完美,溫去病一直嘗試,想要將威能推升,以最強的狀態出擊,卻始終未能成功,連著數次發動,都在將要功成的那一刻潰滅,如果不是龍仙兒以律之大道護持,早就被反噬重創了。
最終,霸皇那邊一反常態,搶先出手要扼殺威脅,溫去病不得已,退而求其次,以九龍轟天炮的型態轟發,卻不曾想也到達萬古層次,將霸皇轟飛出去。
一炮之下,溫去病被反震擊得倒飛出去,連帶撞飛龍仙兒,兩人一道遠遠墜向天的那頭,分別撞摔入地獄,一個落入火海,另一個砸在刀山上,都是狼狽不堪。
溫去病搖搖晃晃站起,頭暈目眩,險些直接一口血噴出去,圣德之炮的使用,對法身的負擔還是太重,再加上強行驅動逾限的萬鬼愿力作為能源,這回若不是有龍仙兒護持,特別是律之大道的妙用極大的降低了萬鬼愿力的負荷,自己受的影響絕不會只有這樣。
……不過這一擊,雖然沒有達到最強狀態依然沖上萬古層次,卻仍舊僅是沒有靈魂,駕馭不住的死力量,徒具其形,最多只能算是一個超出預期的驚喜,威脅不到萬古存在,更傷不到霸皇,但……確實是個方向。
龍仙兒的律之大道的加持,確實神奇之極,竟然能把無窮無盡,遠超自己法身負荷的萬鬼愿力強行歸并,不至失序,最終將出力推升至萬古層次,可……始終是外力,所以自己無法將圣德之炮的威力催到最強層次。
如果能夠針對這點,把外力化為本身的力量,從而駕馭住這股力量,那么,或許就能用最強的圣德之炮出擊,雖然不可能說就此一炮擊斃霸皇,但……應該可以更接近他一點,而具體的方法……
溫去病舉目張望,想要搜尋自己新婚妻子的下落,而同時一聲怒吼,從天的那一頭傳來,似乎穿透空間,縱使相隔遙遠,仍震得刀山不住晃動,利刃破碎。
……霸皇,力量看來仍然強盛得很,那一炮果然沒能給他帶來什么傷害,只是打了個突襲,給了點意料外的小挑戰。不過自己能這么近距離轟他一炮,沒遭到反擊,真是超級好狗運。
不過,能讓他這樣怒吼,應該是十殿閻羅出手了吧?這里始終是冥府,即使冥皇不出,尚有十位萬古存在,有自身的秩序和威嚴,不可能一再任由霸皇橫行。
溫去病如此臆測,而在先前一炮中已經被夷為平地的聚賢莊中,霸皇的身形重新顯現出來,哪怕被圣德七龍轟了個正著,但他有霸氣護體,凝成極霸戰甲,吼嘯的七龍雖然有萬古級數,打了個出其不意,卻終究僅能將他壓住一時,稍稍牽制,并無法突破戰甲,更談不上造成任何傷害。
短暫數秒,霸皇回過氣來,一擊破碎七龍,緩步踏出,神色卻相當淡然,并不像過去那樣,因為戰斗受挫而倍覺羞辱,只是轉頭看了一眼那具冰棺。
即便旁邊進行了那么激烈的戰斗,馬車早已被余波打的粉碎,冰棺卻仍就完好,絲毫未損,上頭甚至連一絲磨痕都沒有,被自己預先分出的力量,保護得好好。
……如果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為了保住司馬冰心的性命而消耗過度,如果不是戰前就分出大股力量保護冰棺,那不知所謂的七龍合擊,休想牽制自己分毫。
……這仗,打得甚是難看,現在的力量,是正常狀態時的多少?冥府諸將雖然都已經倒下,一時半刻無法重生,但以目前的狀態,想要逐一擊倒十殿閻羅,逼迫祂們協助治療,實在談不上多少把握……這條路……看來不樂觀啊!
“所以本霸皇的下一個對手……”霸皇斜斜抬眼,望向突然出現在上方的那道身影,“是你嗎?”
“不,是你媽!”漂浮在半空中,先前霸皇一拳擊飛,去向不知,在關鍵時刻重新回歸的小白伸了伸懶腰,活動肢體,“正常情況,我應該要這樣說的,但先天神靈好像是沒媽的,這笑話你大概也笑不出,就省省吧!”
語畢,小白一揚手,兩壇酒分別出現掌中,待要拋擲出去,霸皇卻傲笑道:“很多人喜歡在戰前喝酒,裝英雄、充豪邁,但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與本霸皇對飲的,你……尚未證實自己有那份量啊。”
“啰嗦什么!貴客遠來,我專程去為你跑了一趟,你將就點喝了吧!”
全然無視霸皇意愿,小白徑直將酒壇扔出,霸皇隨手接過,正要開口,面色忽地一變,“這酒,是……雅潔青蓮?你又從何處得來?”
“沒錯,又名肥宅快樂水!”小白笑道:“當年你和那個人同闖冥府,一起喝的就是這東西吧?在冥府這地方還真不太好搞咧,我特別弄來了兩壇,本來是存著等那個人來的,但他這些年一直不來,既然你先來了,那就替他喝了這份吧!”
“萬古千秋山河變,盡在濁酒一杯間……也罷!”
霸皇說罷一笑,直接拍開封泥,看著壇內漆黑的液體,二話不說,仰首狂飲,小白那邊同樣也拍開酒壇,將里頭的黑液大口飲盡,既敬彼此,也敬不在這里的那個人。
飲完,雙方各自一揮手,砸了壇子,抹了抹嘴。
“……你這雅潔青蓮……好像放過頭了,根本沒有氣泡,盡是甜水,一點滋味都沒有。”
“這就去怪那個人吧!誰讓他一直不來,這兩壇快樂水放了萬古,當真是誰喝誰倒楣,我不也陪你一起喝了嗎?”
小白打了個嗝,手一抖,掌中七彩虹光乍現,一柄神兵出現在掌上,雖然只是燦發六重天頂峰的大能波動,但虹彩炫目,七色流轉,搶盡旁人目光。
霸皇笑道:“你剛才沒有露面,原來就是跑去取酒和這玩意兒?十殿閻王都不肯露面,光你一個,夠嗎?”
小白哂道:“要是對上以前的你當然不夠,但是欺負手上沒刀,又巨量虛耗的你,足矣!你要是覺得這場仗不公平,現在就可以調頭跑啊!”
話聲方落,小白揮劍直斬,劍音如擦絃,破風而起,七彩光虹,劃開空間,直直斬向敵人,霸皇待要應招,卻驟然生出一股奇妙壓力,劍光未至,自身法身越開始急速衰敗,精力隨之急速流失。
……毒之大道?還是病厄之道?以劍氣正面直擊引開注意,實則打算利用其中暗藏的負面大道效果繞開防御直攻本身?算盤打得好啊,但是有這么簡單嗎?
霸皇一生會戰強人無數,任何異兆甫發,都能從豐富戰斗經驗中找到應對之法,面對小白的暗渡陳倉之策和衰老之法,當即發動霸氣護體,鎮住一切異端。
霸氣,是霸皇獨樹一幟的特有力量,以之凝為戰甲,不但千刀萬刃不傷,水火難侵,更能夠鎮住所有異常狀態,無論是毒物還是病厄都不能發動,即便對上衰老,也一樣能鎮住。
在霸氣鎮壓之下,法身的不適頓時止住,回歸常態,但維持這鎮壓的消耗,卻大得有些異常,法身仿佛在這一劍之下,瞬間承受千年的時光沖刷。
這一劍暗藏的竟是時光之道的攻擊!
霸皇這一驚非同小可,雖然說但凡踏入萬古,就不可免地會接觸時光長河,或多或少執掌相關神異,逆轉時間來改變戰局之事是萬古作戰時的常態,但時光之道晦澀多岐,難以掌握,又風險奇高,除了冥界尸龍得天獨厚之外,沒有哪名萬古會直接拿這當成主修,更不可能以此作為攻擊手段,現在小白一出手,竟是時光之道的特有攻擊,難道諸天之中又多了一位時光之道的研究者?或是……
“原來如此,是兵器之利啊……”
霸皇凝氣結成黑刀,擋住小白一劍,時光長河沖刷,黑刀瞬息腐朽,寸寸碎斷,又在霸氣凝聚之下重組,“四寶劍之首的玄天,居然落在冥府!”
地神兵玄天劍!
在始界掀起偌大風云的四寶劍,地泉、日月兩劍先后落入死曜之手,最后被秋艷紅一起帶入魔界,降魔劍一直傳聞落在佛門之中,最終由地藏金龍賜與溫去病,玄天劍卻是一直下落成謎,卻不料萬古以來始終深藏冥府,在此時應敵而出,當真是大放異彩。
小白大笑道:“兵器之利又如何?你不服氣,自己去找柄神兵來啊!先撩者賤,你自己先跑來搶闖冥府,想要以力壓人,就怪不得這邊用兵器壓人!”
長笑聲中,小白一劍接著一劍,虹光自四面八方狂襲霸皇,哪怕霸氣戰甲鎮世無雙,無懼一切攻擊,卻也在劍浪掀擾,千載萬年的光陰沖刷下,出現動搖。
“哼!縱有些許神異,區區一把地神兵,本霸皇何懼?”霸皇喝道:“如果你只有這樣的能耐,那就別在這里浪費時間,把劍交給十殿閻羅,給我滾吧!”
黑刀揮動,霸意縱橫,一式“煮海”,熾烈火勁不見焰,唯有無比熱力釋放。滔滔熱浪,煮海焚天,仿佛要將一切都化為灰燼,朝著小白,直接轟出。
小白揮劍一擋,七彩虹光直迎滔滔熱浪,要以時光沖刷消弭無盡熱力,然而甫一接陣,不只全身如墜洪爐之中,周遭空間更被這無比熱力焚蝕,憑空出現一座熔巖海,仿佛重現太陽表面,恐怖熱力渾然不受時光沖刷影響,仿佛可以從開天辟地之時燃燒到星宇破滅之日,小白一下就起火燃燒,被層層烈焰吞沒。
“不是真正的時光之道修者,根本無法發揮出此劍的神異。”霸皇一刀斬擊,喝問道:“其余萬古調動時光之力,都必須以本身壽元作為代價,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哈!你說呢?”
烈焰焚身,小白連續幾次發勁,都迫不出這能夠燒裂神魂的霸氣之焰,當即哈哈一笑,回劍自斬一記,七色虹光驟然收束,凝成一條細線,貫體而出,滿身火焰跟著倒卷回收,被燒損的神魂則迅速恢復。
乍看之下,小白是以入微劍氣反斬入體,將霸氣與火焰全數吸納、制服驅出,但霸皇卻一眼看出其中端倪,發現敵人是將玄天劍的異能入微推升,藉由自斬,以時光之力把本身狀態微調回中招之前,痊愈創傷,這樣的細部操作,不是相關法則的修者,絕對不可能作到。
霸皇眼中頓時多了一絲慎重之色,脫口道:“你真是時光之道的修練者?這不可能!”
霸氣之焰所化的火海熔巖湖迅速消失,一時間天清云白,冥府之內罕見地出現一片朗朗青天,小白執劍指天,臉上微笑一派平和,“在我的世界,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一劍斬下,霸氣相隨,無色無形的高溫火焰,煮海焚天,反襲霸皇,瞬間將他吞噬。
地獄火海之側,溫去病剛剛扶起龍仙兒,就驚見天上異相,錯愕道:“變、變動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