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友人的推測,溫去病沉吟道,“依你所言,霸皇之所以引我來此,是為了對付那個異物?這可不對,他是那么嗜戰的個性,那異物要是真厲害,他早就自己出手了,怎么會丟給我?”
“所以重點不在異物本身。”
李昀峰緩緩踱步,邊想邊道,“九重萬古再厲害,又怎敵妖族諸大圣?更別說背后還有霸皇和妖皇,一個新生九重,甚至不一定是牛魔王的對手……唔,你有沒有感應到,這里雖然跟之前不一樣了,但其實還有一股很熟悉的氣息?”
“是那個人的吧!”溫去病嘆道:“我怎可能會沒注意?不過,本來這里的封印就是他布置,沒有他的氣息,這才奇怪吧!”
李昀峰道:“妖族和霸皇可能顧忌的就是這個……奇點效應,不講道理,只要因果牽涉就可能生效,他們不愿以身試法,所以才引你過來。”
溫去病嘴角一歪,“這是什么邏輯?那個人如果有這么可怕,誕生此地的那個異物,不是一早就完蛋了?連那個異物都能存在得好好,就表示這里安全啊!他們也想太多了吧?”
“奇點一向不講道理,就像此刻冥府中的那位一樣,他吞噬奇點烙印,為啥沒遭到鎮壓,誰也不知道,連他自己都說不曉得,但那次沒事,不等于下次也沒事,再說,你怎么知道那異物存在得好好?說不定,那異物也痛苦到想死啊!”
李昀峰嘆道:“不管我們怕不怕,當前的情形很清楚,霸皇……至少妖族那邊是存有顧忌的,還不止是妖皇,恐怕妖族所有萬古,一個怕過一個……”
深知官場規則,當線索逐漸清晰,李昀峰立刻明白眼前的狀況,更能理解為何妖族遲遲拿不下那異物。
與此同時,司徒小書專心以神識探尋四周,發動仁道之主的神通,看透虛妄,防備妖族另有布置,果有所得。
“溫大哥,李主席,你們看!”
點點人道星火,狂飆而出,掃過四方,在司徒小書的提示聲中,原本荒蕪的大地上,顯露出一個個坑洞,仿佛遭遇過一場流星雨的洗禮,而在坑洞附近,有不少大能氣息殘留,氣息充滿古老滄桑之感,正是妖族強者的殘留氣息。
李昀峰訝道:“這些是什么玩意?小圣、妖尊……還真是死了不少啊!”
司徒小書問道:“妖族大量傷亡?是當初封神之戰的殘留?你們怎會沒見過?”
溫去病搖頭,有些拿捏不準,“當初可沒見過這些東西。但也說不好,那個人的布置發動之后,我們就撤出去了,弄不清最后階段究竟發生了什么。”
李昀峰沉默一陣,猛地拍手,驚叫道:“還有一個可能!是那個異物!這里的妖族氣息很新,是新近染上的,應該是妖族的防衛隊伍被捕食或偷襲了!”
“不好!”
意識到危險,溫去病亦是一驚,第一反應就是雙手翻掀,發動十絕陣,更要同開天絕地裂雙陣,自成世界,隔絕內外,憑此自保。
對方是九重萬古的存在,普通的十絕陣肯定扛不住,想要封斷內外,形成屏障,天地雙絕陣是起碼的規格!
只是,雙絕世界才開辟到一半,卻陡然崩解,天地法則抗拒這方獨立世界的生成,溫去病暗叫不好,發現周圍原本荒蕪的天地也陡然一變,如同從白晝轉為永夜,更將光明都吞沒。
黑暗蔓延,所過之處,三人的感知立即受限,溫去病持續開陣,司徒小書率先催發人道之力,試圖以人道星火帶來光明,卻只能照亮方圓里許,四周的深沉黑暗,宛如看不見的漆黑巨獸,張開大口,將送上門的一切吞盡。
至此,三人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早就落在他人陣中!
……妖族的陷阱?
溫去病的第一反應,是妖族見自己等人始終不動,催發外圍禁制,強逼迫行動,卻隨即發現,這個神秘的陣勢,不止在嘗試向內吞噬,同時還向外擴張,要突破妖族的禁制。
……不對!陣道并非妖族所長,而且,這陣的感覺不對,渾然天成,不見任何排布痕跡……
溫去病一下明悟,立刻曉得,是地底那異物發難了。
“一起破陣!”
李昀峰厲喝一聲,搶先打出一式崩天之掌,溫去病同樣跟上一掌,司徒小書則以眾生之力加持己身,斬出一擊三尊誅仙斬。
三道萬古之擊,合在一處,毀天滅地非是虛言,可撞入黑暗之中,卻不過開辟出里許空間,周圍的黑暗隨即延伸深處,無數枝杈如同觸手,向三人襲來。
司徒小書右手側翻,眾生之力翻騰,一掌打出,席卷八荒,分化點點人道星火,將伸來的黑暗觸手,盡數點燃焚燒,清出百里空地,同時面上白光一閃,幻化眾生洪流,點點星火不斷擴散,逼迫黑暗退去。
仿佛對擴散出來的星火充滿懼意,剛剛還吞噬萬物的黑暗,主動退散,任由星火占據地盤,轉眼間就覆蓋萬里方圓,這應該是司徒小書的勝利,但轉瞬之間,黑暗如同潮水涌來,覆蓋光明,竟似在吞噬眾生之力。
李昀峰錯愕道:“那異物在吞噬眾生之力?可以這么吞的嗎?”
溫去病與司徒小書都說不出話來,眾生之力的本質,是圣德愿力,當然是可以吸收的能量,問題是牽涉到愿力法則,一往一來,都要付出代價,碰上一些嚴苛的狀況,甚至會變成九出十三歸的高利貸。
吸收愿力,具有高度風險,必須要仔細盤算后進行,自來吞噬愿力的不少,可這么囫圇吞棗地蠻干,卻極為罕見,正常而言……有腦子的都不會那么干!
三人才在傻眼,黑暗深處就像滾水沸騰,一股股斷碎的眾生之力外涌,剛剛被吸收過去的,一下全部吐出來,司徒小書自也不會傻到再收回去,就這么任由力量消失。
“不太對啊!”
李昀峰道:“之前老溫的說法,那異物只是初生體,純憑本能活動,可我怎么感覺……那異物已生出高度靈識,正在接觸學習?”
溫去病道:“這種具有高度智能,還會學習的東西,越到后頭就越難處理,而且,這異物給我的感覺很怪,似乎是直接感應天心,趨吉避兇,這反應很像是……”
沒等溫去病說完,李昀峰已點頭道:“沒錯,是很像那些太初神族。”
兩人的交談,著實將司徒小書震得不輕,那異物是九重萬古,這個現實就已經很恐怖了,諸天之內,有幾個九重萬古?那幾乎是最接近永恒的極限力量了,而現在又加上更驚人的四個字。
太初神族……這個名詞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沒有人敢小看……
溫去病點頭道,“嗯,這異物是后天生成,模式卻接近太初,所有后天之法,估計都會被迅速學習,正常攻擊拿這異物沒法的。”
“那蒼白天刑呢?”司徒小書期待地看著溫去病,卻得到否定答案,溫去病搖頭道:“估計也不行。我們現在所處的困局,似陣非陣,近似太初混沌,時空模糊,蒼白天刑若能奏效,當然是好,如果一擊不中,反被學習,后果可能非常嚴重。”
李昀峰道:“你是怕,一擊不能制勝,被這個快速成長的異常生命體,悟出了那幾條終末法則,勢大難制吧?”
溫去病略一推敲,道:“這么拖下去不是辦法,還是我來吧……這異物能擺出如此陣勢,不趁這機會比個高低,實在可惜。”
話音方落,溫去病頭頂天魔狼卷軸現,掌中結印,周身陰陽二氣流轉,演化天雷地火,風吼寒冰,紅水光羽,赫然是十絕六陣齊開。
六陣各自朝外延伸出去,與黑暗爭鋒,嘗試從這詭異的陣勢里,爭奪對于天地法則的操控權。
雷火寒冰,金風紅水,席卷八方,將黑暗不斷逼退,然而,宛若活物一般的黑暗,卻仿佛無窮無盡,哪怕六陣擴張億萬里,已經超出太古妖都的范疇,卻仍舊沒能夠碰觸到黑暗邊際。
溫去病潛心其中,擴張陣法和對方交鋒,嘗試解析對面的詭異,卻漸漸眉頭緊鎖,面色難看。
黑暗中的混沌,完全不依常法,看在溫去病這樣的行家眼中,解陣處處遇上驚奇,所有過去的經驗,現在都派不上用場,必須要重新摸索。
兩邊就此僵持起來,溫去病百般嘗試,都見效不大,干脆將破陣推演盡數交給魔屋,自己竭力維持六陣齊開,同時開始新的途徑。
……還有什么辦法?
……蒼白天刑不能輕用,五德之槍也未必奏功,我手上還有什么能用的?
……九龍塔之心?這個也不行,不過,九龍塔現在哪?
念及此處,溫去病周身龍紋驟放光芒,仿佛要脫離出來,籍此神識探出,感應天地,雖突破不了四周的黑暗,卻產生感應。
“唔,有了!”
溫去病隱約察覺到一股微弱的氣息,雖因陣法屏蔽,微弱之極,卻足以確認,九龍塔的確就在這片天地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