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再說話,紛紛付了酒錢,離開了小酒肆。他們心照不宣,明白自己今日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內心的緊張與激動不足為外人道也。都說那山魈腹中有開啟寶藏的鑰匙,還有能使人得道成仙的天珠,現在想來,不正是缺一塊去尋寶藏的地圖嗎?真是瞌睡送枕頭啊!
怪不得白子戚要納綠腰為妾,一定是想守住這個秘密,然后自己偷偷去尋。
也有人懷疑綠腰所言的真實性,但她又是搬出唐大小姐,又是扯出縣令曲南一,怎么聽,都不像假話。至于此話為何沒從唐大小姐和縣令曲南一口中傳出,那自然是應為……他們不傻!
知道此事的人越多,自然得到尋寶地圖的幾率越小。
此時不可外傳,自己得趕快回家,尋幾個真正能守口如瓶的親屬,一同找出線索去尋。一想到潑天的富貴,這血就沸騰得都能煮雞蛋了。
眾人離開后,裝醉的綠腰突然就犯愁了。她又忘記帶銀錢出來了,難道這次要喝霸王酒不成?哎,以前總有人在自己身邊圍前圍后,自己從來沒養成帶銀錢傍身的習慣。看來,得改改。不過,話說回來,她現在想改也不方便改啊。作為一個唐家丫環,她還沒干夠一個月,連月俸都沒拿到。在花云渡,從曲南一那里弄來的賞銀,還被她砸給了花青染。現在想來,自己除了得到一些不實在的賞賜外,兜里還真沒啥銀子。
要不,就這么干脆睡下去得了,反正自己現在是綠腰,一個拎不清的傻瓜皮。
小酒肆的老板見綠腰罪得嚴重,也不知要如何處理。若是一般大漢如此,扯腿扔出去便是。可今個兒酒醉的翩翩是這縣里的話題人物,如此便怠慢不得。
思及此,老板惆悵了。他輕嘆一聲,望向酒肆外面,試圖感受一下陽光的溫暖,不想,竟讓他看見一個人——白子戚!
沒錯,正是白爺白子戚!
雖然白子戚帶著金面具,但他的那身衣袍卻也是這縣的一影,好像就從沒在他身上看見第二種款式、第二種色兒。
小酒肆的老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擋住白子戚的去路,賠笑道:“白爺白爺,恭喜白爺。”
白子戚不語,等待下文。
小酒肆的老板尷尬地一笑,指了指自家營生,“白爺,您要納的綠腰,在里面。您看……?”
不帶他將話講完,白子戚已經抬腿走進了小酒肆,且一眼就看見那個趴在幾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綠腰。
丑,那是真丑!一點兒馬虎都沒有的丑!
但就是這么個丑東西,曾與自己唇齒相依,且……味道尚可。至少,他沒有嫌棄。也許,自己一生追逐皮相,手腕毒辣,殺戮過重,所以上天特意派這么一位丑東西,來嚴懲自己?
也許,這也是一個契機,若真能給白家留個后,他……寧愿放手一搏!
外面的傳言那般不堪,白子戚自然有所耳聞。那些傳言的內容雖然極其可笑,但……空穴不來風,他如今已經二十有四,卻一直不曾娶妻納妾,卻是……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辛秘。
倘若這綠腰真能為自己生下兒子,便讓她天天帶著面具也無不可。待她產下奶娃后,便沒了作用,直接殺了便是。
一想到自己可能有后,白子戚難得地激動了一把。
他彎下腰,想要伸手抱起綠腰,但目光一觸及她的丑臉,這腰就彎不下去。他干脆直其身,掃了那小酒肆的老板一眼。
老板滿頭霧水啊,實在是不明其意。
白子戚真是不耐煩和這些蠢貨打交道,于是直接道:“把她送回……白家。”
咦?所謂的送回,不是從哪兒來送哪兒去嗎?不應該是把她送回唐家嗎?為何改成了白家?老板發現,自己的腦子不夠使了。但既然白子戚已經吩咐下來,他只好頂著一頭的汗水,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就要去抱綠腰。
白子戚一腳踹了過去,冷冷地道:“讓廚娘抱。”
小酒肆的老板呲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沖著廚娘吼道:“沒聽見白爺吩咐啊?!趕快去辦事,你個懶婆娘!”老板心中是敢怒不敢言吶,生怕這位白爺一個不爽,讓人砸了自己的店。
廚娘連連點頭,用孔武有力的身軀,背起了綠腰,跟在白子戚的身后,走出了小酒肆。
老板伸出手,想叫住白子戚,告訴他新納的小妾喝酒沒給錢,可這話他也就敢在心里喊兩嗓子,卻實在沒勇氣喊出口。在這縣里討生活,誰都知道,寧得罪縣令也不能得罪白子戚。可自從曲南一來了后,這個話風又變了,已經改成寧娶唐家大小姐,也不能得罪了縣令曲南一和坊主白子戚。好吧,既然都說到這了,也無法再說一句。自從唐大小姐的身邊出現了丫環綠腰,這話風啊,又變了!都說啊,寧得罪曲南一和白子戚,也不能娶唐家大小姐!因為,她可是要帶著自己的陪嫁綠腰哇!
老板默默注釋著白子戚的背影,心中還是佩服他的。至少,他很有勇氣。
白子戚就像后背長了眼睛,隨手一甩,丟出一塊碎銀到幾上。
老板眼睛一亮,忙跑過去撿起碎銀,笑出了滿臉菊花開。他扯著脖子,沖著白子戚的背影喊道:“白爺,再來呀!”那聲音甜的,就跟窯姐似的。
臉帶半面金色面具的白子戚走在街上,分外引人注意。更何況,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廚娘,廚娘的身上還背著一個丑到極致的綠腰。
這風景,真是絕了!
那些聽到關于帕子傳言的人,原本心中還有幾分疑慮,此刻見綠腰喝醉,白子戚竟然親自出來接她回家,其用心可謂十分令人不恥啊!不就是怕綠腰喝多了,將秘密捅出去嗎?白子戚,忒小心眼了。你不是手段了得嗎?有能耐,你殺了綠腰,砍了唐大小姐,滅了曲南一啊?
呀,不對啊,白子戚可能是聽到了風聲,隱約知道帕子的秘密,所以才要納了綠腰為妾,方便自己私下詢問。若他知道,綠腰在酒醉后將此事捅得人盡皆知,不知作何感想?嘿嘿……有熱鬧可看嘍!
每個人的腦子回路是不一樣的,想得問題也是五花八門,但無一不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在看那二人。
白宅與唐家、蘇家,是鄰居,卻占據紫氣東來第一家的好位置。
綠腰一路被廚娘背著前行,真是覺得既舒服又愜意啊。她的酒量還行,三碗不至于醉倒,但也是微醺的狀態。廚娘的后背寬廣,身上還有股子燉肉的味道,綠腰砸吧了一下嘴,心情甚是美妙啊。
謠言已經散播出去,綠腰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一想到她可以恢復容貌,然后以令人驚艷之姿出現在小哥哥面前,心里著實開心不已啊。真是恨不得現在就一頭碰死在白子戚身上,來一個同年同日死。不過,她還是冷靜的。綠腰眼下不能死,還需要抓住蘇玥影,拿到自己所需,如此這般才可以光榮身退。待她再次出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定要穿上紅衣,涂上胭脂,披散著一頭黑發……嗯,還是挽上一半,披散著一半比較好吧?然后媚眼如絲般走向小哥哥,輕輕拉開,不,要矜持,就算自己拉開了衣衫,也沒用!自己的身體和身份,都不允許她輕輕拉開衣衫。哎,實在是太坑奶奶了!
要不,她還是輕輕張開嘴?恩,那就輕輕張開嘴吧!
“放下她吧。”白子戚的話,打斷了綠腰的幻想。
廚娘站在白宅的大門前,一臉糾結之色,左看看,右看看,實在不是要將綠腰放在哪里才好。這醉鬼,你一松手,她不得跌地上去?她偷眼去看白子戚,見其并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于是收起自己沒有幾分的善心,松開了手。
綠腰順勢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就往唐宅走。
“站住!”白子戚冷聲喝道。
綠腰直接無視他,繼續前行。
廚娘嚇得不輕,一溜煙地跑了
白子戚一把攥住綠腰的手腕,將其扯住。
綠腰回頭,用那雙倒三角小眼睛看向白子戚,梗著脖子問:“咋地,還要親俺啊?”嚼起嘴,“喏喏喏,給你親給你親。”
白子戚放開了手。
綠腰扭頭,微笑,繼續前行。
白子戚望著綠腰的背影,道:“兩日后,迎你入門。”
綠腰突然轉身,大步向著白子戚走來。
白子戚一愣,下意識地想要后退一步,卻忍住了這種不應該有的沖動。
綠腰走到白子戚面前,仰頭道:“說吧,你想要什么?”
白子戚倒也光棍,直接回道:“你。”
綠腰挑眉:“你眼睛是瞎的?”
白子戚回道:“看你十分清楚。”
綠腰又問:“你眼光獨特?”
白子戚道:“能分辨美丑。”
綠腰抬手指向自己的鼻子,呲牙咧嘴地吼道:“那你要我?!”
白子戚淡定道:“要。”
綠腰有些無力地垂下頭,肩膀一聳一聳的。
白子戚問:“哭了還是笑了?”
綠腰直接扭身,前行,淡淡道:“想揍人了。”
白子戚望著綠腰的背影,唇角竟彎了一個不易差距的弧度。原來,他那一拳打得還不夠狠,左眼的腫脹消了后,她又變成了小三角眼。這樣,也挺好,總比一眼大一眼小看起來舒服點。嗯,若是能給她戴上面具,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