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染微微皺眉,卻又馬上放開。因為他發現,因綠腰皺眉的次數越來越多,已經超出他歷年來皺眉的總和。
待綠腰收回手,曲南一還故意地吧嗒了一下嘴,道:“果然是滋味。”
綠腰將食指在自己身上又使勁蹭了蹭。
曲南一不悅了,道:“你又蹭什么,難道是我的嘴不干凈?”
綠腰用憨憨的聲音回道:“不是你的嘴不干凈,是我的手不干凈。早起如廁,沒竹片刮,就用食指摳了幾下。”將食指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現在聞著,還有臭味咧。”
曲南一臉上笑容僵住了,卻在兩個呼吸間,又強迫自己笑了笑。他淡定的轉身,走到一處棺材前,探頭,干嘔了起來。他心里明知道綠腰在逗弄自己,可……就是忍不住想嘔。萬一,茅廁真沒有竹片,那她豈不是真要用手……嘔……
花青染笑著睨了綠腰一眼,那表情就好像對自己徒兒的功力大成表達出滿意和贊許。
唐悠發現,她確實不會了。好半天后,她才怯生生地問道:“我們……還找……寶藏嗎?”
“找!”綠腰斬釘截鐵地給予了回答。她發現,這墓室邪性的很,心里產生了一種十分不好的感覺。
曲南一嘔夠了,一言不發地陪著花青染到處找能打開主墓室入口的機栝。
二人正忙活著,忽聽轟隆一聲響,青石室的屋頂竟然漏出了一個三尺見方的窟窿,并從上面垂下來一條軟梯。那軟梯乍一看是用繩子編織而成。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齊刷刷地轉頭去看綠腰。
綠腰站在長明燈前,正在用發簪撥弄著燈蕊。
長長的火苗照亮了綠腰的側臉,很丑,卻很從容。雖然她穿著粗麻衣裙,但那娉婷而立的身姿,在這陰森恐怖的墓穴中,竟顯得格外恬靜,竟有種令人心安的力量。她扭頭看向眾人,突然咧嘴一笑,嚇得眾人立刻回過神。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這樣的話,還是有個前提條件,那人必是美人。若是丑女,恐怖效果倒是十分明顯。
唐悠最先回過神,興奮道:“綠腰,你是怎么做到的?”
綠腰聳肩,直白道:“只是撥了撥燈蕊。”
唐悠咂舌道:“乖乖,這樣也行?”
曲南一搖頭笑道:“初次進入這石室,我尚未覺察什么。再次進入時,卻發現這長明燈竟然一直燃燒,不曾熄滅。也試著挪動過,然此燈被鑲嵌到了地底下,無法推移。不曾想,接連兩個機栝都被綠腰隨手解開,竟是一扭、一撥之功。將機關設在燈蕊上,實在是秒啊!”
花青染直接問道:“綠腰,你是如何得知那燈蕊上有機關?長明燈柱上可有提示?”
綠腰回道:“不知。”
花青染繼續追問:“那為何撥弄燈蕊?”
綠腰用傻子的目光看向花青染,道:“地下室的火光如此暗淡,撥弄一下燈蕊,讓火光亮一點,而已。”
花青染:“……”
曲南一意味深長地戲謔道:“我們這些人一心想得富貴,急著尋找入口,卻不如綠腰如入自家般自然而然,隨手那么一撥弄,便打開了入口。”手指虛點那道假石門“幸好我等粗苯,若真打開了那道石門,還不知道后面是何種洪水猛獸。”
綠腰看向曲南一,道:“你要是覺得自己沒有我聰明,那就多給我一分利,我就帶帶你,包管讓你變得聰明絕頂。”頭發都給你弄光它。
曲南一呵呵一笑,道:“敬畏不敏了”轉身,舉起火把,伸手摸了摸那軟梯,感覺手下觸感冰涼,且十分柔韌,竟是一張大蛇蛻!
曲南一警覺道:“這部軟梯是由兩張完整的大蛇蛻編織而成,這上面恐有危險,各位要小心行事。”說完,率先爬上了軟梯,還不忘回頭囑托道:“大家爬的時候小心點兒……”
唐悠心懷感動,大聲道:“表哥,我不怕蛇!”
曲南一略一沉吟,接著道,“不要把蛇皮踩壞了。”
唐悠用鼻子哼了一聲,表達著自己的不滿,跟在曲南一身后,顫巍巍地爬上了蛇皮軟梯。
待眾人都順著蛇皮軟梯登上洞口,那個三尺見方的洞口突然在無聲中悄然關合,將四人困在了這個被黑暗層層包裹住的空間。
四人各持一根火把,其燃起的火苗卻只能照射到三尺之內,三尺之外,就像蒙了數層黑布,看不見,卻仿佛隨時能摸到些什么。
唐悠嚇壞了,哆嗦道:“你們……你們都在吧?我怎么看不見你們呢?喂喂喂,你們說話好不好?”
曲南一安道:“別慌,我在。”轉而問道,“綠腰、青染,你們應一聲。”
綠腰喊:“嚶……”
花青染:“……”
曲南一:“青染,你說話吧。”
花青染:“我在。”
唐悠拍著胸脯道:“太好了,你們都在。這怎么這么黑?我……我們怎么出去啊?”
花青染道:“青染聽恩師說過,這是一種陣法,叫‘三尺之地’。人進入此陣法,只能看見以火把為中心,三尺之內的位置,三尺之外便是一片漆黑。若是沒有指引,一步走錯,可能會遇見各種機關,其后果不堪設想。”
曲南一問:“可有破解之法?”
花青染略微沉吟片刻,淡淡道:“青染……睡著了,沒有聽到恩師講到的破解之法。”
曲南一的嘴角抽搐了兩下,終于可以完全肯定,花青染就是個披著謫仙外衣的呆子。當然,也可能是一個心懷叵測之人,想讓他們死在這里。
唐悠哀嚎道:“那怎么辦啊?”
不想,花青染竟然問道:“綠腰,你覺得應該如何破解?”
綠腰撲滅火把,望向不遠處三個如同瞎子一般的人,大咧咧地道:“這里我最聰明,你們等我想想吧。”
她望著那三人,那三人卻不知手中的火把非但不能為自己照明,反而是將自己限于危險境地,若此刻她偷偷走過去,用指甲在那人的脖子上輕輕一劃,事情瞬間會簡單很多。只不過,如此一來,唐悠便留不得了。
若說在長明燈下,她嚇唬花青染和曲南一是處于逗弄的心態,此刻心中卻悄然注入了殺意。她不想去想自己的過往,但在看到花青染和曲南一的時候,腦中真的會分別浮現出一個畫面。花青染在自己救了他后,一劍刺入自己的腹部;曲南一在明知道自己沒有死的情況下,讓人將自己投入薄棺中,放火燒死。若說這些她都可以原諒,然,有一件事,她是萬萬不可原諒——正是因為他們此舉,才害得她丟失了帕子,丟了對她而言,除找到小哥哥外最重要的一樣東西。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