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白子戚的詢問,曲南一暗道:這孫子又要出幺蛾子了。
無論心中如何想,表面上,曲南一卻表現得謙虛有禮,道:“我有何德何能,能幫上白茂才?”
白子戚恭敬道:“大人德高望重,慧眼如炬,自能幫子戚解惑。子戚不明,那猴王掌中攥著的寶貝最后落入誰人之手?其吐出的鑰匙,又在何處?難道說,那猴王當真就是山魈?然,為何此山魈與子戚看見的山魈并不一樣?”說著,還瞥了綠腰一眼,接著道,“若子戚看得沒錯,猴王掌中攥著的寶貝,應該是被什么東西包裹著。而包裹著那寶貝的東西,好似一塊……人皮帕子!”
綠腰的身子微僵,被子下的手已經攥成了拳頭。
燕歸一直注意了綠腰的臉,觀察著她細微的表情,生怕她有不適,出了差頭。見她此番動作,雖不明顯,卻知有異。于是將手探入被子下面,罩住綠腰的拳頭,輕柔地揉捏了幾下,示意她放松。
綠腰的睫毛在微微顫抖,緩慢呼吸了三個來回,才得以平靜下來。她反手攥住燕歸的手,讓他明白自己的激動。兩只手在被子下緊緊相扣,互相給予溫暖。
曲南一對于白子戚的問題,并未給予正面回答,而是道:“濃霧起時,就算再利的眼,也無法辨別方向,更何況是那些人人爭搶的寶貝。不過,那猴王確實不是山魈,至于它為何會吐出鑰匙,手攥寶貝,也許是有人故弄玄虛吧。”看向花青染,“青染,依你看,那濃霧是否蹊蹺?
花青染淡淡道:“不蹊蹺你會問?”
曲南一一梗。
白子戚道:“鑰匙的真偽,子戚不敢斷言。”眸光一閃,精光乍現,“不過,那人皮帕子卻是有些年頭的東西。其上有些圖騰,打眼一看誤以為是繡花,實則卻是刺青。此手藝,曾由一個極其神秘的小族傳入中原,被寥寥幾人掌握,如今早已失傳。”說到此處,白子戚的眼底燃燒起興趣之火,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燎原之勢。望向綠腰的眼,都快燃燒起來。
花青染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看向曲南一。
曲南一回以一個十分親和的笑意,眼神絕對清澈無辜,大有一切都是誤會之意。
花青染搖頭一笑,對白子戚道:“看白坊主對那人皮帕子好似十分執著,若真有興趣,不妨請南一拿出來,讓你把玩一二。”
曲南一覺得,人皮帕在自己手中,是自己和花青染共同的秘密,他必定不會傻得到處去說,引起他人窺視。卻不想,這二貨竟然真的說了!曲南一有種撲上去,掐死花青染的沖動!不,不是沖動,是執念!
綠腰垂下眼瞼,盯著曲南一的后腰;睫毛在輕輕顫抖,好似要針振翅高飛的蝶;被子下的手心里布滿汗水,變得有些滑膩;手指在微微顫抖,蠢蠢欲動;一顆心忽上忽下,既迫切又彷徨,竟不敢相信好運就在眼前。
她多想……多想將人皮帕子抓在手心里!哪怕掏出曲南一的心,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不能。
她若動手,這屋里的人必會群起供之。以她目前的身子狀況,絕非這些人聯手后的對手。若不能將這些人都殺光,自己將會麻煩不斷。可,她真的能下得去手嗎?呵……
綠腰必須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現在,自己哪怕漏出一丁半點渴望得到人皮帕子的樣子,花青染等人必然會在第一時間毀了它。這,就是自己的可悲。曲南一還問自己,他人品如何。與曲南一相比,自己還有人品那種東西嗎?
綠腰釋然地一笑,身子一歪,倒向床。
燕歸突然大喝一聲:“綠腰!”
曲南一瞬間回頭,看向綠腰,一顆心提溜到了嗓子眼。伸手就去攬綠腰的肩膀。
花青染和白子戚齊齊上前,心中竟有幾分慌亂。
綠腰瞬間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拍著胸脯道:“你喊什么?嚇我一跳。”
燕歸狠狠地噓了一口氣,伸手去拍綠腰的胸脯:“沒事沒事,我慌了,嚇到你了……”
曲南一一巴掌拍掉燕歸的手:“非禮勿動。”
燕歸瞪曲南一。
曲南一挑眉一笑。
綠腰拍開曲南一的手,躺下,蓋好被子道:“都走吧,我乏了。”
曲南一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綠腰的肩,對花青染道:“青染,你什么時候為綠腰醫治?”
花青染道:“待青染準備一下,兩日后吧。”
燕歸瞪圓了貓眼,一副不敢置信卻又無比驚喜的模樣,道:“能……能救嗎?真的能救嗎?”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曲南一點頭,看向綠腰,輕聲道:“總有辦法救你,且放寬心。”
綠腰睜開眼睛,看向曲南一,道:“你不會想救我的。”
曲南一微愣,卻似自言自語般喃喃道:“你又怎知我不想救你?呵……”
花青染垂眸,看向綠腰,道:“秘藥盡管有奇效,但你身體太弱,又傷得太重,恐是支撐不下去。此番,你若有什么遺言,大可留下。”
燕歸攥住綠腰的手,揚起尖尖的下巴,決絕道:“只要有救,我們一定能支撐下去!她沒什么遺言好留。有話,也是醫治好后再說。”那般自信,仿佛他說得就是事實。
花青染望著燕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自己都沒有三分把握的事,到有人信了他七分,人心真是有趣。怪不得權術玩得便是人心。果真,好玩。
在眾人起身準備告退時,綠腰卻突然開口道:“有句話,要讓你們知道。”
眾人停下腳步,看向仍閉著雙眼的綠腰。等了等,綠腰卻并沒有繼續開口。然,眾人卻極有耐性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綠腰睡著了……
花青染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曲南一搖頭一笑,率先走出了綠腰的閨房。
燕歸將眾人送到大門口后,卻轉身返了回去。
曲南一拉住燕歸,問:“你為何不回去?”
燕歸瞇眼笑得好不得意:“沒看見燕家戲班在搭建戲臺嗎?作為燕當家,我得去當監工。”說著,笑吟吟地關上了大門。
白子戚望著燕歸那張傲嬌的臉,手指忍不住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