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冉冉,封家院內。
封云喜到處尋不到封云起,又見書房亮著蠟燭,便敲了敲書房的門,雖沒人應,她卻還是推門而入。
她在書房里轉了一圈,看見了鸚鵡,于是開始逗弄它:“說你好你好……”
鸚鵡不語。
封云喜拿根小棍捅了鸚鵡兩下,嬌嗔道:“你是個啞巴鸚鵡啊?!本小姐問話,你竟敢不答”
鸚鵡突然張開嘴,發出兩聲烏鴉般難聽的叫聲。
封云喜大駭!因為,她看見,那只鸚鵡竟然沒有舌頭!
她嚇了一跳,忙向后退去,竟撞到一處胸口上。她忙回頭,這才發現,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封云起。而封云起的身后側,則是尾隨著無涯。
封云喜拍著胸口嗔怪道:“大哥哥!你嚇死云喜了。”抬手指向鸚鵡,“那……那只鸚鵡,怎沒有舌頭?好嚇人啊!”
封云起的唇角勾起,邪肆一笑,道:“不喜耳邊呱躁,云喜勿怕。”
封云喜挺胸抬頭,做出江湖兒女的豪爽樣子,道:“一只鸚鵡而已,怎會被它嚇到?它若不聽話,云喜烤了它吃!”說著,還吐了吐舌頭,一副調皮可愛的樣子。
封云起低低一笑,問:“云喜尋我,可有事?”
封云喜眸光盈盈地道:“今晚月亮不錯,我們一同看月亮吧?”
封云起伸手,拍了拍封云喜的頭頂,道:“我今晚有事,你先自己去看。”
封云喜微微噘嘴,卻還是爽快地應道:“好吧,云喜自己去看。”擺擺手,跑出了書房。
封云起坐到案前。
無涯從袖口掏出一只特別小巧的信筒,雙手奉給封云起。
封云起撥掉封印,抽出信紙,展開。看過后,面帶嘲諷地道:“這次,長安那位倒是用了心,竟派來一位丑女當細作。據說那丑女細作忍功一流、極善偽裝、最會攻心。”挑眉,邪肆一笑,“且,山魈傳聞剛鬧騰起不就,她便被派來此處,原是讓她打探山魈腹中天珠的真假。”揚了揚手中信紙,“現在,她又多了一個任務,那便是接近我,成為細作。”
無涯沉吟道:“那丑女綠腰,便是……細作?”
封云起將信紙湊到燭火上點燃,燒成灰:“無論她是與不是,都不能留。”
無涯疑惑:“為何?”
封云起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道:“此女已經引起我的興趣,足見其手段了得。若她真是細作,我終有著道的一天。”眸光一凜,露出殺意,“不如將其扼殺在萌芽中。”望向無涯,緩緩而笑,“生命不是好奇心的陪葬品。”
無涯抱拳道:“屬下請命,去了結綠腰。”
封云起桀驁道:“如此丑女,竟能攪得縣里眾多風流人物護其左右。單是這份不簡單,就值得我親自去會會她。”
無涯面無表情地道:“主子盡管去,屬下會看住小姐。”
封云起那桀驁的表情一頓,看向無涯,挑眉道:“無涯,聽你此言,我怎么有種去會紅粉佳人的感覺?”
無涯道:“主子想會啥就會啥。”
封云起拍了拍無涯的肩膀,道:“你這是在抱怨我沒給你們放松的機會?聽說這縣的‘嬌紅倚綠閣’不錯,你可以帶著兄弟們去轉轉。”
無涯垂頭,不語。
封云起打趣道:“怎么不諾了?”
無涯抱拳:“諾!”
封云起哈哈一笑,走出了書房。
唐家。
綠腰出了自己的閨房,突然撒腿狂奔,她需要一個地方化解契約對自身的反噬。是的,她既要蘇玥影的命,也不準備讓燕歸真的娶她當娘子。哪怕是一夜夫妻,也不行!
她如此做,與一次次賣了幺玖的燕得林又有何分別?!
就算燕歸卑賤若泥,她愿意捧著他,誰又敢輕賤他?!
綠腰打定主意,翻身躍出墻頭,剛要沖上唐家后門的那棵大樹,卻被一股力量打落在地。
綠腰捂著胸口,看見從樹后走出的封云起。
綠腰的瞳孔縮了縮,啞聲道:“不要攔我。”
封云起冷傲地一笑,道:“把命留下。”
綠腰深吸一口氣,重復道:“不要攔我!”
封云起邪肆地一笑,道:“你傷了云喜,還想安然度日?今夜我親自前來,便是高看你一眼。無需廢話,拿命來!”話音未落,直取綠腰脖頸。
綠腰的心好似被封云起一刀砍成兩半。痛到了極致,竟一時間不知道痛為何物?
綠腰忍不住想,若有一天,封云起這話變成:你傷了胡顏,還想安然度日?無需廢話,拿命來!她一定會笑成一個傻子。
綠腰無心戀戰,虛晃一招,撒腿就跑。如今,她能做的,唯有一跑。
封云起的招數大開大合,不但勇猛,且十分霸道。他飛身而起,攔在綠腰的面前,出手便是殺招。
封云起今夜前來,既有試探之心,也有奪命之意。他有種感覺,若不除掉綠腰這個變數,會對他有很大的影響。如此,莫不如借著此次出手,要了她的命!讓長安那位知道,老虎就算不再稱王稱霸,也不允他人在踏旁安插細作!
綠腰雖有異術,但武功著實不強,她不想傷了封云起,只能狼狽逃竄。
封云起一掌拍在綠腰的后背,綠腰胸腔內的血氣翻滾,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她動作極快,伸手一擋,攔下自己的鮮血,隔空畫符,甩向封云起。
封云起只覺得周圍瞬間變得黑暗,就連天上的月亮都不見了。他心中愕然,沒想到綠腰還會施法。所幸,他師從云鶴老人,倒也略知幾分破解之法。
他抽出九環焰鶴刀,以刀鋒為筆,在黑暗中勾畫起銀色的光影。收刀之時,大喝一聲:“破!”
然,無果。
黑暗仍舊籠罩,好似無邊無際。
封云起心驚不已,沒想到憑借自己的功力,竟破不了著簡單的迷陣。他是個越挫越勇之人,突然來了興致,眼角含笑,以手摸刀,滑下一串鮮紅的血,侵染刀身,重新以刀鋒為筆,在黑暗中勾畫起暗紅色的光影。一聲“破”,迷霧消,綠腰已經不見蹤影。
封云起并未撒腿去追綠腰,而是仔細觀察著周圍,突然舉刀砍向一棵大樹。
大樹轟然倒塌,綠腰的身影從樹上飄落,如一片殘破的枯葉。
封云起墨發飛舞,眸光深邃,舉刀橫掃向綠腰的脖頸,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綠腰深深地望了封云起一眼,突然伸手抓住了刀刃,在封云起的錯愕中,她說:“我今日有難,你不幫,我不怨你。但你不要阻我,我終究不想傷你。”松開手,灑下一串淡粉色的血珠。
封云起望著綠腰的背影,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那女子的表情不像作偽,難道,自己與她真的有過交集?
眼見著綠腰即將走出自己的視線,封云起飛身而起,舉刀一劃,在綠腰的腳前劃出一道深溝,人隨之站在綠腰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問:“你是誰?”
綠腰淡定地跨過那條深溝,走到封云起的面前,仰頭道:“我是……心悅你之人。”輕點腳尖,在封云起的下顎上印下淡淡一吻。
在封云起的呆愣中,綠腰迅速撤退,逃之夭夭。
封云起回神之后,怒不可遏!他竟被一個丑女子輕薄了?!不可思議,卻又真實地發生過。封云起眸光一凜,將九環焰鶴刀舞得密不透風,攔住了綠腰的所有去路。
綠腰心急如焚,卻無法對封云起下殺手。可瞧這陣勢,除非自己有所取舍,不然將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局。
這一刻,綠腰的心是彷徨不安的。她突然發現,封云起固然萬分重要,燕歸卻也非無足輕重。
傷吧,只傷一次,只傷封云起一次,違背自己當初的誓言。除此之外,已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