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放開司韶,走到里間換好鞋子,踩了踩,大小正好合適。
曲南一掃眼司韶,狀似閑聊道:“你與胡顏何時如此交好?昨日還將鞭子抽得虎虎生威,今日怎會讓她牽手?”
司韶冷冷道:“屬下學大人,平易近人。”
曲南一嘶了一聲,道:“司韶啊,本官真是沒想到,你不但噎人的功夫到家,且很擅長說冷笑話。”
司韶道:“我也沒想到,曲大人不但長舌堪比婦人,且講得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曲南一眸光一閃,隱有戾氣滑動。他不是缺心眼,自然看出司韶對自己有敵意。這敵意,若只針對自己,倒也有情可原,畢竟自己在各方便都略勝他一籌。然,他對胡顏的敵意也十分明顯,卻又肯讓她把手牽,這就耐人尋味了。
曲南一想知道,司韶這種態度到底是對事還是對人,于是也學著胡顏的樣子,伸手就去牽司韶的手。
此時,胡顏正好穿著新鞋從里間出來,揚聲便道:“挺合腳的。”
司韶的注意力被胡顏吸引,一時不察,竟被曲南一攥住了手。
掌柜看得目瞪口呆,暗道:曲大人果然葷素不忌、男女通吃,此等冰山竟然也下得去口,果然能人也!
從此后,關于曲南一的情史,那是傳得要多風流就有多風流,隱隱和下流沾邊了。若非曲大人公職在身,旁人都會給他按個采花大盜的響亮名頭。
胡顏突然捂住雙眼,怪叫道:“哎呀,我等是不是應該回避?”
司韶手臂一震,彈開了曲南一的手。
曲那一伸手,彈了胡顏一個腦蹦:“調皮”。
胡顏放下手,盯著曲南一那張面帶寵溺的笑臉,陰沉沉地說:“你再彈我腦蹦,信不信我……”
曲南一伸手,果斷地又給了胡顏一下。
胡顏滿臉怨念地瞪著曲南一,突然要發飆時,腦門上又接連挨了兩個腦蹦。
胡顏如同木偶般,一點點轉頭看向司韶,咬牙道:“找死?”
司韶冷哼一聲,道:“他彈得,我怎么就彈不得?要殺,一起殺!”一轉身,走出了布店,那背影,雖纖細瘦弱,卻殺氣騰騰。
胡顏瞬間沒了脾氣,捂著腦門哀嚎道:“你們要把我彈成如來佛祖嗎?敢不敢換個套路?”
話音未落,鼻尖被曲南一的手指刮了一下。
胡顏感覺自己的發絲豎了起來。
曲南一卻輕挑地一笑,轉身也出了布店。
掌柜的感覺一陣眩暈啊!這……這是什么關系?好生混亂復雜的男女關系啊!他好像窺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雙眼睛閃閃發亮,那是世人撲不滅的八卦之火。當晚上結賬的時候,他就不會這么興奮了,因為他會發現,有雙鞋子沒收到賬。
胡顏突然仰天長嘆,感慨道:“這是要我的命啊!”此話,只有她知道其中深意。
也不知曲南一是有意還是無意,專往人多的地方溜達。
雖然司韶耳力極佳,但在集市里,就算視力極好的人也有可能和別人撞到一塊,更何況此等容貌出眾的美男子,就算你不往別人身上撞,那有心人卻要往你身上撞的。
周圍路人對著他指指點點,有人贊嘆他的容貌,也有人說他是妖怪變的。
胡顏本來走在司韶前面,就算再生他的氣,卻也不能真的將其置之不顧。可走著走著,胡顏就開始跑神,在腹中思忖著征服封云起的方針和對策,與司韶之間的距離就拉開了。
忽聞身后傳來女子那嬌滴滴的驚呼聲,胡顏正要回頭去看,卻被一只大手攥住手腕,用力一扯,隱入了人群中。
胡顏眸光一凜,本想將其制服,卻在看見那紅色的衣袍后,真的有些頭疼了。
司韶被一嫵媚女子撞到,想要置之不理,卻被那女子的丫環攔著不讓走。那女子也不胡攪蠻纏,卻是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引人心疼。只可惜,司韶既看不見她的萬種風情,也不是一個善解人意的溫柔君子。他直接無視女子妖嬈的身段,繼續前行。
曲南一扯著胡顏在人群中鉆來鉆去,直到拐進一個安靜的胡同,才轉身低頭看向胡顏,一步步將其逼至墻下。
胡顏暗暗心驚啊,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曲南一的眼。她不怕別人痛恨自己、毀謗自己、污蔑自己、卻偏偏怕這濃得化不開的情,好像隨時能扼住她的喉嚨,令她窒息。
曲南一一攏紅衣翩若驚鴻,一張玉容不掩風流,他仿若載著酒的船,帶著微醺的風,一點點靠近胡顏,眼中的炙熱仿佛隨時要燃燒起來。
胡顏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動了兩下,不知是因男人,還是因為其他。她偽裝鎮定,干巴巴地笑了笑,想說張嘴說些什么,卻見曲南一輕啜了一下嘴唇,示意她禁聲。
曲南一的眼尾似乎挑起了一抹風情,唇角亦勾起一抹令人驚艷的笑意,他如同一只妖孽般緩緩開口道:“閉上眼睛。”
胡顏知道自己,素來喜好美色,如今被曲南一刻意誘惑,確實有些難以自持。然,難以自持并非無法自持。她深吸一口氣,剛想開口說話,打破這種曖昧的僵局。
曲南一突然伸出溫熱的大手,捂住胡顏的眼睛。
胡顏心中一驚,張嘴便要呵斥,卻感覺唇上被什么東西抵住,且以不容拒絕的霸道之勢竄入她的口中!
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覺,在唇舌中蕩漾開來。
曲南一松開手,笑吟吟地看著胡顏臉色巨變。
胡顏咬著口中的糖葫蘆,使勁兒瞪著曲南一。媽蛋,被耍了!
曲南一收了媚態,輕挑眉峰,道:“看你的樣子,好像沒被本官親口,很可惜?”
胡顏咬著山楂直接爆粗口:“混蛋!扯淡!”
曲南一嘖嘖道:“看看、看看、惱羞成怒了吧?”
胡顏瞇了瞇眼睛,惡狠狠地道:“惱你個烏龜王八……唔……”
曲南一垂眸,望著胡顏的唇,在那一開一合之間,仿佛聞到了魅藥的味道。
他突然低頭,吻住胡顏那張淡粉色的小嘴……
胡顏的眸子縮了縮,揚拳就往曲南一的臉上招呼。
曲南一見機極快,一吻中的后,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勉強躲開胡顏的拳頭,還不忘唏噓道:“你要謀殺青天大老爺啊?!”
胡顏用手臂狠狠地擦了一下唇瓣,沉聲道:“曲大人,我們好像還沒熟到可以相濡以沫的地步。”
曲南一一臉無辜道:“本官也就是想試試,看看自己若真像你說的,哪天不當這縣令,是否可以到青樓里謀一份不正經的事做。”眨了眨眼睛,“你覺得,本官剛才的表現,可令人滿意?”
胡顏看著又要靠過來的曲南一,道:“若我說不滿意,你是不是還想再試試?嗯?”最后一個嗯字,壓迫感十足。
曲南一的臉皮向來夠厚,十分光棍地道:“若你不滿意,本官自然要練習到你滿意為止;若你滿意,本官大度,還可以再贈送你一個更滿意的。”瞇了瞇狹長的眼睛,笑得像一只老狐貍成了精,“至于你說的熟與不熟的問題,本官經過一整晚的思考,也終是想通了一點。”低頭,盯著胡顏的眼睛,認真道,“莫待無花空折枝。”
胡顏轉開臉,淡淡道:“是誰給你的勇氣,敢來折我這枝?”眼尾瞥了曲南一一眼,“也不怕閃了老腰!”
曲南一眸光盈盈,曖昧道:“正要去拜訪一下那位老道,求一個八十歲尚能不閃腰的法子。”
胡顏道:“曲大人,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賤人?”
曲南一露出驚訝的表情:“呀,還真沒人說過。這次,你是唯一一個。為了確保你唯一的位置,他日,若有人敢這么說本官,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噗嗤……”胡顏笑了。
曲南一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終于偷偷放回到肚子里。他伸手,想去摸胡顏的臉。
胡顏一巴掌將他的手拍掉,邪笑一聲,道:“我真的比較欽佩你一點,你從來不掩飾自己是賤人的本質。”胡顏是真不知道,曲南一為何突然像塊熱呼呼的狗皮膏藥,啪嘰一聲糊你身上,想扯下來?可以!貢獻出一層皮吧。
曲南一偽怒道:“怎可如此說你未來的夫婿?”
胡顏挑眉,用食指點了點曲南一的胸口,眸光中寒光爍爍,幽幽道:“大人是在逼著屬下明年去您的墳頭祭拜嗎?”
曲南一盯著胡顏半晌,眸子沉得有些駭人,卻突然勾唇一笑,開心道:“阿顏,此生有你陪伴,不會寂寥。”
阿顏?
有資格叫自己阿顏的那個男人,此刻正寵著、疼著、護著另一個女子。而這個最沒有資格叫自己阿顏的男子,卻如此親昵地喚著自己的名。何其諷刺?
胡顏心中五味摻雜,終是恍惚一笑,道:“曲南一,你會后悔的。”你若知道我是誰,曾如何的戲耍你,你一定會后悔今日說辭。
曲南一?好久不曾有人連名帶姓地叫自己,除了那個在他生命中留下痕跡的丑女子。似曾相識的語氣,令曲南一心神微微震蕩。
他垂眸道:“落子無悔。后悔之事已經做過,不想再悔,亦不會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