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胡顏徹夜未歸。
曲南一在換了一身衣服后,又跑到胡顏的房里,抱著枕頭等她一夜。他覺得,自己越發像個等娘子回家的怨夫了。
早晨,曲南一無精打采地走出胡顏的房間,卻看見胡顏從司韶的房里走了出來!曲南一將那雙狹長的狐貍眼瞪得渾圓,指著胡顏好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
王廚娘從廚房探頭出來,恰好看見曲南一一張臉隱隱發紅,兩只眼睛瞪得渾圓,就如同噎到般半天不動一下,她忙一溜小跑跑到曲南一身邊,伸出胖乎乎的手,輪圓了胳膊,照著曲南一的后背便是一記熊掌!
曲南一被打得嗷嗚一聲前撲,差點兒沒直接跪地上去。
王廚娘關切道:“大人啊大人,你好點兒沒?這又是啥把你噎到了?大人著嗓子也憑地細了。”說著,又一溜煙地跑回到廚房,端出一只人臉大小的包子,遞到曲南一面前,“大人看看,這包子夠大不?”
曲南一接過盤子,兩眼盯著胡顏,伸手扯下一塊包子皮,狠狠地塞進嘴里,含糊道:“很好!夠大!夠味!”
王廚娘不知所措地搓手道:“大……大人啊,這包子是生的,你看用不用蒸熟了再吃?”
曲南一臉色一黑,低頭看向那被他扯掉一塊的包子,里面露出血紅色的肉沫,只覺得胃里翻滾得厲害,想吐。他將盤子往王廚娘的懷里一塞,跑到樹下干嘔了連聲。
王廚娘一臉詫異:“這……這是怎么了?”
胡顏言之鑿鑿道:“這是有了。”
王廚娘好像沒聽明白:“啥有了?”
胡顏用手比劃出一個球,扣在肚子上,諱莫如深道:“這個,有了。”
王廚娘張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顫聲道:“不……不可能吧?大大……大人……是男子,怎么會有的?”
胡顏靠近王廚娘,耳語道:“大人捉妖女的事兒,你知道吧?”
王廚娘點頭,一臉我知道我知道的樣子。
胡顏又道:“那妖女會法術,給大人下咒了。這不,大人就有了身孕。”
王廚娘一臉被雷披的表情,好半天才一把攥住胡顏的手,顫聲道:“真……真的?”
胡顏輕嘆一聲,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然后抬腿就要出門。
不想,王廚娘卻攥緊她的手,問:“那……娃兒,是誰的?”
胡顏微愣,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畢竟,關于這么深層次的東西,她還真沒有去想。此次栽贓陷害,純屬順手為之。
然,胡顏的愣神看在王廚娘眼中就變成了一種默認。
王廚娘的那顆心啊,在經歷了暴風驟雨之后,終于靠在了港灣。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背脊,攥拳道:“胡姑娘,你且放心,奴一定照顧好大人,讓他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胡顏隨口應付道:“好。”掙開王廚娘的手,大步走出了后院。
曲南一吐了半天,也沒吐出什么東西。
王廚娘湊過去,一臉糾結之色地關心道:“大人啊,你……你……你想吃點兒什么?”
曲南一靠在樹干上,喘息了半晌后,才道:“熬碗山楂水,多放些蜂蜜。”這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喝些酸酸甜甜的東西,應該會緩解。
王廚娘的臉色一僵,隨即強迫自己裂開嘴,笑道:“好好好,這就去做。你……你等著啊。”轉身,一溜煙跑回到廚房。進門前,還忍不住偷偷窺探了曲南一一眼。她知道妖女的厲害,想不到會厲害至此,竟能讓一個男子懷孕生子,實在是……太過神奇。若有可能,她也想求到妖女面前,賜自己一兒半女。呸呸呸,妖女就是妖女,那是禍害人的東西,怎么可以求她?!這不是平白折了自家大人的威名嗎?不行,大人有孕之事必須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者對大人官威有損。王廚娘打定主意,一頭扎進廚房里,開始忙活上了。
廚房里,東珍珠在揉面,丫頭萱兒在燒火,一派祥和。
東珍珠見王廚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便湊過去,小聲道:“王嬸兒,你可是有心事?”
王廚娘瞪了東珍珠一眼,喝道:“干你的活!眼睛有空亂瞟,就去挑豆子。”
東珍珠脖子一縮,老老實實地和面了。
現在的東珍珠,已經是一身粗布衣裳,打扮與一般奴婢無二。她頭上無簪,手上無鐲,臉上無粉,才來了縣衙幾日,竟被折磨得十分憔悴,好像生生老了好幾歲,哪里還有“縣東有珍珠”的光彩?
萱兒原本就是婢女,隨說沒做過太多活計,但畢竟不是小姐,一些簡單的東西都會做。她看起來還好,只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顯然是累得不輕。現在,她是連話都懶得講,每天就是埋頭干活、干活、干活!
總體來說,王廚娘對萱兒還算滿意。
按理來說,廚房屬于重地,不會讓兩個陌生人靠近,更何況還參與到準備吃食當中?然,曲南一慧眼識英雄,極其信任王廚娘有能力折磨得二人不敢胡作非為。王廚娘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曲南一的眼光不錯。
胡顏走后,曲南一繞著司韶的房間轉了兩圈,最后還是去敲了敲門,偽裝成一本正經的樣子,喊道:“司韶,出來,隨本官出去一趟。”
門內,無人應。
曲南一又敲了兩聲門板,還是無人回應,他的唇角悄然彎起,笑得如同撿到了自己丟色的荷包。他拍了怕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語感慨道:“這顆心吶,算是要操碎了。”
突然,曲南一的身后響起一個陰冷的聲音:“大人找我而何事?”
曲南一嚇了一跳,立刻轉過身,看向司韶,訓斥道:“不要站在人的背后,萬一本官當你是刺客……”
司韶冷冷道:“那大人一定活不成了。”
曲南一哽了一下,遂笑道:“此話有理。你這……是打哪兒回啊?”
司韶簡介明了地回了兩個字:“樹上。”
曲南一贊許道:“好!功夫了得!”
司韶道:“若有下次,大人也可以嘗試一下在樹上睡的滋味。那些蛇蟲蚊蟻,最喜找人聊天,想必大人再一整夜不睡,也不會寂寞。”
曲南一瞇了瞇眼睛,道:“司韶,你知本官一夜無眠,為何不告訴本官一聲,胡顏在你屋里?”
司韶勾起唇角,冷笑道:“我瞎,看不見。”說完,一轉身,也走了。
曲南一沖著司韶的背影揮了揮拳頭,隨即被自己的幼稚行為氣笑,感慨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摸了摸關節的下巴,“年輕,也沒什么不好。”
就在曲南一的反復無常中,李大壯氣喘吁吁地跑來,道:“大人大人,有人來了!”
曲南一伸個懶腰,道:“淡定。有何好慌張的?”
李大壯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深吸一口氣,這才盡量用緩慢的語調道:“回稟大人,您的上峰,潘太守來了。”
曲南一微微一愣,隨即一拍額頭,道:“哎呀,把他給忘了!你且先招待著,待本官換上官服,就去迎接。”抬腿便往屋里去。
李大壯忙追上曲南一,一臉為難道:“昨天司公子和花公子武斗,將縣衙毀壞大半,這……要去哪里招待潘太守?”
曲南一略一沉吟,道:“先請大人到后院吧。把酒席擺杏花樹下,也算風雅。”
李大壯得令,立刻點頭道:“喏,屬下這就去辦。”
曲南一卻叫住李大壯,壓低聲音道:“去尋三名美艷的煙花女子過來陪酒。”待李大壯要走,他又臨時改口道,“兩名,即可。”
李大壯抱拳:“喏。”
曲南一換好官服后,一推開門,正好看見潘秀閔走進后院,他心中暗道不好,面上卻分毫不顯,忙快走兩步,迎了上去,帶著敬仰的眼神,親熱道:“哎呀呀,是下官的不是,沒有親迎大人,實乃罪過。大人快請,讓下官聊表一翻心意。”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