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封云喜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把攥住封云起的衣袍下擺,哭喊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封哥哥,我是豬油蒙了心,我一定改!我不是要下毒害你,這……這不是毒,是一種蠱。只要你服下,你便會喜歡我,一輩子都只喜歡我一個人。封哥哥,云喜心悅你,怎能忍受你將云喜當成妹妹嫁給別人?”
封云起眸光沉沉地望著封云喜,輕聲問:“蠱?誰給你的蠱?”
封云喜淚眼朦朧地望著封云起,回道:“是……是個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封云起眸光微閃,似回憶起了什么,隨即笑了笑,語氣平緩地詢問道:“一個蒙面女子給你蠱,你便拿了、信了?且對我投蠱?”
封云喜哭著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那蒙面女子著實厲害,不但算出我要找老道索要變美的法子,還為我指點了老道的住所,且告訴我,此去定會遭難,所幸有驚無險。后來,老道東窗事發,她再次出現,為我卜了一掛,說得頭頭是道,與我的身世不謀而合。她……她還說,封哥哥與我是天生一對,命中注定的好姻緣,卻因為遇見了煞神,被迫要勞燕分飛。那蒙面女子還說了,胡顏是煞神命,誰碰到誰倒霉。我不想與胡顏正面沖突,更不想讓封哥哥被煞死所傷,于是……就聽信了那蒙面女子的話,只要留住你的心,你便會自動遠離胡顏,也就躲開了煞神。”
封云起幾乎可以確定,在他出手重傷胡顏的那一天,引他去老道處的蒙面女子,與封云喜口中的蒙面女子,應是一人。若不是一人,也定是同伙。
此番看來,他是落進了別人的圈套,被人當成傻子一般戲耍!他傷害胡顏,與封云喜傷害自己,無異。都是最最可惡的自以為是!以及……那份難以自控的危感。
封云起的心思起伏不定,突然揚起一拳,打在青石墻面上。
這一拳,他打得那般用力,青石墻面悍然不動,他的手卻已變得鮮血淋淋。
封云喜驚叫一聲,抱住頭,縮在地牢的一角,尖聲叫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那人說了,那蠱會在你的身體里破繭,只需要三天,就三天,三天后,你就會只喜歡我一人。”抬頭,望向封云起,眸光中燃燒起駭人的兩團火,“只要三天,真的,封哥哥,只要三天。三天后,你的武功就會恢復的。你信我。不不,還剩兩天了。這兩天,只要你不運動,便會和常人無異。我們就在這里等兩天吧。兩天后,我們一起走。”
封云起垂眸看向封云喜,眼中劃過一抹深深的失望之色,語氣淡漠道:“潘太守來犯,你不想讓我動用內力,察覺到端倪,所以才說要去尋胡顏,對吧?”
封云喜瑟縮了一下肩膀,可憐兮兮地道:“封哥哥,你別生氣,云喜知錯了。云喜再也不給你亂吃東西了。”
封云起突然勾唇一笑,道:“云喜,許我將你帶回封家,便是一個錯誤。”
封云喜聽聞此話,嚇得臉色慘白,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就像一只受到極度驚嚇的小動物,一只手狠狠地摳在木柱子上,強笑著,哆嗦道:“封……封哥哥,你……你不能不要云喜。云喜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封云起仰頭,望向地牢外的月光,沉聲道:“在我心中尚有一絲善念的時候,將你帶回封家,本想照你周全,可我終究不能安心地坐只井底之蛙。離開這些年,每每接到管家的信件,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我都在想,有我護著,縱使你蠻橫一些,又有何妨?呵……我終究是太過自以為是。今日,你得此心性,我難辭其咎。此事了后,你回封家去吧。”
封云喜見封云起并非要趕自己走,一顆心終于放回到肚子里,隨即卻蹬鼻子上臉,乞求道:“封哥哥,你說云喜蠻橫,卻不知,云喜在封家過得實在凄苦。云喜只是你撿來的,就像一只狗、一只貓,封家施舍給我一碗飯,死不了便是。你不在封家的日子,那些得勢的奴才,哪個沒有欺負過云喜?!就連封夫人,何嘗對我有過照拂?!只不過,不讓我餓死罷了!”她說到最后,聲音變得越發尖銳,仿佛有壓抑不住的怒氣在噴涌。
“啪!”封云起一巴掌摑在了封云喜的臉上。
“啊!”封云喜被打飛,一頭撞在了墻面上,后腦勺的血噗噗流下,嚇得她不停尖叫,大聲喊著,“殺人啦!殺人啦!”
封云起一步步走向封云喜,嚇得她立刻閉上嘴巴,滿眼驚恐地望著他,生怕他再動自己。
封云起站在封云喜的面前,一只手突然掐上她的脖子。
這時,牢門被打開,曲南一與胡顏走了進來。
曲南一毒舌道:“哎呀呀,封公子好生勇猛,掐住這弱質女流的脖子,單看這姿勢,便知是有經驗的。”
封云起不理曲南一,眸光投到胡顏身上,沉甸甸的。
胡顏打趣道:“你掐她,看我作甚?就算你掐死她,也與我無關。”
月光成一束,落在封云起的臉上,他突然露齒一笑,道了聲:“阿顏,我心悅你。”
“呃……”胡顏的心一抖、腿一軟,差點兒沒跪地上去。這……這是幾個意思?這……這……
胡顏有些慌亂了。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聲音,許多年前,也曾有名男子,對她說:阿顏,我心悅你。
那聲音一直盤旋于耳,很多東西卻已經物是人非。
封云起固然不錯,卻終究不是她的小哥哥。這一點,她始終分得清。然,就在這一刻,她卻分不清了。很多記憶開始重合。也許,她的小哥哥就是幾年前的封云起,沉著冷靜、心性堅韌、不茍言笑,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變得嗜血瘋狂、桀驁不馴、邪魅肆意……
她終究沒能陪伴在小哥哥的身邊,看著他一點點兒的變化。
胡顏望著封云起的臉,眼底隱隱泛起一層水霧,將那雙清冷的眸子,渡上一層迷人的流光。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