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潘夫人身后跟著的婆子見此,立刻上前一步,攙扶住她的胳膊,勸道:“夫人節哀啊,您可要仔細身子。”
潘夫人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獨自站直身子,瞪向曲南一,喝問道:“曲大人可抓到那行刺之人?!”
曲南一回道:“行刺之人已經捉到,請夫人上座,容下官將她提審。”曲南一打定主意,撈出個死刑犯,威逼利用,讓他頂罪。先保下封云喜,順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才是正理。他隱隱覺得,那蒙面女子算計得絕對不止是一個封云起,定然還有自己。只不過,那陰謀詭計還未到揭曉的時候,他也無從得知,要如何防范于未然。然,與防范相比,他更喜歡……出擊。只有把劍握在自己手中,才能睡得安慰吶。
胡顏與封云起見曲南一如此回答,便知他有意保住封云喜的性命,心下稍安。
潘夫人攥緊手指,恨聲道:“此等狂徒,必要將其千刀萬剮方能泄我心頭之恨!”
曲南一露出同仇敵愾的表情,恨聲道:“此事發生得突兀,下官卻是難辭其咎,必定給夫人一個交代!”
潘夫人這才略顯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了聲:“有勞了。”
曲南一道:“不敢。”
潘夫人輕嘆聲音,道:“夫君的尸首停放何處?可照料仔細?”
曲南一道:“夫人放心,下官派了仵作照料大人,必要保持大人生前儀態。因事發突然,下官一心審問犯人,想要朝廷和夫人一個交代。朝廷失此棟梁、夫人痛失夫君,下官……”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竟說不下去了。
潘夫人見曲南一真情流露,便信了他三分。但她心中始終懷疑,是曲南一派人刺殺了潘太守。畢竟,她今天一出手,便折騰掉了他的孩兒。思及此,潘夫人開口道:“今日實在是禍不單行。我為人魯莽,害你失了孩兒;夫君他雖貪杯好色,卻不應遭此厄運,實在是……”
曲南一何其聰慧,立刻明白了潘夫人的疑慮,當即開口道:“夫人不必多說。南一一夜宿醉,人事不知,哪里會和那紫蘇兒發生什么關系?”說這話的時候,曲南一的眼神瞟向胡顏。這話,于其說是對潘夫人說的,還不如說是對胡顏的解釋。
胡顏似笑非笑地回望著曲南一,曲南一拿捏不準胡顏的態度,心中有些忐忑,卻知此時不是解釋的好時機,于是接著對潘夫人道:“今日,那紫蘇兒突然說自己有孕在身,下官竟因膝下無子而迷了心竅。如今細想來,實在是……愧對潘大人的教誨。”曲南一這話半真半假,水分到底有多深,只有他自己知道,唯有最后一句話,點到了正題。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潘太守不是個好東西,還指望下官純良?呵……
潘夫人在解開心結的同時,被狠狠地噎了一下。她木著臉,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地牢去外面等曲南一提審罪犯。
就在這時,封云喜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從地上爬起來,環視四周,見自己仍身陷大牢,不免有些失控。她目露悲切,雙手抱頭,突然拔高了聲音尖叫道:“蒼天吶!”
這一聲,不但嚇了潘夫人,且令所有護衛拔出大刀。一時間,地牢里寒光逼人,晃得人不敢睜眼。
面對突然出現的八柄大刀,封云喜徹底清醒過來,她瞪大了眼睛,一邊后退一邊驚恐道:“不不!不要過來!”
胡顏見事不妙,唯恐封云喜胡說八道,上前一步,便要打昏封云喜。
誰知,那些護衛十分警覺,一見胡顏動手,立刻將刀一橫,攔在了她的面前,不許她妄動。
與此同時,封云喜尖叫道:“你們抓她!對,抓她!是她指使我刺殺潘太守的!都是她!”
曲南一與封云起互看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種想法——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爛泥,留不得。
潘夫人再次走進大牢,用那雙虎目,重新環視一周,在每個人的臉上都稍作停留。最終,她的目光落在封云喜的身上,問曲南一:“是她刺殺了潘大人?”目光轉向胡顏,“是受她指使?!”
曲南一看向封云喜,回道:“回夫人,是此女刺殺了大人。當時,下官正與大人在此處審案,她突然沖進來,用匕首刺死了大人。下官無能,護大人不利,險些與大人同時喪命于此。幸而獄卒們沖進地牢,護住下官。不然,下官便要隨大人同去也。”望向月光,悲切道,“大人啊大人,您不如讓下官隨你同去,免得飲酒作樂時無伴、無趣……”
潘夫人的嘴角抽搐,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死曲南一!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著飲酒作樂呢?倒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像潘傅仁那樣的貨色,他所交好之人,必定是只懂風月的軟柿子。
潘夫人在心里狠狠地鄙視了曲南一一次,同時也終于相信他沒有膽子派人刺殺潘太守。想必,他剛才之所以沒有直接將女犯交出,可能是因為想要升堂審案,以示他的英明。
潘夫人自己為曲南一找到了一個特別好的開脫借口,且深深地信以為真。
封云喜聽了曲南一的話后,立刻跳腳了!她何時想過要刺殺曲南一?她只想殺了潘太守!哦,不不不,不對,不是她想殺了潘太守,而是胡顏使計,讓她殺了潘太守。對,胡顏為了救封云起,所以不惜犧牲她。只要潘太守死了,這縣還不是曲南一說得算?曲南一在胡顏面前,就像一條哈巴狗。胡顏拋只臭鞋,他都會用嘴叼回來,還能搖著尾巴贊聲香。
封云喜的眸中傾瀉出惡毒的怨念,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長發,揚起下巴,對潘夫人道:“潘夫人,曲大人在說謊!我與潘太守毫無瓜葛,為何要刺殺他?就算要刺殺他,為何還要刺殺曲大人?我又不傻,怎會不明白,刺殺朝廷命官是何等重罪?不過……”她露齒一笑,目光灼灼地看向胡顏,“她則不同了。潘大人抓了她心悅之人,她為了救出封云起,于是對我施咒,害得我失去意識,待醒來后,才發現自己身陷大牢。聽曲大人說,我才知道,我竟被安了個行刺朝廷命官的罪名。這個罪名,我是萬萬不敢認的!”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