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靜靜而立,用食指擦拭掉自己唇邊的血,送入口中,著。天書中文
網她的動作很緩慢,既透著一份與生俱來的尊貴與優雅,又好像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每動一下骨骼都會發出咯咯的聲響。她明明在舔舐自己的傷口,可是卻不會給人一種憐惜之感。仿佛,她不疼。
也正是因為這樣,卻令有心之人,更為心疼。這個堅強的女子啊。
這一刻,封云起已經不想探究,胡顏到底是誰?為何會扮成綠腰逗留在縣內?為何對自己百般勾引?自己與她到底有何過往?為何她與那些男子牽扯不清……
他只想護著她,用自己寬厚的肩膀、強健的身軀,護她在羽翼之下。
曲南一望著胡顏,心中的痛已經無法形容。既為胡顏,也為他自己。若封云起是她重若生命之人,自己到底是什么?!他真的很想掐著她的脖子質問她,到底將他當成了什么?可是,他不能。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便要認;無論是何等苦水,都要吞。總有一天,他會成為她重若生命之人。而她,早已成為他重若生命之人。
胡顏的身體輕輕一顫,曲南一和封云起同時出手想要攙扶住她,可她卻自己穩住了身子,然后轉頭看向那厚重的大門。
這時,負責偵查的無行來報,對封云起道:“主子,又有人來了。約八十余人,都……都是高手。”
這話,已經不能用雪上加霜來形容,卻真真兒是要人命了!
那暗中的黑手,不但引來了潘夫人,還設計“血鷹寨”突襲,如今竟還有后招。
十九騎,已經倒下了六人,僅剩十三騎。衙役和獄卒更是傷亡慘重,大多數都已負傷,倚靠在墻上,捂著傷口。
無風見此,痛心疾首,恨聲道:“若讓我知道是哪個設計此事,定讓他不得好死!”
莫名的,曲南一心虛了一下。此事,確實因他而起。他散播謠言,說山魈腹中的鑰匙在封云起的手中,引眾武林人士前去圍攻。今日之事,他早有預見,可惜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會和封云起困于一處,成了別人刀下的待宰之物。真是……哎……
再者,封云起竟是他曾經崇拜的大將軍?!陷害自己的崇拜之人,其中滋味,曲南一不想細品。
最要不得的是,此事還連累了胡顏。曲南一表示,真是郁悶、氣惱、羞憤吶!
胡顏好似知道曲南一心中所想,竟用那冰涼的小手覆蓋上他的手背,微微用力捏了捏。
沒有任何安慰的語言,卻令曲南一那顆不安的心,奇跡般平復了下來。他很想攬胡顏入懷,用自己那熾熱的胸膛去溫暖她的寒冷。可是,這一刻,被胡顏的小手安慰著,他竟舍不得動一下,生怕這種被她在乎的感覺消失不見。
曲南一貪戀胡顏給予的關懷。且,他那剛冒頭的愧疚之意被安撫下去后,住在他內心深處的那頭惡獸便撲了出來。惡獸舔舐著自己的爪子,用尾巴掃著胡顏的身體,用眼角輕蔑地看向封云起。嗚,裸的炫耀之意。
封云起不生氣,真的,一點兒都不!生!氣!
實話,封云起此刻真的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胡顏剛說完,他是她重若生命之人,可這一轉身的功夫,卻摸上曲南一的手。封云起真想一掌劈死胡顏!
好吧,他承認,他確實生氣了。都說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在胡顏這朵奇葩和曲南一這只笑面虎面前,還奉行君子那套,簡直就是等著被踐踏。如此,只能做個真小人、大丈夫了。
封云起剛要有做動作,卻敏感地察覺到有勁敵襲來!
那原本緊閉的大門,被人一掌拍開!
烏壓壓一群人出現在大門口,與院子里面僅剩的幾人對視。
這些武林人士原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會是幾名獄卒而已,卻沒想到,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看見的竟會是一場如同地獄般的場景。
地上血流成河,將干燥的土地變得泥濘。一顆顆頭顱上定格了人類死亡的瞬間,一張張染血的臉上皆是猙獰恐怖的表情。那橫七豎八的尸體以及殘肢斷臂鋪滿了地面。濃烈的血腥味,伴隨著死亡的味道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院子里,只有寥寥幾人站立著。然而,任何一位武林人士也不敢忽視這幾人的存在。
對視中,曲南一揚起下巴,露出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樣子,雙手抱拳,沖著長安的方向拱了拱,這才牛氣十足地開口道:“朝廷得知縣里有異,特派本官使計引來心存不軌者,格殺勿論!諸位,深夜造訪,是來協助本官斬殺惡人的嗎?”后面一句話,曲南一拉長了調調兒,既有威脅之意,又染上了幾分嘲諷的調調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周圍埋伏了多少兵馬,只待他大手一揮,便會令眾人命喪當場。
封云起瞥了曲南一一眼,暗道:這文官就是一肚子花花腸子,睜眼說瞎話才是其看家本事。
不得不說,曲南一的話確實令眾武林人士心有余悸。他們雖然身處江湖,但誰也不想和朝廷為敵。今日前來,不過是為了封云起。
思及此,武林人士的代表人物馮峽子沖著曲南一抱拳道:“想必這位便是這縣的一縣之主曲南一曲大人。馮某久聞其名,曲大人果然人品不凡。”
曲南一看向馮峽子,暗道:這武林人士拍人馬屁的功夫也絕不在他這個文官之下啊。江湖才是人才輩出之地。他笑吟吟地回道:“馮莊主大名,本官也是略有耳聞的。這朝堂之上雖然看似遠離江湖,但江湖兒女卻又與朝堂息息相關。馮莊主,你說,是也不是?”
馮峽子暗自心驚啊!他自稱馮某,卻并未自報家門,曲南一卻能一開口就說出江湖中人對自己的稱謂,足見其對自己以及此次夜襲之事都十分了解。雖然曲南一剛開一口,便強勢逼人,但馮峽子是江湖中的老油條,哪里會輕易相信?可此時,他卻不得不信了三分。他斂衽一禮:“曲大人所言極是。”轉而卻道,“馮某此次前來,與眾武林好漢一樣,是為曲大人助陣也。封云起在一夜之間斬殺三十一人,這其中便有馮莊之人,也有眾多門派之人。今日,我等得到消息說,封云起被曲大人抓獲,生怕他武功高強傷了大人,這才連夜匯集此處,欲陪大人鏟除這武林禍害!”
“嗤……”胡顏表示不屑。
馮峽子掃了胡顏一眼,見其風華若皓月盈盈,不禁心神搖曳,微微一愣,隨即對其斂衽一禮,文質彬彬地道:“不知姑娘為何笑?”
若說這馮峽子,在江湖中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家。馮莊是百年傳承的武林世家,不但頗有傳承,且整個家族都以謙卑克己為家訓,明明家財萬貫,卻行事低調。這馮峽子是馮家現任的大當家,二十五歲有余,五官頗為端正,在當今武林中,絕對算得上是一號人物。按理說,他的背景強大,為人若張狂些也無不可,但他偏偏穿著洗得泛白的布衣長袍,腳蹬一雙磨破了邊的鞋子,發鬢上插了一根木簪,全身上下再無任何裝飾物,簡單樸素得好似一位窮書生。別看他窮酸,但若遇見需要幫助的人,他卻從來不吝嗇銀兩。也正是因此,他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口碑也變得越來越好。
胡顏回道:“心情不好,隨便笑笑。你接著說。”
馮峽子是萬萬沒想到胡顏會這么說話,這也太與眾不同了些。不過,他不是傻子,看得出胡顏對他的不屑。盡管如此,他還是為她的聲音所癡迷。原本,他已經將話說完了,想必曲南一也聽得明白,但既然胡顏讓他接著說,他倒是想再說上幾句,引得美人顧盼一下也是好的。于是,他接著道:“既然姑娘開口了,馮某自當遵從。只是不知,姑娘還想讓馮某說些什么?”
胡顏抬手,用食指虛點了點他的額頭,道:“就講講你們這些人,為何如此厚顏無恥吧。”
“喂!你個賤貨說什么呢?!誰厚顏無恥了?!你今天要不說個清楚,就撕爛你的嘴!”一半老徐娘吼道。
馮峽子側頭,瞥了那半老徐娘一眼。那半老徐娘立刻閉上嘴巴,不再言語。馮峽子看向胡顏,正色道:“姑娘此話何意?!”
胡顏笑了笑,道:“很不好理解嗎?我聽聞你有寶物,起了貪心,殺進你家,卻被打死。我那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七大姑八大姨們得知你身體不好,立刻帶人圍剿你,打著報仇的幌子,實則干得卻是殺人掠財之事。為了做成這件不要臉至極的事,還喊起了一個口號‘鏟除武林禍害’!嘖嘖……說實話,現在那些煙花女子都不想著立什么貞潔牌坊了,你們這些人卻……呵,真真兒連個最低等的妓女都不如啊!”
“放肆!”“狂妄!”“潑婦!”武林人士中響起不同的叫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