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抬頭,便看見一名臉覆半面青銅面具的男子,大步走進了屋里。天書中文
網那紅色披風揚起,就像一道個性十足的旗幟,永遠那么鮮活霸氣。胡顏好像有些明白,封云起為何會喜歡系披風了。他的心里一定有面旗幟,插在了不允許任何人進犯的神圣之地。然,讓她想不通的是,若封云起真的那么熱愛戰場,為何還要假死身退?難道是天家容不得他?哎……自己這些年,一直將精力放在尋找小哥哥和那些祭品上面,對天家的事真是越發不上心嘍。
封云起大步走進屋里,解開披風披在胡顏的身上,然后伸手捏了一下她的下巴,這才哈哈一笑,席地而坐在她的身旁。
說實話,這樣的封云起與往常有些不太一樣。至于哪里不一樣,一時間還真說不出來。
氣氛有些詭異。白子戚還躺在地上,胡顏一個勁兒得戳著那顆蛇頭,看樣子就像在摳腳趾,封云起扭頭看著胡顏摳腳趾……哦,不對,是看著她戳那顆蛇頭。
過了好一會兒,胡顏才放過那顆蛇頭,對封云起道:“你身上的蠱毒解了嗎?”
封云起回道:“沒有。”再無下文。
又過了一會兒,胡顏再次問道:“為何戴著面具?”
封云起回道:“喜歡。”再無下文。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胡顏問道:“你能不能別一次蹦出兩個字?”
封云起回道:“可以。”
胡顏挑眉看向封云起。
封云起立刻補充道:“確實可以。”
得,這回終于說出了四個字。
胡顏莞爾一笑,夸獎道:“封云起,我發現你挺可愛的嘛。”
封云起沉默了一會兒,方回道:“別用夸白子戚的語調夸我,有些受不住。”
白子戚冷冷地瞥了封云起一眼后,坐起身,開始收拾碗筷。
胡顏噗嗤一聲笑,站起身,優雅地擺擺手,道:“都出去吧,我要更衣。”
封云起與白子戚對視一眼,一同退出了胡顏的房間。
門外,白子戚對封云起道:“無論你下次來是否走正門,白家都不歡迎你。”
封云起雙手抱胸,懶懶道:“我來看阿顏,與你何干?”
白子戚冷冷道:“這是白家。”
封云起霸氣道:“如果我想,便會把這里變成封府。”
白子戚垂眸道:“我不介意,再次讓這里變成一片火海。”
胡顏推門而出:“什么火海?”
白子戚回道:“烤肉的火海。”
封云起道:“白坊主要烤羊腿,請我留下一同品嘗。我應了。”
胡顏笑道:“好啊,待我解決完燃眉之急,回來吃烤羊腿。”
白子戚問:“你要去哪兒?”
胡顏似笑非笑地望著白子戚:“你以前可是從來不問我這些的。”
白子戚道:“現在不同以往,今宵不是昨日。”
胡顏突然伸出手,照著白子戚的鼻尖便彈了一下。
白子戚蒙了一下。
胡顏仰頭望天,有些明白曲南一的惡趣味從哪里來的了。看別人一臉懵逼的樣子,果然很爽啊!
封云起真是……惱火!這個該死的女子,明明為了他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但卻又當著他的面和別人打情罵俏,真是……氣得他肝疼!封云起告訴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若還像以往那般,一見胡顏與其他男子接近便發狂傷人,后悔的只有他自己。封云起開始懷念戰場,糙漢子們為了護住心中的家,與敵人拼個你死我活。沒有退讓,只有百般謀略與勇猛無謂!贏了,便活著;死了,便埋骨他鄉。他善于指揮千軍萬馬,卻……不善于與女子相處。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打不得、罵不得、殺不得的。你退一步,她便要進十步。你進一步,她便頂著你倒退十步。哎……真他娘地要命了!
這個時候,封云起真想掐著胡顏的脖子,大聲嘶吼著問她,他倆之間到底有何孽緣,才會走到這一步啊?!太他娘地血淚了!
封云起難得感傷一回,身體里是滿滿的無力感。也不知道是因為失了內力,還是因為胡顏這朵奇葩。
待他回過神時,發現院子里只剩下他自己。白子戚與胡顏都不見了。這還了得?
封云起舉目一掃,無風便從水缸后面彈出了頭,對封云起道:“胡姑娘出了大門,右拐,去縣衙了。白坊主轉身進屋了。”
封云起點點頭,大步去追胡顏。
無風將頭縮回到水缸后面,喃喃自語道:“主子在愣神,沒有看見白坊主對著胡姑娘耳語的樣子,不然準氣炸了。”咧嘴一笑,覺得這樣的主子好像挺有意思的。平時想看主子的熱鬧,那真是妄想。自從胡姑娘出現,主子總有各種熱鬧給大家看。生活瞬間豐富多彩了起來。無風翻墻而出,去尋主子嘍。
封云起一路來到縣衙,只看見正準備出門的曲南一。
若胡顏來到縣衙,曲南一不可能馬上出門。即使急著出門,也不會不帶上胡顏。曲南一這人黏糊起來,那是賊賤賊賤的。其功力堪比一塊熱乎乎的黏漿糊,拍在人身上,想要扯下去,除非不要皮肉。
封云起心中一凜,覺得胡顏可能出事了。
曲南一見到封云起,心中立刻升騰起不好的預感。前晚胡顏昏倒后,花青染將封云起痛揍一頓,然后眾人尾隨白子戚來到白家,看著他為胡顏把脈針灸,折騰到天亮,眾人這才散去。為了讓白子戚就近照顧胡顏,所以眾人一致同意,讓胡顏暫時借住在白子戚家中。昨天一整天,曲南一都忙得腳不沾地。畢竟,這縣里一夜間死了那么多人,即使再嚴密的墻,也沒有不漏風的。為了將此事按進水里,讓其石沉大海,曲南一真是煞費苦心,忙得腳打后腦勺。
這不,連著一天一夜沒睡覺,剛將手頭之事處理完畢,他就要頂著兩只黑眼圈,要跑去看胡顏了。
結果,剛邁出門檻,便看見了封云起。
封云起絕不會無故上門,若他尋來,一定是出事了!
曲南一顧不得其他,忙上前兩步,詢問道:“是不是阿顏出事了?”
封云起細細打量曲南一一眼,發現這個文官還真是有些不凡,當即也不含糊,直接道:“我去白家尋阿顏,她先行一步去往縣衙,我隨后尋來,卻只看見曲大人。”
曲南一眸光一凜,道:“你可確定,她是要來縣衙?”
封云起喚道:“無風。”
無風出現,回稟道:“無風親耳聽見,胡姑娘對白坊主說,她要回縣衙。”轉而對封云起道,“主子,無果守在門外,他應該能看見胡姑娘的去向。”
封云起點了點頭,無果出現,抱拳道:“回主子,無果看見胡姑娘確實是朝著縣衙方向走的。且,速度不慢。”
封云起與曲南一對視一眼,彼此都是擔心不已。按理說,以胡顏的修為,一般人確實奈何她不得,令人擔憂的是,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若那什么冰寒之癥再次發作,豈不是成了別人的魚肉。她昨晚捏碎那鑰匙的行為雖打消了很多人爭奪的心思,但卻在無形中樹敵無數。誰知道哪個小心眼的武林人士會等著報復她。
曲南一直接叫上幾個尚能行動的衙役,與封云起一起向著來路尋去。二人一路尋到白家,抬頭看見兩只明晃晃的大白燈籠,以及燈籠上那兩個血紅色的大字——義莊。
曲南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直接拍響了大門。
白子戚圍著圍裙打開大門,看見曲南一和封云起,一語中的地問:“阿顏呢?”
曲南一回道:“不見了。”
白子戚門都顧不得關,便隨曲南一和封云起一起去尋胡顏。
曲南一掃了一眼白子戚的圍裙,沒有吭聲。
封云起還算厚道,提醒道:“圍裙。”
白子戚微微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因為心急,系著圍裙就跑了出來。
他扯下圍裙,隨手扔到路邊。
曲南一涼颼颼地道:“縣里的整潔美觀都是被這么破壞掉的。”他一看見白子戚那副焦急的樣子,就心中不爽。要急,也應該是他一個人急。雖說有人分擔的焦躁不叫焦躁,但若尋找胡顏時所產生的焦躁被人分擔了,就有種被帶綠帽子的嫌疑,真是令人不爽到了極致。
白子戚不搭理他,直奔賭坊,讓地痞流氓們去尋各處的牛鬼蛇神,務必要找到胡顏的下落。隨后,他提議,去尋花青染算一卦。
于是,三個人又騎上快馬,匆忙奔去尋花青染。
巧的是,在半路上便遇見了花青染。花青染穿著淡青色的衣衫,臉戴半面由玉片貼成的面具,正策馬而來。
四人相遇,勒停馬匹。
曲南一直接開口道:“青染,可能測出阿顏所在?”
花青染直接道:“她與我有姻緣,便算不出她身前身后事。”
“姻緣?”曲南一瞇了瞇眼睛,嗤笑一聲,“青染什么時候學會算姻緣了?莫不是又在信口胡謅?”他至今還記得,花青染騙他說,他與綠腰有姻緣,結果害得他對綠腰上了心,卻落得一個傷心。不過,若現在看來,他確實是因綠腰的存在,才與胡顏有了姻緣。若沒有綠腰這個人物,胡顏恐怕會對自己不屑一顧。
花青染的姻緣之說,令白子戚和封云起都格外不爽,大有動手糾結他口誤的想法。然,此刻胡顏不見蹤影,都沒那個心思和花青染較真兒。再者,花青染這人是個拎不清的,腦子總抽風。一會兒是頑童,一會兒又是青道長,誰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花青染瞥了曲南一一眼,十分干脆道:“憑多廢話,尋阿顏重要。”
大喝一聲駕,一馬當先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