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天
封云起敲開大門,一眼便看見哭紅了雙眼的叮當。
叮當問:“你找誰?”
封云起道:“胡顏。”
叮當哽咽道:“她……她……”
封云起第一個想法不是她死了,而是她又假死逃了?!或者說,現在的臉也不是她真實的臉?封云起瞬間想到,不知她下次出現,又會變成何種模樣。
不怪封云起會有這種想法,只因胡顏的斑斑劣跡實在罄竹難書。一個綠腰,就折騰的大家人仰馬翻。
然,他還是不敢篤定心中的猜測,直接推門而入,在叮當的叫喚中,大步走向正房。
透過破爛的窗口,他見里面沒有人,于是直接向旁邊的房間走去。
推門而入的瞬間,看見百里非羽正在換衣袍。
他的衣服脫到一半掛在身上,一只肩膀露在外面,盈盈如玉,當真是極具誘惑。
封云起對燕歸沒什么印象,卻知道縣里有這么一號人物。傳言百里非羽就是燕歸,此事,他信。若非如此,胡顏怎會讓他住在一個屋檐下?封云起不知燕歸與胡顏之間都發生過什么,但很顯然,胡顏是不打算認百里非羽的。他對百里非羽也沒有敵意。當即,調侃道:“芙蓉面,肩而圓,眼兒賤……”
百里非羽直接唾了一口,罵道:“胡顏都快死了,你還在這里調侃爺?!”
封云起微愣,大步沖進屋里,一把攥住燕歸的手,沉聲道:“阿顏怎么了?人在哪里?”
百里非羽傲嬌地嘚瑟道:“你求爺啊,爺就告訴你。”他就是看不慣封云起那張嘴臉,敢調戲爺,爺整不死他!
封云起哪里有心情和百里非羽撕扯,卻也看出他存了捉弄的心思,怕是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說出胡顏的所在,當即放開他,去尋司韶。
百里非羽跺腳道:“哎哎哎,你怎么不問爺了?”
封云起斬釘截鐵地道:“我知道阿顏在哪兒!”
百里非羽的一雙貓眼瞬間睜大,也顧不得系好袍子,一溜煙地追上封云起,急聲道:“你知道?她在哪兒?”
封云起這次是真的急了,直接反問:“她昨晚未歸?”
百里非羽暈了,忙道:“你不是說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封云起道:“兵不厭詐。”
百里非羽氣得破口大罵:“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和爺玩兵不厭詐?信不信爺一巴掌抽死你!”
實話,不信。
封云起皺眉,大步走向司韶的房間。
叮當心中有氣,攔在門口,不讓進:“主子需要休息,你們不能進去打擾。”
封云起二話不說,扯著叮當的衣襟,就將她撇了出去。
叮當摔在地上,發出一聲痛呼。
封云起直接走進屋內,看見仍舊陷入昏迷的司韶,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搏。
百里非羽道:“白子戚給他看過,說等會兒給他送藥來。等酒醒了司韶,許就能問出惡婆娘的下落。”
封云起收回手,道:“他未必知道。”
百里非羽微愣,隨即拔高了聲音問:“他怎么就未必知道?!他一身是血的從外面回來,沒準兒就是想要通風報信,讓我們去營救惡婆娘。”他辛辛苦苦相處的話本,怎么可能不是真相?
封云起垂眸看向司韶,卻沒說出他去行刺自己的事,而是模棱兩可地說了句:“或許吧。”
百里非羽不喜歡封云起的態度,冷哼一聲,剛要說什么,卻聽見叮當催促著白子戚的聲音傳來:“這里這里,公子快走……”
白子戚提溜著藥包走進屋里,看見封云起時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走到司韶身邊,再次幫他診脈。
叮當急切地問:“公子公子,主子怎么樣了?”
白子戚收回手,從袖兜里掏出兩片參片,捏開司韶的下巴,送進他的嘴里,然后將藥包扔給叮當:“三碗水煎一碗。”
叮當抱著小藥包,疑惑道:“一副藥就管用嗎?叮當看別人家抓藥,都是一抓吃三天的。”
白子戚道:“我只送一副藥。”言外之意,你想要多的藥,自己去買。
叮當抱著藥,嘟囔一句:“小氣!”轉身去煎藥了。
白子戚望著叮當的背影,微微皺眉。感覺,哪里不對勁兒。
百里非羽一巴掌拍在白子戚的肩膀上,笑吟吟地道:“你是想用一包藥弄醒司韶吧?別藥量太猛,將人整死嘍。”微微一頓,補充道,“怎么著,也得問完話。”
白子戚推開百里非羽的手,不搭理他,看向封云起:“封公子,來尋阿顏?”
封云起微微額首,道:“不知諸位如何確定阿顏有危險?”
封云起話音剛落,花青染便衣袂飄飄地走進了房里,問道:“胡顏有危險?”
眾人一同看向花青染。
花青染淡淡道:“今日,曲南一納花如顏為妾,想必胡顏是去縣衙了。”
眾人齊齊皺眉,目露思忖之色。
花青染走到床邊,掃了司韶一眼,轉身向外走去。
百里非羽叫道:“喂喂喂,你就來轉一圈啊?”
花青染回頭,問:“還要如何?”
百里非羽道:“沒看見這么多人呢嗎?”
花青染不解:“那又如何?”
百里非羽腹中一陣咕嚕聲傳來,他微微紅著臉,道:“看你穿得那么好,一定不缺銀子。你就請大家吃口飯吧。”
花青染微微一愣,隨即道:“青染囊中羞澀。”
百里非羽瞪眼道:“怎么可能?!你不想請客就說不想請客的,干嘛用囊中羞澀來敷衍爺?等爺的小廝回來,爺拿銀子,大宴四方!讓你知道什么叫大氣!”
花青染直接扭頭,不看百里非羽,冷冷道:“與你不熟。”說來,向外走去。
百里非羽一撇嘴,看向白子戚:“你……”
白子戚站起身,去追花青染。
百里非羽看向封云起。
封云起也走出了房間。
百里非羽看向司韶,愁眉苦臉地揉了揉肚子,道:“爺好餓,你什么時候醒?”說完,也一溜煙地跑到院子里。
院子里,白子戚叫住花青染,道:“青道長是打算去縣衙嗎?”
花青染道:“正是。”
白子戚道:“不如一起。”
花青染道:“可。”
白子戚對百里非羽道:“你留下,照顧司韶,待他醒了,有阿顏的消息,立刻來縣衙通知我。”
百里非羽卻是問道:“你說,曲南一納妾,是不是會擺上幾桌酒水?”
白子戚抬手一指地上的食盒,道:“我帶了吃食來,你可吃一些。”
百里非羽立刻吞下起和口誰,道:“好好,你們去吧,爺就在這里等司韶醒。”說著,拎其食盒,就要往屋里去。
封云起雖知司韶受傷的原因,但卻不知他是否知道胡顏的去向,因此,一直沉默不語。
白子戚看眼封云起,沒有說話,尾隨著花青染,就要往院外走。
這時,大門口響起敲門聲。
白子戚與花青染互看一眼后,打開大門。
門外,是曲南一那張笑吟吟的臉。
四目相對,彼此心里皆咯噔一下。
曲南一見院子里不但有白子戚,還有封云起等人,且面色凝重,當即暗道不好,忙開口詢問道:“阿顏呢?”
白子戚在看見曲南一的那一刻,便知有異。曲南一正在納妾,卻跑到這里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納妾是假,想要引胡顏去才是真。然,胡顏卻一直不曾出現。
白子戚雖然猜到了實情,但卻仍舊抱著希望,詢問道:“你也沒看見阿顏?”
曲南一大步走進院內,急聲道:“什么情況?說來聽聽。”
百里非羽原本拎著食盒已經走到屋門口,卻在聽見曲南一的聲音后又折返了回來,眉毛隨之皺起。
白子戚道:“天剛亮,我來給阿顏送解藥,卻看見司韶滿身是血的躺在院子里。”
曲南一皺眉,問:“解藥?”
白子戚冷冷道:“難道你以為阿顏替你吸毒后,不需要解藥解自身的毒?”
曲南一的心突然一痛!他……過于較真兒,一葉障目。總覺得胡顏執意要封云起,不在乎他的感受,卻忘了,胡顏曾幫他吸毒療傷。只是,他因何中毒呢?可是萱兒給他下毒?此事,暫時放在一邊,還是盡快尋到胡顏最為重要。
曲南一問:“然后呢?”
百里非羽拎著食盒道:“然后,我懷疑惡婆娘被困,派司韶來求救。”
封云起知曲南一善于分析,于是直接道:“昨晚,司韶來刺殺我,卻被一蒙面女子刺傷。那女子稱,自己是神。”
白子戚的眸子縮了縮,卻沒有其他表情。只是,他那長長的袖子下,卻隱藏著攥緊的拳頭。
百里非羽怒道:“這話你剛才不說?!”
封云起沉聲道:“司韶從封家離開后,又放生了什么,封某不知,如何斷言?”
百里非羽癟了一下。
曲南一看向花青染。
花青染道:“我本想去去縣衙喝杯喜酒,路過此地,順道轉轉。”
曲南一瞥了花青染一眼,暗道:這人挖墻角卻偏偏擺出一副十分隨意的樣子,還真夠無恥的。從你花云渡到縣衙,根本就不會經過這里!
眼下,曲南一也不想和花青染計較這些,當即道:“各位剛才顯然是要出門,可是有了計較?”
花青染道:“我等以為胡顏是去喝南一的喜酒,想欣然效仿。”
曲南一發現,花青染說話真是……越來越刺人。眼下情況緊急,他不想和花青染計較這些,當即一甩袍子,走進胡顏的房間。曲南一已經不相信花青染。他堂堂張天師的關門大弟子,眼皮子下不但藏污納垢,且蹦跶著三名小鬼,竟不知?若不是視而不見、同流合污,就真如胡顏所說,這是個二貨。
眾人尾隨而至。
百里非羽也顧不得吃飯了。
曲南一在床上發現了一個碗,碗里有香片灰。他問:“這是香片?”
百里非羽道:“對。那惡婆娘吃了白子戚送來的解藥后,睡得不踏實,司韶讓給她點燃香片。”皺起眉毛,不悅道,“現在,我們不應該出去找人,留在這里磨嘰什么?!”
白子戚道:“稍安勿躁。無頭蒼蠅似的找人,只能浪費時間,不如確定方向后,再動手。”
封云起道:“阿顏本身便能解除毒性,為何還要吃解藥?”轉頭,看向白子戚。
白子戚皺眉道:“盡管她自己能夠克化毒性,但其過程卻十分痛苦。若藥物能解毒,何需她如此痛苦?百里非羽曾在床下找到一個染血的布單。那血,定是阿顏逼出的。”
曲南一皺眉道:“照你這么說,她的毒已經逼出不少,身上應該是余毒未清。以她的手段,一般人想拿住她,怕也沒那么容易,除非……”
封云起直接道:“她又中毒了!”
曲南一看向封云起,點了點頭,眸光中皆是擔憂之色。
百里非羽叫道:“又中毒了?!她是腦殘嗎?把毒藥當水喝呢?爺看惡婆娘不像蠢笨如豬的模樣。”
白子戚從袖兜里掏出一個小巧的錦盒,打開,取出一枚藥丸,道:“給阿顏吃得,便是此藥丸。”
封云起、曲南一和百里非羽,一同將手伸向藥丸,又同時將手縮了回來。曲南一道:“不懂藥理。”
花青染直接取過藥丸,湊到鼻前聞了聞,又輕輕舔了舔,道:“此藥卻是解毒圣品。可怪就怪在,如此圣品,你是怎么得到的?”轉眼,看向白子戚,目露懷疑之色。
白子戚如實以告:“阿顏中毒后,我請‘濟心堂’里的大夫研究解藥。其中一位最善解毒的老大夫,給出了方子,并做出解藥。”由袖兜里掏出寫著方子的竹片,遞給了花青染。
這時,叮當喊道:“主子!您醒啦!太好了!”
眾美男子一同向司韶的房間跑去,卻因太過心急,都擠在了門檻處,一時間動彈不得。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同在心里罵一句:胡顏,你好樣的!
百里非羽原本就體弱,見眾人都卡在門口處,便提溜著袍子,從窗口爬出,送了一記飛眼給曲南一、封云起、白子戚和花青染,然后撒腿跑進司韶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