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策馬……哦,不,是騎虎狂奔的路上,竟又遇見了馮峽子。天書
馮峽子自詡名門正派,縣里出了這樣的事兒,他必然要站出來伸張正義,于是正帶著六名弟子在追殺猛獸。
當他手持血淋淋的長劍看見坐在虎身上的胡顏時,一雙眼睛瞬間泛出驚艷的光,混合著貪欲和邪念,竟是十分的淫穢不堪!
待胡顏走進,馮峽子立刻揚聲喊道:“胡姑娘。”
胡顏看都沒看馮峽子,繼續騎虎前行。
馮峽子只要一邊追著胡顏,一邊喊道:“在下有話要對胡姑娘講。不知胡姑娘可還記得李安仁?”
胡顏不理他。
馮峽子慣會看人臉色,觀察細節,于是又道:“此事與百里公子有關。”
胡顏用眼尾瞥了馮峽子一眼,伸手拍了拍虎頭,斑斕大虎竟十分乖巧地停下了奔跑。
馮峽子暗自心驚,覺得若能將胡顏占為己有,那才叫美人在懷、江山在握。想想就無比興奮!
胡顏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說吧。”
馮峽子懼怕那只老虎,不敢靠前,卻又不想表現得膽小如鼠,于是壯著膽子上前兩步,在距離胡顏六尺遠的地方站定,道:“不知胡小姐是否記得李安仁?他就是在市集中得罪了百里公子,而后被姑娘整治之人。他死了!”
胡顏冷漠地問:“與我何干?”
馮峽子望著胡顏的眼睛,柔聲道:“此事對你,恐有不利。”
胡顏挑眉:“哦?”
馮峽子又向前走了一步,道:“就在剛才,李安仁被你騎著這只老虎咬死了。我等,也在追殺這只老虎。姑娘現在騎在這只老虎身上,顯然不合適。”
胡顏在看見曲南一等人追殺猛獸時便想到,她座下這只老虎,恐有不妥。然,所謂的騎虎難下,也是她現在的真實寫照。倒不是說她敢騎虎身上不敢下來,而是說,就算她從虎身上下來,又有幾人相信這只老虎不過是她隨手征用的?
有心算無心,最是可惱啊。
縣這么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為何這只老虎卻出現在了唐家門外?顯然,這是給她準備的。
胡顏發現,這陷阱還真是一個接著一個地往下挖,無下限吶。
馮峽子見胡顏不語,以為她也憂心此事,于是又靠近一步,小聲道:“看見姑娘騎虎之人,想必不多。馮某雖不知姑娘要去哪兒,但若姑娘不嫌棄,馮某倒是可以提供一匹快馬,給姑娘當坐騎。還請姑娘速速做決定,李家已經帶人搜街了,就在前面不遠處。”
胡顏道:“既然馮莊主如此盛情,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這只虎,便送你當坐騎吧。”
胡顏的前一句話,令馮峽子的心里美滋滋的,大感勝利在望,后一句,卻嚇得馮峽子心肝亂顫啊。他這人素來會裝,想要后退離虎遠點兒,卻又不想讓胡顏小瞧了他,只能兩股戰戰硬挺了。
就在這時,李安仁的二弟帶著家丁,氣勢洶洶地追來了。
胡顏不想多廢話,于是一拍虎頭,那看似乖巧的老虎當即咆哮一聲,沖著李家眾人沖了過去。
胡顏突然大聲喊道:“快閃開啊!老虎吃人啦!”
李家眾人見老虎來勢兇猛,早已嚇得手腳發軟,若非李安仁的二弟想要借機樹立威信,也不會帶人出來追虎。他原本尋思,那虎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不想,竟然殺了個回馬槍,嚇死人嘍。
李家眾人亂作一團,有不少人被嚇得坐在地上,直接尿了。
待眾人回過神時,胡顏早已不見了芳蹤。
李安仁的二弟名叫李安義,他望著胡顏消失的方向,哆哆嗦嗦地感慨道:“這只大蟲,憑地好色!”
馮峽子望著胡顏消失的方向,目露贊賞之色。如此一個有美貌、有身手、且足智多謀的女子,才配得起堂堂馮劍山莊的莊主、整個武林的杰出人物、人們馬首是瞻的領軍人——馮峽子!
胡顏一路呼嘯而過,終于直達許老道曾經的住處、琥米現在的藏身處。
老虎一掌拍開木門,馱著胡顏一步步走進那雜草橫生之處。
琥米披著斗篷,帶著斗篷毛,就像一只惡鬼般站在涼亭里,沖著胡顏咯咯怪笑著。仿佛,他正在期待胡顏的到來。
事實亦如此。
琥米沙啞道:“你怎么才來?”琥米一說話,臉上的白色蛆蟲就往下掉,看起來惡心至極。
聽聞琥米的問話,胡顏暗道不好。莫非,司韶真出事了?且,與琥米有關?!
事實亦如此。
胡顏心中微亂,面上卻是不顯,驅虎一步步走向琥米,淡淡道:“怎么?覺得自己的容貌不夠添彩,希望我早點兒過來,幫你一把?實話,以你現在的樣子,除非將整坨屎扣臉上,否則很難找出比你惡心的東西。你自己不動手,我也無能力啊。”雙手一攤,那樣子真是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要多氣人就有多氣人。
琥米的皮膚因為氣惱而抽動,臉上那未破的膿包突然崩裂,嗤出一小攤膿水,落在他的肩膀上,吱吱冒煙。
琥米惱火地一甩臉,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那聲音聽起來,竟猶如地獄惡鬼,令人不寒而栗。他說:“我惡心嗎?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司韶,也將變成我這種樣子。屆時,我倒要看看,你是將屎拍他臉上,還是忍著惡心去親他。你要知道,我那個傻弟弟啊,對你可是癡心一片吶。”探頭,看向胡顏,“你不會辜負了他吧?”
胡顏終于明白司韶庇護琥米的原因,但這個答案卻令她十分不悅。若司韶早點告訴她,琥米要來復仇,她便會早做準備,不至于讓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司韶,還是不信她啊!
胡顏想到司韶寧愿自傷其身也要保護琥米,心中瞬間升騰起一股怒火,恨不得立刻殺了琥米。
胡顏臉色一冷,沉聲道:“你說他也變得和你一樣,是想讓我救他,然后讓他將救治的方法告訴你吧。”沒有疑問,而是肯定。
琥米道:“對,也不對。”
胡顏勾唇一笑,冷酷道:“他割傷自己掩護你,可以;他染了病癥想得到我的救治辦法,也可以。”
琥米眼睛瞬間一亮。
胡顏卻接著道:“若問我可不可以救他,答案卻是……不可以。”
琥米感覺自己被耍了,惱火道:“你就這么狠心?!你知不知道,他為你都做了什么?”
胡顏嗤笑道:“他與害我之人親近,便不是我的人。他為我做了什么,對我而言,一點兒都不重要。沒有他,還有很多人愿意匍匐在我的腳下。一次不忠,白次不用,從他將心傾向與你的那天開始,就應該知道,我必棄他!”胡顏之所以說這些無情的話,是因她猜出,司韶就在這個院子里。
在胡顏的心里,一直拿司韶當自己人,不想,竟蹦出來一個要奪她貞操、害她性命、恨她不死的琥米。琥米是司韶的哥哥。司韶說給她一個交代,結果至今未歸。她可以想象出,他在面對這樣狼狽不堪的琥米時,定然下不去手。她可以理解,但卻不能接受!
在胡顏心中,真的認為,她與司韶的關系,早已超越了親情,升華成為一種濃于血的牽絆。
不想,蹦出一個米虎,就讓她退居到了第二。這種感覺,太操蛋了!
比起殺不殺琥米,這種被司韶排到第二的感覺,更令她不爽到極點。哪怕現在,司韶跳出來,要殺琥米,她都可以攔下來,放琥米一條生路。還是那話,想要她命的人很多,她也不在乎放過那么一兩個畜生!可惜,司韶沉默不語。
胡顏被嫉妒灼燒了理智,卻來不及停下來想一想,她為何會嫉妒至此,以至于惡語相向?
正如胡顏所猜測的那樣,司韶確實就在這個院子里。
如今,他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既沒臉見胡顏,又渴望見到胡顏。在這種雙重煎熬下,他覺得自己快瘋掉了
尤其是在聽到胡顏說得那些話時,他是真的覺得,胡顏說出口得不是話,而是一柄柄尖刀,一柄接著一柄地刺入他的心臟,將他那顆心切割得血淋淋的。無數惡鬼尖聲笑著、用力哭著,在地獄烈火中向他爬行,想要……喝他的血,分割他的靈魂。
他站在陰暗的角落里,那是一個連月亮都照射不到的地方。就像,地獄的邊緣。周圍的黑暗,如果一只長滿利齒的怪獸,咬著他的腳,一點點將他吞噬進肚子里。他的世界全黑了,他跨進了地獄的門口。
這一刻,他竟失聰了。
哦,不只是失聰,而是失去了感知外界所有一切的能力。
外面的風聲、鳥聲、人聲,他都聽不見,看不到。他掉進了地獄黑洞里,滿耳都是胡顏的話——我必棄他!
十年了。他曾為了殺她,暗中觀察她,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渴望她、想要擁抱她、占有她!那些糾纏了他多年的夢魘,不再是族人被屠殺的血腥,而是她轉身后不再回頭的背影。他怕,她棄他,可她,終究還是不要他了……
族人不要他,胡顏不要他……
他是誰?
不知道。
他也不要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