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人困馬乏,無涯讓幾個受傷頗輕的人留守院中,自己則是坐在封云起的門口,為他守夜。天書
封云喜端著新熬制的藥,來到封云起的房門前,沖著無涯怯生生地一笑,與往常無異。
無涯站起身,對封云喜施了一禮,然后推開房門,道了聲:“有勞了。”
封云喜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一些,就像一個六歲的懵懂孩童,縮了縮脖子,也不言語。
她端著藥碗來到封云起的床前,在胡凳上放下托盤,然后拿起藥碗,吹了吃,試了試,感覺不燙人了,這才往封云起的嘴里喂。
無涯看了半晌后,見無異樣,便不在細看,而是倚靠著墻面,坐在了木頭墩子上。他傷得不輕,每動一下都痛得厲害。
無風吊著手臂,晃悠悠地走了過來,對無涯道:“頭兒,瞧你這老胳膊老腿的,明顯不中用了。這里我守著,你去躺會兒吧。”
無涯不搭理無風。
無風哥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臂環抱住無涯的脖子,向下壓了壓,道:“逞什么強?!讓你去睡你就去睡!”
無涯將手放在無風的腰間。
無風的背脊瞬間僵硬如石。
無涯攀著無風的身子站起身,收回手,冷冷地道:“你守著吧。”
無風看著無涯遠去的身影,懊惱地踢了一下木頭墩,卻踢疼了自己的腳,痛得呲牙咧嘴。
無涯突然回頭掃了無風一眼。
無風立刻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沖著無涯挑了挑眉毛,一副神氣活現樣兒。
無涯轉回頭,繼續前行,唇角彎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無風坐在木頭墩上,無聊地拍著蚊子。
屋里,封云喜掏出了小竹節,扭開,倒出一些粉色的粉末。倒入藥碗里,攪拌了幾下,這才喂給封云起吃。
因封云起一直處于昏迷狀態,喂藥就變得十分困難,好好兒的一碗藥,只喂進去一小半。封云喜擔心藥效不夠,卻又毫無辦法。
她心中慌亂,怕被人抓到自己對封云起動手腳,忙收拾干凈那些藥渣,又將“神識珠”放到了封云起的眉心處,便拄著下巴等結果。
時間滴答而過,封云喜的眼皮合上了,整個人竟睡著了。
過了大約三四個呼吸間,封云喜的額頭上突然浮現出一個詭異的文字,細看之下,竟是一個傀字。
那個傀字一閃而過,消失不見。
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封云起,眼波爍爍,伸出左手,緩緩撫摸著他的臉,眼神詭譎,三分繾綣夾雜著六分恨意和一分迷茫。
她說:“千帆,這一世,你要睜大眼睛開清楚,誰才是那個為你癡等百年的人。”眸光一利,突然伸出右手,狠狠捏住自己的左手,咬牙道,“賤人!千帆也是你能碰的?!”扔下自己的左手,站起身,解開封云起的上衣,然后掏出小竹節,用手指在竹節上彈了三下,一只圓滾滾的蟲子,便滾落了出來。
伸出手,接住那只指甲大小的胖蟲子,碾碎在掌心。
鮮紅色的血,匯聚在了手心。
用手指沾了血,在封云起的身上勾畫起來,口中還幽幽道:“千帆,這是我的血,不臟,細聞之下,還有股春藥的芬芳呢。”眸光沉了沉,低聲吟唱道,“紅蓮烈火焚九朵,血涂往生地獄開。血肉之身祭殺神,請君一段神識來。收!”
隨著的吟唱,放在封云起額頭上的那顆橢圓形的小石頭,竟隱隱散發出瑩潤的光澤。
與此同時,封云起的眉頭皺起,額頭冒出細密的汗水,整個人就仿佛陷入到夢魘中,在努力掙扎著醒來,卻做不到。
趴在封云起的耳邊,輕聲道:“千帆,不要掙扎了,我是為你好呢。我們說好,要報復胡顏的,我如此努力,你卻不作為,竟爭不過那幾個小畜生。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
封云起仍舊在極力掙扎,額頭上的“神識珠”明明滅滅,顯然進行得并不順利。
瞇了瞇眼睛,突然扯過被子,抱住藥碗,在床榻上磕碎,然后抓過碗的碎片,在封云起的胸部勾畫起來。
艷紅色的血滲出肌膚,封云起的掙扎逐漸微弱下去。
畫好后,一拍封云起的腹部,低喝了一聲:“收!”
封云起額頭上的“神識珠”瞬間變得瑩亮起來,竟好似裝著一個小巧的宇宙。
大口喘息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有在封云起的胸口隨意劃下幾條傷口,喃喃道:“千帆,你也知道,胡顏最是狡詐不過,為了騙過她,只能讓你受苦了。我劃花你胸腔的血符,讓她辯無所辨!”瞇眼一笑,“我如此聰慧絕倫、驚才絕艷,你可歡喜?”
扯過一條帕子,為封云起擦干凈胸口的血,然后又將碎片上的血擦拭干凈,然后將被子重新蓋回到封云起的身上,將染血帕子用蠟燭點燃,順手扔到窗外,然后捧起碎裂的碗,望了一眼已經變得平淡無奇的“神識珠,閉上了眼睛。
過了大約五個呼吸間,封云喜的手一松,碎裂的碗掉落到地上,發出雜亂的聲響。
封云喜嚇了一跳,立刻睜開眼睛,站起身,看向地面。
無風立刻沖進屋里,問:“怎么了?”
封云喜忙解釋道:“一不小心,將碗打碎了。”說著,用身子擋住無風,偷偷抓起放在封云起額頭上的“神識珠,藏進了袖口里。
無風用鼻息嗅了嗅,問,“你燒什么了?”
封云喜慌亂道:“沒……沒燒什么啊。許……許是一不小心點燃了什么。”
無風面露狐疑之色,探頭看向封云起,見他雖沒清醒,但神色并無異樣,心中稍安。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伸手摸了摸封云起的額頭。這一摸之下,立刻面露喜色,高興道:“燒退了!”
封云喜攥緊拳頭,激動道:“真的?!”伸手也摸了摸封云起的額頭,感覺他體溫正常,終將一顆心放回到肚子里,禁不住暗道:尊主果然大能啊!就不知道待云起哥哥起來后,會不會只記得云喜的好,忘記云喜的壞。
封云喜心懷忐忑,望著封云起的側臉,暗自發誓,如果能夠從來,她一定不再貪心,想要抓住那些黃白之物,她只要封云起一個人的寵愛和眷戀。
無風想讓封云喜去休息,她卻執意要等封云起醒來。她現在他睜開眼睛的那個瞬間,站在他的面前,告訴他,她是他的云喜。
無風也不好生拉硬拽地讓封云喜去睡覺,只好與她席地而坐,守著蠟燭,望著封云起,等他醒來。
蠟燭滴成淚,無風與封云起單手支頭,眼睛緩緩閉上。
時間在呼吸間飄過。
封云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