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智與圣血者在車板子上斗得難解難分,眼見著馬兒要從兩棵樹中間穿過,這二人竟齊齊跳下馬車,置胡顏于不顧。
胡顏在馬車里顛簸,感覺骨頭架子都快散開了。她的雙手無力,只能用腳蹬著車板子支撐
這時,兩名黑衣蒙面人出現。
落到車板子上的人攥緊韁繩,繼續趕著馬車狂奔。地上那人,飛身躍起,單手攀爬上馬車。
古藍眺望馬車的功夫,被紅蓮教眾砍翻在地。
圣血者在最初的慌亂過后,脫下長袍,兜住那些蟲子,放火燒死。隨即一掌拍出,將多智打成重傷。她本想殺人滅口,但是很顯然,抓住胡顏比殺掉羌魅人更重要。她一抬手,招呼紅蓮教眾,追向馬車。
凜冽的空氣中,似乎能聽見人心砰砰跳動的聲音。
當馬車再次被紅蓮教圍住,攀在馬車上的那人一頭鉆進了車廂里,扯起胡顏,道:“我和哥哥攔住他們,你自己逃吧。”
胡顏倒是十分鎮定,反問:“往哪兒逃?”
成西行跺腳道:“我那兒知道往哪兒逃?!”一扭頭,沖出車廂,拔出長劍,與成東行聯手對敵。
紅蓮教眾僅剩三人,卻是有備而來。兩廂動起手來,斗得旗鼓相當。
圣血者看準時機,突然出手,掐住了成西行的脖子,用力捏著他的脖骨,呵道:“住手!”
成東行停下動作。
紅蓮教眾立刻上前兩步,繳了他的長劍,并將利器逼在他的脖子上。
圣血者冷冷道:“殺!”
紅蓮教眾剛要動手,卻聽車廂里傳出一個虛弱的聲音,道:“慢著。”緊接著,就見車簾被挑了起來,胡顏由內而出。
胡顏站在車板上,環視眾人,慢悠悠地道:“都說要請老婆子去做客,怎還如此無禮?這是誰家的娃娃兒,怎不懂何為教養?!”
圣血者嬌笑道:“老太婆,你也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胡顏撩起眼皮子,掃了圣血者一眼,道:“你說啥?”
圣血者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道:“你也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胡顏晃了晃頭,繼續道:“你涂個大紅嘴唇子,怎么還說不明白話呢?說啥啊?大點聲!”
圣血者氣了個倒仰,吼道:“你也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胡顏眼點點頭,淡淡道:“嗯,老婆子素來當自己是個人物,不像某些東西,只是個玩物。”
圣血者冷聲喝道:“你也不用逞口舌之快!等到了我們尊主手上,看你還能笑到幾時?”
胡顏做出支棱著耳朵道:“你大聲點兒!”
圣血者氣運丹田,吼道:“我看你還能笑到幾時?!!!”
胡顏感慨道:“我早就笑夠了。最近一直不太想笑,怕出皺紋。”
“撲哧……”成西行笑了。
成東行的肩膀顫了顫。
圣血者的臉黑了,對成西行喝道:“不許笑!”
胡顏對兄弟二人道:““來來,你們兩個上來,隨我去紅蓮教做做客。”
圣血者呵呵一笑,道:“尊主可沒請其他人。”
胡顏沖著圣血者大聲喊道:“你說啥?!”
圣血者煩得不行,回吼道:“不許帶人!”
胡顏回吼:“那我也不去!”
圣血者怒道:“由不得你!”
胡顏直接捂著胸口倒在車板子上,那份孱弱的模樣,看起來絕對會因為一口氣上不來而駕鶴西去。
圣血者還真怕帶個死人回去,不好交差。她沉著臉,取出金針,封了兄弟二人的穴道,讓他們無法用武,并對紅蓮教眾吩咐道:“仔細搜搜他們身上,別漏下任何一條該死的蟲子!”
紅蓮教眾在二人身上搜出四個蠱蟲小罐,扔到地上,這才將二人趕上馬車。
成東行攙扶起胡顏,將她送進車廂。
馬車繼續前行,這次除了胡顏,趕車的、坐車的都換了人。
人生的際遇,就是這么神奇。
胡顏覺得,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曾經她挖空心思的尋紅蓮尊主,卻摸不到她的老巢。這一次,她卻被“請”去了紅蓮教,真是……扎心吶。
兄弟二人扯下臉上的黑布,齊齊看向胡顏。
成東行目露懷疑之色,問:“你到底是誰?怎會被紅蓮教盯上?”
胡顏故作高深道:“知或不知,不如不知。”
成西行鄙視道:“別故作高深了!你要是真有能耐,也不至于被我們羌魅掠來,又被紅蓮教抓去。”
胡顏橫了成西行一眼,沒吭聲。
成西行又道:“你瞪什么瞪?你瞪我也是沒能耐!”
胡顏閉上眼,幽幽道:“我只不過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看得出別人摸不清的紅線,知道一些凡人的煩惱罷了。”
成西行道:“你就吹吧!”
成東行訓斥道:“西行,你注意言辭。”
胡顏打個哈欠,道:“都睡會兒吧。這大冷的天,都出來瞎折騰什么啊。還讓不讓人好好兒過個年了?!”言罷,她閉上眼睛,打起了盹兒。
成西行嘟囔道:“真是心大!這都火燒眉毛了,還睡?”
成東行看著胡顏,對成西行道:“你若有老夫人這份沉穩,我們今天也不至于奔波至此。”
成西行不服,問:“我怎么就不沉穩了?”
成東行道:“若非長老聽見你要離開羌魅,也不會防著你我,偷偷送老夫人離開。若羌魅不送老夫人離開,紅蓮教絕不會輕易得逞。”
成西行辯無可辯,終于閉上了嘴。
約莫走了一個時辰后,順著窗口往車廂里飄散起甜膩的味道。
有時候,你明知道那是毒藥,卻不得不接受它,因為,你必須要呼吸。
成東行和成西行想要閉起,卻因穴道被封,只能想想而已。
胡顏連眼睛都懶得爭,只是在軟倒身子的那個瞬間,對兄弟二人小聲道:“若想活著去見唐悠,就裝出喜歡我的模樣。”言罷,安然睡死了過去。
兄弟二人互看一眼,也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