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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無聲的房間里,杜蓮生緩緩睜開眼睛,慢慢坐起身,用手揉了揉刺痛的后腦勺,而后取下面紗,露出纏著一圈圈白布條的臉。
酒宴上,她被唐悠手中的酒壇子砸了一下,確實迷糊了一下,但又慢慢轉醒。她沒有動,繼續裝昏,為得是聽到一些有用的情報,將功補過。宮主讓她勾引花青染,結果……她卻被琥米占了身子。此番,她已經成為棄子,若不好生表現一番,怕是會無立足之地。幸好,她夠機敏,聽到了關于神識珠和祭司眉間骨的重要消息。
杜蓮生借著月光下了床,她四處張望一番,見并沒有人監視自己,便拿出一塊手帕和一盒胭脂盒,赤腳來到幾前,點上蠟燭,拔下一根發簪,用較為柔軟的木質發簪尾,沾著加水胭脂,一筆筆寫下今日的所見所聞。
待寫好后,杜蓮生又檢查了一遍,見沒有問題,這才將帕子放在幾上,整個人又趴伏在帕子上面,打起了瞌睡。她失了處女身,沒有了祭祀之力,只能等宮主來尋她。
杜蓮生的眼皮合上,漸漸睡去。
不多時,她的整個身體微微一顫,額頭中間發出一點紅光,隨即消失不見。她睜開眼,眸光清冷,與往日絕對不同。此刻的杜蓮生,并非杜蓮生,而是被假大祭司控制的傀儡罷了。
她拿起手帕,看完全部內容,發出一聲輕嗤,道:“眉間骨、神識珠,呵呵……”
她用火點了帕子,看著它在幾上燃燒,而后用手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臉,冷笑道,“沒用的東西!胡顏起疑心才對,若她不懷疑你,才有問題。”這話,卻是對杜蓮生而言。
當帕子變成灰燼,她閉上眼,將身體還給了杜蓮生。
杜蓮生的身子輕輕一顫,睜開眼睛,卻看見了花青染的臉。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手腳不知要往哪里放,卻又必須強迫自己鎮定,不能亂了陣腳。她用眼睛一掃,看見了幾上的那團灰燼,心下稍安,扯動肌膚,不太自然地笑道:“青染怎么突然夜訪?”隨即低呼一聲,向左右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我怎么回來的?”
花青染不語,只是看著她。
杜蓮生察覺到了異樣,試探著問:“青染,你怎么了?”
花青染問:“你到底是誰?”
杜蓮生微愣,隨即皺眉道:“青染,你這話是何意?我自是杜蓮生。”揉了揉額頭,裝出暈乎乎的樣子,“這頭痛得厲害。”
花青染道:“送你回屋后,我并未離開。”
杜蓮生不敢自信,自己的所作所為竟在花青染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想要抵賴,也尋不到任何借口。她有些晃了,卻不信花青染所言。她在聯系宮主前,明明已經檢查過了,并沒有發現任何窺探的人。杜蓮生垂下手,用袖子蓋住手,偷偷摸出匕首,道:“青染,我不知你此話什么意思。你不曾離開,又能藏在哪里?”
花青染抬手,向上一指:“房梁。”
杜蓮生知道自己報漏了,心中卻升騰起一股子怒火和不甘。她瞪向花青染,苦澀地一笑,道:“你不信我?!”
花青染淡然道:“我雖不懂人與人之間復雜的情感,卻知,被抓現形之人,不應笑得如此苦澀,好似我背叛了你一樣。”
杜蓮生被噎了一下,道:“青染,你不懂我。我雖被宮主派來接近你,卻從未想過要害你。我確實夢見了那些過往,那般清晰,歷歷在目。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宮主才派我來接近你。”眼眶一紅,露出楚楚可憐之姿,“我只是宮主的眼線之一。若不從,不得活。青染,你且捫心自問,我可曾害過你?而你,叫我妹妹,卻滿心懷疑我。唐悠用酒壇子砸我頭,我確實昏了過去。片刻后醒來,也不敢動,生怕胡顏對我動手。我知,胡顏要殺我,被你攔下。青染,你心里定是有我的,對不對?”伸手去抓花青染放在幾上的手,卻撲了個空。
花青染收回手,道:“我并非心里有你,只是希望通過你之口,為那贗品送去一些消息罷了。”
杜蓮生臉色一變,一臉不可置信地問:“此話何意?”
花青染淡淡一笑,道:“世上相似的人不多,我卻遇見了你。你與妹妹確實有七分相似,但你終究不是妹妹。你口中的夢境,并不能讓我心聲感動。只因,那十年,我中了瘋魔蠱,一直渾渾噩噩。每當我發瘋,妹妹總會抱著我的頭,唱歌給我聽。那些親人之間的小動作,才是讓人記憶猶新的感情。而你,沒有給我任何熟悉的感覺。”
杜蓮生攥緊拳頭,問:“那你為何帶我回縣?”
花青染道:“不,自始至終,都是你在引導我如何走。看似隨口的一句話,卻起到了很好的暗示作用。”
杜蓮生心知,再掩飾無意,便沉下臉,詢問道:“那你為何聽我言?為何不當面揭穿我?”
花青染道:“為何揭穿你?云游便是歷練。有你在身邊,便是最好的歷練。且,我也很想知道,你意欲何為。”垂眸,勾唇一笑,“而我,也確實思念妹妹。”抬眼,看向杜蓮生,“而你的臉,可慰我三分想念。”
杜蓮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苦笑道:“一直以為,自己步步為營,卻不想,竟早就漏出破綻。我被人侮辱那晚,你是不是心中對我滿是鄙夷?”
花青染道:“沒有鄙夷。”
杜蓮生剛覺得心好受了那么一丁點兒,就聽花青染繼續道:“我知你在作死,只是袖手旁觀而已。那晚,你勾引我不成,又跑到縣衙去救了尤姬,回來后被琥米攔了路。你們的對話,我聽得清楚,卻不想管你們之間的事而已。”
杜蓮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花青染的監視下!她以為他不懂風情,卻不想,不是不懂,而是……裝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