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銀礦區刮過一陣風,歪風、邪風,古人用: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來形容雪景,那么把其中的“梨花”變成“菊花”就能充分概括這場風刮過的盛景,銀礦區的人們目瞪口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邱天成被劉飛陽給打跪下的事,小孩還會眨著呆萌的眼睛問“不過年不過節的跪下,會給壓歲錢么?”
有些嘴上有毛的老頭還會摸著胡須,高深莫測的道“跪下?那你們是沒看到風雪山神廟,那可是嚴冬天氣,彤云密布...八十萬禁軍總教頭劉飛陽…”
沒人知道傳言是從哪里出來的,但確實是一夜之間鋪天蓋地的襲來,昨天銀礦區的老少爺們兒已經把拆遷隊堵到安濤家里,他們單純的認為,如果不是老錢攔著不讓動手的話,可能以后就沒有拆遷隊這說,自己也不用再挪蹭地方,奈何王琳那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在得到錢之后,竟然主動簽了字、拆了家,起了個負面作用,鬧得人心惶惶。
心里在罵著礦上領導不作為的同時,人人都在心底里呼喚著能有一位救世主、能有一位替他們出頭的人出現,恰好,劉飛陽的行動,無疑為他們打了一針強心劑,讓所有人心中的反拆遷心思變得活躍起來。
終于相信酒吧的劉經理不是窩囊廢,而是一位狠人,只是沒惹怒他而已,毫不夸張的說,如果銀礦區也有村長選舉,此時劉飛陽出任村長的呼聲要遠遠高于老錢。
早上,甚至有幾位刁民把拆遷的橫幅撕掉,拿到家里燒火。
事情的主要當事人劉飛陽并沒有飄飄然,仍舊吃著安然做的稀飯饅頭,夾起幾塊咸菜疙瘩一起咽下去。
安然確實受到驚嚇,只是邱天成的拙劣伎倆并不足以轟塌安然的心理防線,她穿著白色短袖,一條粉色碎花裙子,素顏朝天面帶微笑的坐在那個犢子的自行車后座,她喜歡在這里笑,不喜歡在寶馬里哭。
劉飛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從銀礦區騎出來,路上對他打招呼的不下二十人,還有一些送孩子去上學的家長,告訴孩子“你以后要成為劉飛陽那樣的人,絕對不能向惡勢力低頭”
一時之間,他還成了榜樣。
騎到油柏路上就要舒服得多,至少不會再有人離很遠就喊早上好、吃沒吃,他是樂得清閑。
安然并沒環抱住他,只是優雅的抓住腰側坐著,清風吹亂了她散開的發,清純加倍。
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擔憂,別人都夸自己的男人、敬自己的男人,可這無疑中把他擺在出頭鳥的位置,有子彈來襲,第一時間會打到他身上。
向前探了探頭,看向棱角分明的側臉,這張面孔在安然面前從不會掛上愁云,時時刻刻風輕云淡著,他心里承受的壓力,安然能懂。
輕聲道“三十六計,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呵呵,我還以為《三國》是叔叔看的”劉飛陽笑道,他目視前方,眼神里除了笑意沒有任何波動,單單弄垮吳中沒有意思,就像吳大腦袋說的:小孩才講對錯,大人只看利益!又像是柳青青說的,你現在是個虎犢子,知道從別人嘴里搶肉吃。
吳中很不幸,成了第一個被搶的人。
拆遷是快肥肉,現在的劉飛陽終于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這肥肉,我吃定了!
所以現在,弄吳中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在銀礦區樹立威望,自己做了個局讓所有人都陷入絕望,又出了個頭,讓所有人看到希望!
光輝形象自然而然確立。
安然不會認為這是陰謀詭計,自己選定的男人無論對錯都是對的,這個女孩與世無爭,看似嫻靜如水,也只是這小小的中水縣沒人能讀懂她罷了,郭雀說了一點,不夠透徹。如果被神仙看到也有幸送一句話,想必是:你能為劉飛陽烽火戲諸侯的傻,站出來化為魅惑眾生的褒姒,但要記住,頂罪不如頂天下。
一針見血,評價極高。
“我確實不看《三國》只是父親在世的時候,天天抱著看,久而久之不看也知道一點”安然好似想到父親以前坐在廚房的小馬扎上,一邊燒著火一邊看著書,有時候火已經燒到眼前才想起來在做飯,灰頭土臉的模樣總能讓她放聲大笑。
安然父親最喜歡的情節是空城計,最喜歡的人物是諸葛亮,可能有些膚淺,但這個情節看了不下二十遍,得出的結論是:人的一生敗一萬次都可以,只要活得夠長就好了,從一個落魄的文人嘴里說出如此現實的話,何其悲哀。
“你知道曹操?”安然莫名其妙的又問道。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劉飛陽頓時知道安然要表達的是什么意思,這個女孩擔心說的太直白,而傷到自己,可哪有這么脆弱。
“你會么?”安然沒有像以往似的適可而止,而是繼續追問下。
“會!”劉飛陽猶豫片刻,視野中已經出現幼兒園的大門這才回道,并且回答的很簡潔,沒有一絲累贅。
安然聞言頓時沉默下來,裙擺與青絲隨著風飄揚,她低頭看著地面,不知不覺中把手抓的更緊,每個女人心中都有白馬王子,而騎白馬的無論是唐僧還是王子都是正面形象,兩旁景物飛馳而過,羨慕眼神一如往日的多。
“咯吱…”劉飛陽捏下剎車,停到幼兒園門口。
沉默許久的安然突然笑出來,跳下自行車,動作極其大膽的在街上探過頭,蜻蜓點水的在這犢子側臉上蜻蜓點水的親一下,陽光下的笑臉格外動人,眼神格外清澈。
“我陪你”
三個字不多不少,不輕不重。
說完極其瀟灑的轉過身奔著里面走去,她深知,王子有一天會成為暴戾的君王,唐僧骨子里過于迂腐,世人皆醉,唯有安家大小姐獨醒。
這一刻,只要他劉飛陽敢殺,安然就敢埋。
這犢子騎在自行車上,一腳支撐地面,望著安然走進去的背影,樸素的斜挎包是她唯一的裝飾,身形進入幼兒園,又出現在窗前,對著外面擺擺手,他才一蹄子蹬出去,回家!
事實上,吳中說劉飛陽算計他是對的,安然說的也是對的。短短幾個月,這犢子就能在對立的兩方勢力之中興風作浪,可謂是進步神速。
然而,這還不算完整…
回到家之后,一如往日的把上衣脫掉,豪放的光著上身,把洗衣盆里打好水,把安然昨天脫下來的衣服和自己昨天脫下來的衣服,全都放在里面,搬個小馬扎,拿出搓衣板,開始洗衣服。
坐在院里旁邊沒有遮擋,落得個視野開闊,偶爾有走過的胡同的娘們看到他居然在干這種活,都不禁啞然失聲,在當下年代,男人洗衣服只有兩種可能,妻管嚴、倒插門,貌似那種說法都不怎么好聽。
他在安然家住是倒插門?
她剛剛有這種想法,趕緊甩甩腦袋清掉,先不說他三個月工資能不能買下一個小院,就是身上那股爺們的勁也不可能受氣,突然之間有些傷感的抹了抹眼淚,自己家那個臭爺們,過了半輩子別說給洗襪子,就連洗腳水都沒自己打過,搬一天磚賺三十塊,偶爾賺四十塊,回家還得多喝二兩酒…
有能力的人都是沒脾氣的。
自怨自艾的嘆氣,為啥我還是一枝花的時候,找對象不把眼睛擦亮呢?
“嘩啦啦…”
聽到劉飛陽倒水聲才想明白,原來現在流的淚,都是當初找對象時腦子里進的水。
劉飛陽萬萬想不到,自己洗個衣服能讓別人發出這么多人生感慨,把外衣都洗完,晾在繩子上,隨后走到屋里拿出個小盆打上清水,把安然的內衣內褲扔進去,安然確實落落大方,兩人也有肌膚之親,不過終歸是女孩子,都有害羞的點,起初為了不讓劉飛陽洗還都給藏起來,最后抗爭兩次之后,只好紅著臉默認。
這是貼身衣物,不能在外面,就坐在屋里。
與此同時,銀礦區,胡同外,再起引起轟動。
事情很簡單,這次拆遷的當家人吳中,連帶著人們口中忘恩負義的小王八羔子一起出現,有些人覺得事態嚴重了,可能要鬧大。有些人抓著瓜子看戲,想著劉飛陽給他倆都打跪下。他倆出現的目的也很明確,沒帶多余的人,也沒在指揮辦公室停留,徑直奔著劉飛陽家里走去。
吳中從來都不是一個能任人宰割的人,在他還賣襪子的時候,進貨渠道坑了他,他就得坑客戶,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邱天成跑了,醫藥費也拿了,拆遷工作變得舉步維艱。自然得找罪魁禍首要個說法,即使劉飛陽做的看似都合情合理。
兩人在前方走著,后面的婦女開始指指點點,直到他們進入胡同,這才不甘心的停下腳步,吳中一邊走一邊深呼吸,他在調整自己的心態,現在把那個犢子碎尸萬段的心思都有。
趙志高面色也十分凝重,陽哥什么實力他心知肚明,吳中的實力他也一清二楚,并且吳中不會像邱天成那樣逃跑,也不會像邱天成那樣小兒科的排兵布陣,有多少實力會直接用出來,平推了劉飛陽…
二人不在一個級別上,相差天差地別,怎么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