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無法否認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經濟、資源、哪怕是在異性占有方面同樣如此,黑石村拆遷是場大戲,充滿著讓人無法哭泣的悲情色彩,志剛和小昭是一線人員,他們所使用的手段只能是打打殺殺,拿錢干活、捅出窟窿得靠上面填補,但要是不小心落得個殘疾只能自己承受。
陳強如和孔齊是急先鋒,兩人也得親自露面上臺掰手腕,愉快、不愉快、哪怕是被唾沫星子噴一臉,也得承受,但有一點好處,他們不會受到性命威脅,屬于穩坐中軍帳中的角色。
根據他倆剛才的對話不難分析,上面還有一層人物,耿爺和孔齊的哥哥,這兩人才算真正的大人物,說一句話,能讓下面的人賣命,給他賣命的人甚至連見都沒見過他們,哪怕是現在這里打的火熱,他們可能在喝茶又或在溫柔鄉里。
何止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比志剛和小昭還悲劇的,莫過于老六了,他是被蝦米吃的泥土,想吃的時候他是海豚泥、五味土,不想吃的時候,就能在他身上拉屎…
只不過,劉飛陽從未想到自己也會被人擺成這種角色!
院里院外幾百號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還都用羨慕的眼神瞧著他,覺得他仍舊是那個牛人,誰來都得拜拜,有些正處于叛逆期的孩子,還把他視為榜樣。
可誰知道他心里的苦?
陳清如沒憋什么好屁,孔齊這個能在背后用言語侮辱女性的角色,更不會有純潔想法,已經被點名,不能不上前,每走一步心情就沉重一份,這個大舞臺上,鎂光燈終歸是招到身上。
“對,所有人事情飛陽最清楚了,他開口我信得過…”
陳清如這個妖嬈的娘們又換上媚死人不償命的姿態,一臉誘惑的望著劉飛陽一步步走來,從那眼神中,好似能看出她心中的堅定,劉飛陽肯定會幫自己。
“我要帶他去醫院,陳總不讓,這是個矛盾點啊…”
孔齊嘆了口氣,逐漸往劉飛陽身上加砝碼,眼睛偷偷瞄著,要是劉飛陽幫自己說話最好,不幫自己說話,以后也不用客氣,他背后的關系硬不硬,會不會出手,都得試試之后才能知道,大不了讓自己那個海連市最猛的一號人物出面。
劉飛陽心里還有些悲哀。
他不是傻子,知道另一層原因是雙方都在試探,他們在黑石村激烈交火,絕不容許有個世外高人存在,哪怕是自己兩不相幫,早把隱患鏟除,以后的問題會更加清明。
緩緩開口道“要我說,在這之前還有另一個問題需要解決,事情發生在食雜店里,現在食雜店里狼藉一片,是你們雙方造成的,盧大爺指著這個生活,你們應該給個交代!”
“我出一萬塊補償”
陳清如抱起肩膀,沒想到他現在還有心思避重就輕,眼神變得越發莫測。
“對對對,食雜店是無辜的,我也出一萬塊!”
孔齊哈哈一笑,沒有丁點在乎,他現在只想讓劉飛陽快速做出選擇。
劉飛陽的話雖少,可在周圍的村民眼中味道明顯變了,他一開口就給老盧頭要出兩萬,那可是送了這么長時間盒飯才賺到的錢,更有人開始思考,是不是給劉飛陽送點禮,讓他幫著要補償款。
“飛陽,他們說事情是因為趙主任而起,非要帶趙主任走,可打人者也受了傷,現在正在醫院,你認為他們有帶走的必要么?”
陳清如也等不及的問道,她一直好奇劉飛陽是怎么走到惠北頂端的,據說有個柳青青,可打鐵終須自身硬,他沒有能力,就是神仙幫助也很難成功,她倒要看看在進退兩難,十面埋伏的處境下,劉飛陽要怎么處理。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
說話的并不是劉飛陽,而是孔齊在旁邊高深莫測的點頭。
該怎么選擇?
一旦處理不好,不僅僅要得罪他們雙方,還有看戲的上百號村民,說帶走?那么這些村民不敢跟孔齊較量,指不定在背后怎么戳自己脊梁骨,這條路行不通,說不讓帶走?這就徹徹底底的得罪了孔齊…
保住安全的唯一方式,只有跟陳清如站在一條線上,這也不是個好的選擇。
他看了眼地上已經徹底傻掉的老六,頓了幾秒開口說道“有沒有帶走的必要,你們心里都已經有了答案,并且都已經付諸實施了,沒必要再讓我給出答案,孔總是要帶走,也確是帶走了,陳總不讓帶走,也確是沒帶走,我認為現在的情況就是皆大歡喜…”
這一番言論,讓兩人有點蒙,都看向他。
他的周圍是兩位頂層,緊接著是小昭和志剛,然后是幾十名手持武器的壯漢,最外圍才是村民,好似漣漪層層蕩漾開。
劉飛陽又笑道“孔總說帶走,小昭做了,從門口帶著他走到這里,陳總不讓帶走,趙主任就坐在這里,這步正好符合你們的心理預期?”
兩人先是一愣,隨后都笑出來,陳清如抿嘴笑的前仰后合,孔齊笑的也很夸張。
別人不懂他倆笑什么,尤其是那些村民,覺得劉飛陽說的很有道理,處理的也非常巧妙,還暗暗覺得做過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樣。
但在他們眼中不同,如果劉飛陽只靠文字游戲,刷刷嘴皮子,那么這樣的人物不拉攏也把,他們又重新看過來,陳清如眼神變得有幾分玩味,孔齊則有些冷漠。
“就這樣結束了?”
陳清如用她獨有的強調又問道,這聲音類似富婆與少爺風流,風流之后認為消費不值當的語氣。
“當然不是,其實問題最初已經結束,食雜店陳總拿一萬,孔總也賠一萬,所以大家的責任都一樣,你們現在爭的不是老六這個人,只是出一口氣而已,這氣的主要原因是,孔總認為人并不能白白挨揍,對吧?”
“對!”孔齊覺得有地方不對,可具體是哪里又說不上來,只好點點頭。
劉飛陽又轉過頭看向陳清如“陳總的氣主要是下身被捅了玻璃的人?”
陳清如蹙起眉,也覺得不對,但她確實沒有其他理由,說不讓孔齊把人帶走,是為了跟他較勁?也對,可也是氣,氣的來源還得歸結到住院那人身上,這是個死循環。
也點點頭“對!”
“那么事情到現在就明朗了,你們的氣都是想給自己人爭口氣,至于帶不帶走老六都沒關系,問題的根源也不在這上面,所以,問題就解決了!”
劉飛陽說完,臉上浮現出平靜的笑容,沒看任何人。
聽到這,兩人還是覺得不對勁,仍舊說不上來。
“飛陽,問題怎么就解決了?”
孔齊眼神已經有幾分麻木,劉飛陽的話聽在他耳中,像是一直在爬坡,爬到最頂峰突然從懸崖上掉落,戛然而止,讓人很不舒服。
“對,我沒聽出來是怎么解決的…”
陳清如也看過去。
劉飛陽略顯無辜的瞪大眼睛解釋道“你們讓我評理的主要問題是,該不該帶走趙主任,我已經把問題解決的很清楚,并且你們也親口承認,帶不帶走他無關緊要,所以問題就解決了!”
“然后呢?”陳清如臉色已經黑下來,再也不是那般挑逗。
她現在終于明白,劉飛陽說一句話下一個套,一個套接著一個套,短短幾句話把自己和孔齊都給裝進去,確實被他拐的說跟老六沒關系…
劉飛陽仍舊沒有絲毫畏懼,彎腰拽起在地上像個傻子似的老六,然后看著陳清如笑道“然后你們解決你們的,我已經幫你們把問題的根源找到,至于用什么辦法給下面的人出氣,是在這里拼死拼活,還是出了這扇門刀槍棍棒,都隨你們便!”
孔齊聞言,臉色頓時漲紅。
這一番話,又把兩人推到懸崖邊上,劉飛陽把矛盾暴露出來,又把老六抽出去,就相當于把兩人直面放在拳臺上。
劉飛陽的話粗鄙點說就是:你們干啊,打呀,往死里打,反正你們讓我解決的是該不該帶走老六的事,我解決完了…
他們倆是反應過來。
圍在墻邊的村民還在琢磨,劉飛陽怎么幾句話就把老六解救出來了?看上去好像是啥也沒解決啊…
陳清如和孔齊希望的是劉飛陽站隊:結果出乎意料。
村民們看的是劉飛陽怎么化解矛盾:結果出乎意料。
更深一層意思是看劉飛陽有沒有能力:結果仍舊出乎意料。
所謂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他們讓劉飛陽評理,現在理沒評出來,反而讓兩人萬劫不復?
那犢子已經帶著老六全身而退,而孔齊與陳清如打不打?
“哈哈…”
孔齊率先笑出來,瞇眼看著劉飛陽,豎起大拇指“高,劉總不愧是劉總,救了人不說,還給我身上點了一把火,牛逼,佩服,說了兩句,弄的我不跟陳總對碰一下,都好像對不起下面的人,再佩服!”
孔齊又把大拇指往前伸了一點。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是誰家孩他爹?”
陳清如也笑出來,她知道再板著臉就著了劉飛陽的道,眼前這個人她輕視過、懷疑過、甚至從未把他當成個人物看,但是從今天開始,就不得不重視這個犢子…
她上前兩步,把頭往前一探,在劉飛陽耳邊小聲道“救人、拱火、保身,這一套玩的爐火純青,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劉飛陽笑著,不言不語,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