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長腿,一張不符合國人審美的臉蛋,一身只有在富貴家庭才能醞釀出來的獨特氣質,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呂婷婷,被從小溺愛自己的父親扇了個嘴巴,被父親橫眉冷對的指著鼻子罵滾出去。
好像是一瞬間,這個世界都變了。
被趕出來的呂婷婷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這么安安靜靜的蜷縮在書房門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幻想今天的一切都沒發生,幻想那個男人仍舊不愛自己,但是他能跟自己的愛的人相擁而眠,長發下垂,像個瘋子,她不止一次的想拿起電話,給劉飛陽打電話問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你現在怎么樣,可是她怕電話撥打過去是個陌生人接,而自己無言以對。
樓梯口站著一位婦女,那是她媽媽,這位雍雍華貴的婦人紅著眼,她知道的不多,但感受到的很多,呂青每晚愁眉苦臉的樣子,她歷歷在目,她已經這把年紀,明白沒有資格像閨女一樣耍小孩子脾氣,所以也一直在等待,等待那兩個人從書房出來之后,呂青會是什么狀態。
看著閨女心疼,又沒辦法勸說。
呂婷婷呆滯的盯著地面,她突然間還是懷疑,這里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家,為什么感受不到半點溫暖。
坐在門口地上的她在等。
坐在書房里的三人也在等。
事實上,孔瑞心里已經煩躁無比,從他吸煙的頻率就能看出來,手上煙卷不斷,要不是在這個場合下呂青沒辦法阻止,都得給他轟出去,讓他上外面吸,孔瑞心里著急,可又沒辦法追問,在呂青面前打電話催促那邊的情況怎么樣,這么做顯然太低端。
他也很好奇,為什么過了這么長時間,電話仍舊沒有響起來,那邊的情況究竟怎么樣?為什么丁點消息沒有。
坐在他旁邊的耿爺已經蹙起眉,橫亙在臉上的皺紋變得更深,他與孔瑞的想法一樣,在呂婷婷的眼里這個世界不大,可在耿爺的眼里這個海連不大,但二者之間的不大有本質上的不同,他本身就住在山巔,所謂人旁有山便是仙,他在海連也是神一般的存在,這樣的人物想要收拾個小人物,不至于幾個小時沒結果。
究竟發生了什么?
難道是上層看不下去了,出手帶走封鎖一切消息?
這個想法在他腦中持續了不到一分鐘,隨后就消散如煙,自己的能量還不至于孤落寡聞到這種地步,哪怕是當初東北鬧得最大的某犯罪團伙,天上下來人抓捕,不還是透漏出來風聲…
可為什么幾個小時過去還沒有音訊?
耿爺向后一靠,又看向坐在對面的呂青。
此時的呂青已經過渡到無所謂的階段,好比少女,晾衣服會背著人,少婦,晾衣服會稍稍遮擋,大媽,會直接掛在陽臺上,現在的呂青已經完成了從少女到大媽的蛻變,他怕也怕了,汗也流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現在等待的無外乎就是個結果。
其實發展到這一步,事情已經明朗,大家都已經撕破臉皮,進行白刃戰,劉飛陽如果說出自己,給他倆威脅自己的理由,如果沒說出來,這倆人也不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指不定哪天就對自己出手,心里也默默想著,如果他倆敢搞事,自己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從他倆身上撕掉一塊肉,玉石俱焚夠嗆,讓他倆傷痕累累還可以。
書房里的三人各有心事,也都靜靜的等待時間度過。
大約過了兩分鐘,孔瑞把手里的煙吸完,抬手把煙頭摁在煙灰缸上狠狠的碾滅,看起來試圖在這個動作下發泄點心中的不滿,他摁完煙頭,側身看了眼耿爺,發現這老家伙還能佯裝鎮定。
如果繼續裝下來,孔瑞也能,只是他的城府是在必要時候顯露,目前誰心里想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裝,也怪累的。
無語笑道“一個破了產的老總,狼狽逃到海連,他身價最高峰的時候,個人資產也不過三個億而已,收拾這樣的人不用動關系,不用什么特殊手段,跟他打消耗戰也能磨死他,可偏偏就是他,讓我電話近兩個小時沒有響起…”
說劉飛陽最高資產三個億而已,這個叫孔瑞的男人確實有資格,作為北方排名靠前的城市,經濟體量不止惠北那個三線城市的十幾倍,惠北首富錢書德,號稱個人資產二十八個億,在海連也只是名列前茅,與孔瑞還有一段距離,越往頂層人越少,海連身價上億的老板又何止百位?
這百位都知道孔瑞是誰。
孔瑞未必認識他們!
耿爺也在憋著,聽到他開口,臉上的皺紋緩和一點,緩緩道“你們應該都知道陳清如挾持劉飛陽那次,最后被莫名其妙的放了,很多人都知道因為一個電話,卻不知道因為誰的電話,只有咱們幾人我可以說出來,是叫趙九秋的,在邊境做貿易的李老爺子的手下,也是找我下棋的那位”
孔瑞轉頭道“李老爺子?”
他知道李老爺子,但是沒見過。
“對,滿清遺留,呵呵…”耿爺緩緩一笑,好像曾經的事從未發生過“當初清如跟我說是趙九秋給她打的電話,我還特意調查過,那個叫趙九秋的,曾經是惠北人,跟著劉飛陽一起出來討生活,后來兩人因為一個女人,徹底鬧掰了,趙九秋因為機緣巧合認識了李老爺子,成了公關部長,其實說這些都沒有,最簡單的說,那次趙九秋打電話李老爺子并不知道,接觸過李老爺子的人都知道,他脾氣很怪,喝茶,心情好喝一半倒一半,吃魚,只吃魚頭和魚尾,他公司的人,尤其是公關部的人,只能給他干活,不能有任何的私人社交活動,趙九秋敢背著打電話,過后一定受到了不小的處罰…”
孔瑞繼續看著他,沒聽明白什么意思。
耿爺繼續道“其實很簡單,那個叫劉飛陽的是小人物?其實也不是很小,至少進入李老爺子的視線,并且是引起他的不快,他倒下是早晚的事,只是咱們讓他倒下的提前了而已…”
孔瑞點點頭“還確實不是小人物”
“當初我在外地省會的時候,恰好遇到丁總,也就是劉飛陽賣公司的那次,丁總能掏空幾個銀行的現金儲備,用現金方式收購他的公司,看起來不像是早有預謀,應該是突發奇想,這么說來兩人之前就有關系…”
孔瑞的話音落下,耿爺沒再附和。
坐在對面的呂青仍舊一言不發,兩人的討論他不想參與,也不愿意參與。
沒人開口,書房內陡然陷入寂靜之中,燈光洋洋灑灑傾斜下,鋪蓋在三人臉上,形態各異。
書房內寂靜不到十秒鐘,隨后就看耿爺和孔瑞對視一眼,然后迸發出笑聲,算是給之前的壓抑發泄出來一點。
就聽孔瑞面帶笑容道“誰有都不如自己有,賣豬肉的不如買豬肉的,劉飛陽認識再多手腕通天的人,可也只是認識而已,他自己就是個小人物,處理這個小人物幾個小時還沒有結果,真是讓人頭疼…”
耿爺故意板著臉,故作沉重道“他這個人我觀察過,說聰明有些小聰明,說傻,人又談不上多聰明,不過能吃苦這點是好的,當初要不是考慮到他可能惹了李老爺子,在海連,我未必不能幫他往前走一走…”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開始陷入閑聊天的狀態。
鳩占鵲巢,他們比呂青還要放松自在。
一輛越野車停在別墅區門外,在門衛室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突兀,車上坐著四個人,二孩開車,劉飛陽坐在副駕駛開著窗戶,手里夾著煙卷,洪燦輝剛剛下車與門溝通完畢,就看欄桿緩緩抬起來,待洪燦輝上車,越野車繼續向小區內開進。
小區內郁郁蔥蔥,恰似人間仙境。
劉飛陽雙眼一直看著窗外,心里有波動,波動卻不大,該用什么態度,該怎么對待,他則沒做太深入的思考,一切靠臨場發揮。
很快,車停到呂婷婷家門口。
一輛五個六的勞斯萊斯、一輛五個九的邁巴赫,安安靜靜的停放。
“嘭…”
劉飛陽率先推門下車,三人跟在身后。
走到門口抬手敲門,里面的保姆把別墅門打開,當看到劉飛陽的一刻瞳孔不禁放大,呂婷婷沒少在她面前嘀咕劉飛陽的話題,雖然只是見過一次面,印象卻無比深刻。
劉飛陽直接進入,他上次來就是在書房,知道他們也一定在書房。
目視前方、昂首闊步,奔著樓梯上走去。
站在樓梯上的婦女聽見腳步聲,匆匆回頭,也如看到鬼魅一般,詫異不已,女兒在書房的撕心裂肺她聽見,這個人應該出了問題,怎么能出現在這里?
“阿姨…”
劉飛陽叫一聲,隨后從她身旁路過。
視線越過二樓平面,看到蜷縮在門口的呂婷婷,這妮子也像是察覺到異常,脖子微微晃動的看向樓梯這邊,當看到那道身影,最先是難以置信、隨后又變得驚奇、最后是充滿希望,她那一潭死水的眼中重新綻放出色彩,就看她像一顆茁壯成長的小草,有了滋潤緩緩站起來。
等劉飛陽走來來,她也站直,隨后眼淚再次奪眶而出,狂奔著撲過來。
“嘭…”
她一頭撞進劉飛陽的懷里。
“沒事,我來了!”
劉飛陽拍了拍她后背,隨后給松開。
呂婷婷幽怨的紅著眼,看著他不說話。
劉飛陽又向前走,到書房門口,他抬手抓在門把手上。
“咯吱…”
門開了,人到了。“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