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晚會終于結束。
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一些小公司都拿了一個不太重要的獎項,反倒是國內頂級傳媒大鱷鎩羽而歸,不得不讓人唏噓感慨,同時這場晚會最大的贏家就要數劉飛陽了,雖說沒有露臉,但已經在圈子內部轟動。
之前楚陽還想要挖幾個稍有些名氣的小明星,可對方根本看不上儼然傳媒這個小公司,今夜過后,就不是去挖,而是主動找上門來。
趙志剛并沒坐到晚會結束,他實在受不了這里的氣氛,提前退場,去了酒店,至于還要有所動作又或是打算忍氣吞聲,暫時還不得而知。
劉飛陽和洪燦輝、秦芳幾人坐上一輛車。
吃飯地點就定在萱華園酒店的最大包廂,其實早就訂好了,之前的名頭不是慶功會,只是慰問下傳媒公司的工作人員,白夢潔拿獎,也就改變整體意義。
大約八點二十分左右,劉飛陽終于走到包廂門口,站在門口的迎賓順勢把門推開。
剛一推開,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富麗堂皇的包廂。
包廂大約有百平以上,只是一個房間,并沒有其他物質,裝修黃貴色為主,主位的后方墻上,畫著神仙最中意的水墨畫《山河》大氣磅礴,吊頂并不是很特殊,但是很大氣,包廂的正中央是當下可以稱之為最大號的二十八人圓形飯桌,純紅木,中間鏤空…
當劉飛陽再走進一步。
房間里早就做好的人齊刷刷站起來看向門口,掌聲鋪天蓋地襲來。
跟在旁邊的洪燦輝也抬手鼓掌。
倒是讓走在另一側的秦芳有些不適應。
他們從最外側走到前方,劉飛陽當仁不讓的坐到主位上,秦芳沒有太多猶豫,就坐到他旁邊的位置,看的剛剛拿了最佳女主角的白夢潔,心中一片感慨,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當他坐穩,掌聲漸漸停了下來,他抬手向下壓了壓,隨后這些人全都坐回椅子上。
來的這些人都是傳媒公司骨干,除了楚陽在內,關鍵時刻他還是得避嫌,劉飛陽來更多意義上是給大家鼓起,所以他講話的時候,更多是在強調公司未來的發展、個人未來的發展、已經白夢潔的今天對他們來說不是個夢…
在一片掌聲中,講話落下帷幕。
這又讓秦芳高看一眼,沒想到他嘴皮子這么厲害,本以為只會臭貧。
劉飛陽對于來敬酒的來者不拒,不是一口喝掉,但也架不住二十幾個人全都舉杯,沒一會時間,白酒已經喝了近一斤,對于就連還好的他也有些微醺。
“不習慣?”
劉飛陽微微側過身,詢問很少動筷的秦芳。
秦芳從進來開始,吃的并不多,寥寥幾下,更多的時候是在聆聽。
“沒有,只是不餓…”
這是托詞,秦芳以前參加活動、與外人吃飯,別人都會對她或多或少的有恭維,在這里也有,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更多的是看在劉飛陽的面子上,或許是對公司董事長夫人的尊重,這對她來說很奇妙,還從未經歷過。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就像在特區那樣?”
劉飛陽主動提議道。
秦芳一愣,看著那雙真誠的眼睛,沒想過拒絕,其實對劉飛陽的感覺早就被文瓊一語道破,只是礙于家庭涵養在矜持。
“他們…”
劉飛陽回道“我在這里,他們吃飯也不會舒服,我不在,還能自然一些…”
秦芳想想也對,隨后點點頭。
劉飛陽站起來,告訴他們繼續,有點事要先離開,沒人會挽留,只能看著他們離去,白夢潔更是心灰意冷,人生地不熟的文瓊沒有主動當電燈泡,也沒在這里停留太長時間,五分鐘之后就情緒低落的走掉。
白月湖。
省會第一大湖,著名旅游景點。
在橫穿湖面的木橋上,走著兩個人,一人穿著做工精湛的晚禮服,一人穿著很正式的西裝,兩人的聲音被月光映照在湖面上,影影綽綽。
沒有意外,這兩人正是劉飛陽和秦芳。
白月湖晚上免門票對外開放,也就吸引了很多鶯鶯燕燕來這里談情說愛,好在以公頃來算的面積夠大,誰也不會耽誤誰。
他們倆在木橋上慢慢走著,并沒有向小情侶那般勾肩搭背,很自然、很流暢。
“本想帶你爬山,可你今天穿這身實在不合適,北方的樹與南方不同,都是針葉林,扎一下很疼,等有時間,我帶你去走一走深山老林”
劉飛陽在旁邊
緩緩說道。
他們腳下的木橋貼合并不嚴密,偶爾有縫隙,還能看到距離不足一米的湖面。
“好啊,以前爬山都是有人陪同,穿著專業的登山裝,在特區那次還是第一次爬沒人跟著的山…”
白夢潔披著西裝,凝望著眼前的風景。
天上繁星滿天,周圍水氣逼人,遠處還有已經呈墨綠色的青山,她很少有機會如此放肆的夜晚行走,感到很舒適、很怡然。
接下來,兩人在如此良辰美景中竟然陷入了沉默,只是沿著木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沒有任何交集。
省會與海連不同。
海連靠海冬夏溫差不大,晝夜溫差也不大。
從季節上來說,這里已經屬于夏季,湖邊的青草已經長出來,兩人從木橋上下來,踩在草地上,走出很長一段還是沉默,中間還路過一對躺在草地上忘情擁吻的情侶,情侶沒怎么樣,倒是把他倆害的步伐加快幾分。
又走出很長一段。
劉飛陽才提議停住腳步,在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上面有不知哪位好心人遺留的泡沫墊,不算涼。
兩人做的很近,秦芳身上的香水味絲絲入鼻。
劉飛陽緩緩轉過頭,看著坐在身邊的女子。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打量秦芳,不算標準的瓜子臉,皮膚白皙,猶如羊脂白玉一般,眼睛不大不小,眼球黑白分明,鼻子、嘴巴,都是在七十五分以上,夸一個女人有氣質,在很多情況下是沒有其他形容詞,但用在秦芳身上恰如其分,她的出塵氣息確實讓絕大多數人望塵莫及。
夜風輕輕吹過,讓她遺留在額頭上的幾縷秀發隨風起舞。
她也察覺到劉飛陽在看自己,內心猶如小鹿亂撞,卻還是本能的回過頭,凝望著劉飛陽的眼睛,她也發現,自己從未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過他,不算帥哥,但棱角分明,處處都透露著男人的剛毅,曾經她認為自己對穿上黑色襯衫的男人不會有好感,卻沒想到有一天會與穿黑色襯衫的男人來到被人稱為情侶圣地的白云湖邊。
湖面、月光、夜風。
這一切都從兩人之間不足三十公分的面部距離劃過。
這一刻,秦芳的血流越來越快了,身體溫度也漸漸升高,她以為接下來要發生電影里情節,兩人會緩緩靠近,最后緊緊貼在一起,肆意擁吻,她很緊張,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來的太快又太突然。
可又不知該怎么拒絕。
正在這時,就看劉飛陽突然笑出來。
轉過頭看著湖面道“我是不是很笨?”
秦芳不知自己是失落還是松了一口氣,下意識的抬手拉了拉散發著那個男人氣息的西裝,笑道“能想到打破現有的市場模式,不讓電影公司主導娛樂新聞,也能推演出未來幾年的發展趨勢,又能用金龍進入內陸市場的條件,讓新聞媒體暫時與你站在一條線上,最后又以電影節的大獲全勝畫句號,怎么能說笨呢?”
劉飛陽一愣,沒想到秦芳把一切都看出來了。
讓媒體同時支持他的條件有很多,比如以前娛樂新聞報道明星的私事很容易吃官司,劉飛陽保證打破如此的新聞模式,加上金龍進入內地市場,金龍旗下藝人的新聞會給他們報道、最后是未來幾年內他公司會快速培養藝人等等…
如此良辰美景,他不想談論這個問題。
苦笑道“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不一樣…”
聽到感情二字,秦芳心里終于流過一絲暖意,就在剛剛劉飛陽回過頭的瞬間,她生出一股錯覺,認為是自己魅力不夠。
抬起頭,仰望著漫天星辰,不知道旁邊的家伙接下里想說什么,很好奇,卻又不能問。
劉飛陽見她不回應,把雙手支在石頭上,向后一靠,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盯著湖里的那個月亮,緩緩道“我父母走的很早,他們走后就是我和志高兩個人在一起生活,要不是當初因為點事情,被逼無奈的走出村子,或許我這段時間應該是坐在家里盼著老天爺下雨,又或是在某個工地上搬磚賺錢…”
回想起來,往事一幕幕閃過。
秦芳好奇的看向他,她出身的起點,已經是很多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終點,正如她所說,要不是那次在特區,可能一輩子沒有無保護上山的可能。
“你知道我們在賣玉米之后,志高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么嘛?”
劉飛陽主動問道。
“什么?”
秦芳眨著眼睛,她表現出來的聆聽架勢,會讓很多人覺得舒服
,會誠心的說她是最忠實的聽眾。
劉飛陽痛快道“等再贊兩年錢,陽哥就能娶媳婦了,哈哈…”
“呵呵…”
秦芳也跟著笑出來。
不要震驚,娶媳婦這三個字在她的世界里還真沒聽過幾次,突然間聽到,覺得特樸實。
“放在我們農村,十八九歲結婚的大有人在,我們村有個人叫三虎子,好吃懶做游手好閑,他說過一句很精彩的話:別管現在的孩子多大結婚,毛長沒長齊,但結婚之后不出一年,肯定能整出孩子來,你說氣人不?”
這段粗俗的話,讓秦芳覺得極為別扭,又不知該如何回應。
好在劉飛陽并沒停,繼續道“那時候我也想著娶媳婦,真的,做夢都想,不是為了怎么樣怎么樣,只是同齡人孩子都出來了,我還光棍一人,讓人瞧不起,可這種事不是我想就可以的,得有人愿意嫁給我,我無父無母,只是靠自己一個人,放在農村是家庭條件不好的,地都比別人少,沒人愿意嫁給我…”
“后來老村長的媳婦,我叫大娘,她在隔壁村子給我介紹個對象,天生小兒麻痹,左腿用不上力,但不是很嚴重,走路一瘸一拐,鞋底下多墊上幾層鞋墊就沒事了,我第一次去她家的時候才知道,她媽腦血栓,他爸是個正常人,家里有點底子,可提了一個條件,就是讓我當上門女婿,我沒同意,那個女孩還來找過幾次,都沒同意,最后一次站在我家指著大門喊,窮的叮當響,還帶一個拖油瓶,不嫌棄我,是我的福氣…”
“如果她知道現在的你,一定會后悔死…”
秦芳沒想到相親這種事還能發生在劉飛陽身上。
“但愿她后悔,我不是圣人,就因為她讓我當上門女婿,被村里嘲笑了好一陣子…”
劉飛陽自嘲的搖搖頭,緊接著又道“后來我去城里,遇到一個女孩叫安然,本以為是廝守一生的對象,最后因為…經營理念問題,分道揚鑣了”
當他口中說出安然兩個字,明顯停頓了一下。
秦芳知道安然的存在,但分道揚鑣并不在她的意識中,有些錯愕,但她又是一位受過良好家庭教育的女子,知道容己之心容人是什么意思,誰都有往事,也不會刻意剖析。
沒有辦法做出同樣的姿勢,也就繼續聆聽著。
“我還遇到過一個女人叫張曼,不騙你,那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女人,這么說不準確,應該是在那個時候的我,見過的最有都市氣息的女人…”
張曼,秦芳也了解。
“還有一位叫張曉娥,就是個小孩,我們倆在一起,純粹是錯誤的時間,發生了錯誤的事情…”
張曉娥,秦芳自然也了解。
對于劉飛陽復雜的感情經歷,以前她從未覺得有什么,可自從被文瓊顛簸之后,她覺得自己已經瘋魔了,能壓制住,也能不去想,但現在被劉飛陽提起來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
為什么我的感情經歷如白開水,而你五顏六色,很不公平。
“她們你最喜歡誰?”
秦芳盡量平和內心的波動。
眼睛中的光芒已經不如之前透徹,她本以為今夜會有意外發生,很遺憾,到現在并沒有。
劉飛陽終于緩緩轉過頭,凝望著月光下的面孔,曾經是覺得那樣要不可判,而今就在眼前,并且這片世界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并沒有回答秦芳的問題,盯著那雙眼睛緩緩道“我說這么多,是在像你介紹我的感情經歷,也可以說是,我在像你坦白,從開始到以前,從零到現在…不知你能否原諒我?”
秦芳的眼神明顯有些躲閃。
內心又開始無法安寧,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表白,也不知自己應不應該同意…
“你的家族很大,大到讓人不敢想象,或許我走這條路,哪怕成為全國首富,在你家族眼里都不夠看,所以我也曾問過自己,究竟能不能配得上你,究竟能不能給你幸福,會讓你的家怎么看我,會讓其他人怎么看你的家族…可是思考到最后,我發現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只有一個而已…”
“什么問題?”
秦芳呼吸變得急促問道,她的緊張終于表現出來,臉色都在月光下呈現粉紅。
劉飛陽看著她,一字一句問道“秦芳…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