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隊,黑皮弄的動靜也太大了一點吧。”坐在辦公室內喝茶的年輕獄警皺眉,望向同事略有些擔心地說道。
不遠處的暴力犯囚室,傳來蘇韜的求救聲之后,就開始動靜不斷,不時有令人感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傳出來。其他囚室的犯人都在關注著那里的動靜,暗忖新來的囚犯也不知道得罪了誰,這得遭多少罪啊。
“沒事,有人傳過話,只要讓他殘了,給這個數字。”鄭隊比劃了個手勢,豎起了三根手指頭。
他肩上掛著一毛二,二級警司,是中隊副隊長。
“三萬”年輕獄警低聲試探道。
鄭隊咧嘴笑了笑,沒有直言,人要留個心眼,這種潛規則還是不要說明,如果獄警拿住自己這個作為把柄要挾自己,那他可怎么辦,“關鍵不是錢的問題,有人打了招呼,咱們必須得幫忙。這些進監獄的犯人,都不是善茬,尤其是新人,你不給他幾分顏色,他以后如何乖乖配合我們的工作”
年輕獄警點了點頭,笑道:“還是鄭隊有經驗。”
鄭隊點了點頭,側耳仔細分辨片刻,沉聲道:“不過,這黑皮也鬧得太兇了一點,有一個小時了,人會不會被打死”
“還在折騰,說明人肯定沒死。”年輕獄警嘆了口氣,也是隱隱有些擔憂。
鄭隊擺了擺手,道:“咱們監獄每年都有死亡指標,大不了算他一個名額好了。”
年輕獄警想了想提醒道:“新來的人好像還沒有判刑,只是地方派出所覺得比較危險,暫時關押在我們這里而已。流程上會不會有問題啊。”
鄭隊摸著胡渣琢磨了一下,發現那邊沒有了動靜,嘆了口氣道:“走吧,咱們去看看情況,人如果死了,的確有些麻煩。”
如果換做幾年前,網絡媒體沒有這么發達,監獄里因為意外死了未判刑的嫌疑犯的事情,也沒有少發生過。但現在上面抓得嚴,如果被曝光了,那還真不是小事。而且,那人還是個外地佬,身份底細都不明確。
兩人重新來到了那個囚室通鋪,打開鐵門之后,鄭隊皺了皺眉,掃了一圈,問道:“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正面趴在自己的床鋪上,雙臂撐著身體,看上去在做俯臥撐。
“報告,我們在鍛煉身體。”其中一人如同見到救星一樣,眼淚橫流的解釋道。
犯人之間有自己的原則,相互之間有爭斗,不能捅到獄警那里去,否則的話,以后在監獄里就沒法混了,會被人排擠甚至打壓,遭得罪更多了。
“大晚上的不睡覺,鍛煉什么身體”年輕獄警沉聲道,“你臉上的傷,是怎么一回事”
“報告,剛才摔的”那個犯人連忙解釋道。
“都給我安穩的睡覺。”鄭隊不滿地擺了擺手,吩咐道。他發現有點不對勁,困惑道:“黑皮呢”
“黑皮,暈過去了。”有一人輕聲匯報。
鄭隊湊過去望了一眼,黑皮閉著眼睛,臉色發白,口吐白沫,趴在角落里,看上去有進氣沒出氣,快要不行的樣子。
“怎么回事誰弄的”鄭隊火冒三丈,在眾人之中掃了一圈,落在蘇韜的身上,這事兒肯定跟這小子逃不了干系。
蘇韜大喇喇地站在床鋪旁邊,見鄭隊望向自己,淡淡說道:“干部,他是得了急性腸胃炎,應該是昨晚的伙食有問題,有些東西不太衛生導致的。”
“我問你了嗎”鄭隊瞪了他一眼,“吃飯的那么多人,怎么偏偏他出了問題是不是你干的,老實交代”
蘇韜搖了搖頭,輕松地笑了笑,道:“領導,我是個大夫,他有沒有病,我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不相信的話,你可以送他去檢查,如果我錯了,你再批評我”
鄭隊面色一沉,暗忖這小子還真夠牙尖嘴利的,難怪外面有人要整他,他就不是個省油的燈。黑皮在監獄里混了這么多年,人來人往,從來沒有吃過虧。
“建議趕緊讓醫生來給他看看,不然他恐怕會死。”蘇韜雖然覺得像黑皮這樣的惡人,死不足惜,但還是提醒道,“另外,那個瘦子剛才從床上摔下來,不小心斷了肋骨。”
“趕緊通知醫務室。”鄭隊惡狠狠地瞪了蘇韜一眼,主要蘇韜現在還沒被判刑,作為監獄的工作人員,你不能親自動他,自己動手那是最愚蠢最不智的行為,指不定影響自己的前途,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心中暗下決心,就讓你得意一個晚上,看明天怎么收拾你。
醫務室的值班人員將黑皮給帶了出去,經過檢查之后,確診是急性腸胃炎,這結果讓鄭隊微微感到驚訝。
對于蘇韜而言,真想讓一個人痛不欲生,又不留下蛛絲馬跡,只需要巧妙利用自己的醫術就可以了。
監獄食堂,獄警和罪犯的伙食是分開的。罪犯的伙食衛生標準的確要糟糕很多,黑皮是暴力犯中公認的老大,他吃的飯菜會比其他人更多更加豐盛,久而久之,這腸胃里積累的病菌就更多一些。
蘇韜用直發點壓了他臍上四寸的中脘穴,如果有腸絞痛的話,可以擠壓中脘穴,緩解疼痛,但如果像蘇韜這樣的中醫高手,用特殊的手法,也可以毀壞他腸胃的消化功能。當他的腸胃免疫系統失去平衡,如此一來,積壓在他體內的病毒惡化,就會形成急性腸胃炎。
如果蘇韜換做其他沒有自保能力的人,恐怕遭殃的就是自己了。蘇韜是個好醫生,但他絕對不是個爛好人,尤其是剛剛救了苗玉根,轉眼就被他出賣,心中藏著一股悶氣。黑皮正好送上門來,蘇韜知道能在監獄里稱老大的,都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就弄點苦頭給他吃吃。
所以千萬不要得罪一個神醫,他有辦法救人,也能傷人于無形。
獄警們離去,犯人們經過蘇韜的收拾,都知道察言觀色,知道這暴力犯囚室的老大換人了。因為剛才蘇韜要求他們做俯臥撐,所以不需要蘇韜指揮,全部趴在自己的鋪位上,重新擺好了指示。
蘇韜滿意地點了點頭,喊了一聲,“一”,暴力犯們手臂彎曲,身體貼了下去,他很快又喊了一聲“二”,暴力犯們咬著牙,手臂撐著身體,匍匐上來。
蘇韜躺在鋪上,望著黑黢黢的天花板,嘴里喊著“一、二、一”,就像是自己小時候每次失眠,都會這么數數,但不知為何,他卻是越喊越清醒。
無眠之夜,會有人牽掛著自己嗎
應該有很多
不好意思,又讓你們擔心了。
蘇韜甜蜜且愧疚地自責著。
金泰灣家園,位于中心的晏宅依然燈火通明。
晏靜坐在沙發前,面色凝重地望著手機,她正在等待電話。終于屏幕亮了起來,她接通之后,平靜地問道:“怎么樣了”
“人已經被送到省第三監獄,因為時間太晚,我沒有辦法立即找到他,還請見諒。”唐虎頓了頓,輕聲道:“不過,事情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復雜,似乎有其他一股勢力,也幫助他。”
唐虎自己用心栽下去的棋子,雖然這么多年發展得不錯,但畢竟遠在巴蜀,遠遠不能與自己在淮南的實力相提并論。
“哪方勢力”晏靜困惑地問道。
“巴蜀藺家已經接到指示。”唐虎在巴蜀經營多年,他的耳目很多,尤其是在軍方,有不少關鍵力量,“似乎是淮南的水老親自給藺家老爺子通了電話。不過畢竟時間太晚,指示沒有那么快到位。”
晏靜心中安定了不少,沉聲道:“不管是否有其他的力量試圖幫助蘇韜,你要不惜一切代價,盡快將他救就出來。另外對于陷害他的人,我也希望你找到他。”
唐虎微微一怔,提醒道:“靜姐,為了進入巴蜀江湖,我們準備多年,一旦你這么做的話,我或許就會暴露了。”
晏靜嘆了口氣,突然聲音變得柔和起來,“虎子,他對我很重要,對我女兒也很重要。”
唐虎顯然沒想到一向以毒辣著稱的晏靜,會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真感情,他觸動的同時,也滿是羨慕,感慨那個叫做蘇韜的臭小子,是多么的幸運。在敵人的眼中,晏靜是個可怕的女魔頭,但在同伴眼中,晏靜是個值得托付、講義氣的大姐。
“靜姐,你放心吧,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唐虎沉聲道,“第三監獄里有我的弟兄,我已經安排人通知到位,先保證他在監獄里不會受到任何委屈。至于任何救出他,我會竭盡全力。”
等唐虎掛斷電話,晏靜緩緩吐出一口氣,她知道剛才自己的表現,讓唐虎失望了。但她并不后悔這么做,原因很簡單,是蘇韜重新在迷茫的世界中,讓自己重新找到人生的價值。
她曾經一無所有,所以做事可以不計后果,但如今她擁有很多珍貴的東西,就需要權衡,需要放棄一些其他東西。
雖然會打破原來的計劃,或許會損失慘重,但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