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冢獨守給人治病的辦法,屬于御醫經中“黑醫術”的一種,這種醫術雖然給人治療疾病,偶有奇效,但對于醫生卻有極大的負面作用,也是為何在御醫經中,被認定為禁忌之術的原因。
蘇韜在給小泉冶平治療癌癥的時候,采用了“亂陰陽”之術,其實跟鬼冢獨守的治療理念相似,因此治療結束之后,他花費了很長時間,將身體狀態調整好,雖然他的真氣雄厚,但采用這種禁忌之術,一輩子只能采用兩到三次,不然就會跟鬼冢獨守一樣,出現類似于得“太陽病”或者“太陰病”。
從中醫的角度來看,人體內的所有能量,都是有一定的限制。
舉個比較能接受的例子,拳擊手經常運動,身體比較強健,但他們到了中年之后,就會更加容易患上“帕金森綜合癥”這種慢性進行性運動障礙性疾病。
帕金森綜合征的病變部位在于人的中腦,此處的黑質神經元通過合成一種“多巴胺”的神經遞質調節運動功能,當黑質神經元死亡過多,就會出現帕金森綜合征。拳王阿里所患的就是帕金森綜合征,在他一生職業生涯中,頭部累計遭遇了近三萬次重擊,黑質神經元全部消耗殆盡,最終導致得了這種疾病。
所以對于一個普通人而言,他體內的所有東西都是使用次數限制的,比如眼睛使用時間超過負荷,功能就會消退,人體內的真氣也是如此,鬼冢獨守只修“鬼醫”,導致體內的陰氣消耗過度,最終陰衰陽盛,導致得了“太陽病”。
如今病入膏肓,太陽見陰脈,出現瀕死的跡象。
如果換做凌玉,想要治療鬼冢獨守,難度比較大,因為凌玉雖然涉獵的醫學典籍不弱于自己,但他精研的旭陽真氣,屬于剛正偏陽的一脈,給鬼冢獨守治療的話,難有成效。
相對而言,蘇韜兼修陰陽,善于平衡二氣,來給鬼冢獨守治療,反而會有奇效。
“我給你采用的是亂陰陽針法。”蘇韜將自己的治療之法,與鬼冢獨守直接說了出來。
鬼冢獨守本來就是一個養氣醫家,等會自己在施針的過程中,會調動自己體內的真氣來配合自己。
“原來是亂陰陽啊!”鬼冢獨守眼前一亮,“我知道這種針法,要對陰陽二氣極為精通才行,只可惜我只通一種,難以學會,今天也算是親眼見識一下這個黑醫術的妙處了。”
鬼冢獨守內心還是頗為感動,作為醫者當然知道施展禁忌醫術,對行醫之人會造成極大的損傷。
蘇韜從行醫箱中取出銀針,平心靜氣地開始施針。
足太陽膀胱經,共有六十七個穴位,首穴睛明,末穴至陰。是十四經中穴位最多的一條經。共有一條主線和三條分支。它的支脈從頭頂分出到耳上角,針灸起來,因此也非常的繁瑣。
伴隨著蘇韜第一針刺入鬼冢獨守的穴位,頓時就有種很清晰的感覺,自己的徒弟與蘇韜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蘇韜刺穴精準。
刺穴,不僅僅是認準穴位,對于刺入皮膚和肌肉的深度也有考究,因為人體的經脈其實很虛無縹緲,所以高手之差,也在分毫。
當然,也只有像鬼冢獨守這種深諳針灸之道的行家,才能分辨出蘇韜和濱崎雅真的巨大差別。
這就如同武林高手,相互較量,出拳的速度都很快,普通人看不出差別,但內行人眼中,卻是能看出其中玄奧,誰快誰慢,無所遁形。
這是蘇韜第二次正式使用鬼醫篇的“亂陰陽”,雖然輕車熟路,但還是不敢大意,因為鬼冢獨守和小泉冶平的病情不一樣,雖然都是死癥,但小泉冶平的病因在于淋巴系統,而鬼冢獨守的病因在于體內幾乎干涸的陰氣之源和受損的太陽經脈。
《黃帝內經》將陰陽之氣無法平衡,產生的病態歸結于,“陽盛則熱病,陰盛則寒病”。
鬼冢獨守只覺得一股清涼之氣,從銀針尖端咕咕地涌入自己的體內,他下意識地感覺到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比起濱崎雅真剛才治療自己,完全是另外一種感覺。
仿佛在四十度高溫下,回到空調屋內那種瞬間沁涼的感覺,又仿佛在操場上奔跑了幾十圈,吃了半個冰鎮西瓜。
太陽病,病人會覺得有種內燥之火,難以宣泄,但蘇韜的銀針刺入他體內之后,開始迅速調節他的內火,改善他體內的情況。
不過,鬼冢獨守如此暢快,但蘇韜卻一點都不輕松。
鬼冢獨守稱得上沉疴已久,體內的五臟六腑都如失修的機器,無法很好的運轉,加上他的年齡有很大,因此想要改造他的太陽經脈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濱崎雅真自從蘇韜開始下針起,他就沒有再說話,因為蘇韜的醫術,讓他見識到了另外一個天地,原來針灸可以這么來治病,他被蘇韜精湛的醫術徹底顛覆,原來自己之前不過是皮毛而已。
擂臺下方能看出蘇韜醫術之精巧的人,少之又少。
金崇鶴也是屏住了呼吸,觀察蘇韜的每一個動作,心中唏噓不已,暗嘆蘇韜實在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人,不是他站在山峰之巔俯視眾生,而是他即使到了頂峰,還在繼續往上攀爬,誰也找不到他的終點在哪里。
金崇鶴嘴角浮出苦笑,濱崎雅真還真是挺慘的,遇到更強的蘇韜,內心只會遭受更大的挫折,當初自己在全球峰會上輸給蘇韜,也是度過了很長時間,才逐漸平復過來。
濱崎雅真的確在質疑自己的醫術,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恩師鬼冢獨守是世界上最好的漢醫,而自己深得他的親傳,因此有信心面對任何疑難雜癥。
但鬼冢獨守的病情讓自己有種束手無策之感,而蘇韜的醫術則打開了全新的天地,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坐井觀天。
蘇韜此刻沒空想那么多,他沉浸在一個玄妙的境界之中,通過抽絲剝繭般地解析鬼冢獨守的經脈情況,對于醫者修煉的真氣也有了更多的認識。
原來將某種真氣修煉到巔峰,經脈需要承受多大的壓力,而體內的五臟六腑也會變成另外一種情況,他此刻的心情有些變態,竟然感激鬼冢獨守,給自己這么一個機會,讓他能夠肆無忌憚地研究他的身體。
蘇韜每一下針都會停頓一下,不僅是考慮下一針所需的力道和真氣,更是在分析鬼冢獨守的身體變化,是否跟自己的預期一模一樣。
蘇韜此刻的心情,可以用如履薄冰來形容也不為過,因為他任何一個細微的失誤,都會讓鬼冢獨守的身體崩盤,直接命喪黃泉,如果自己當眾治死了人,即使自己現在贏了一局,平了一局,最終的比賽結果,也是自己輸了。
而且自己治死了島國漢醫宗師,這份罪過也使得自己成為島國醫學界的公敵。
因此,這是一場不能輸的比試,蘇韜自從起針開始,就只有一個目標,一定要治好鬼冢獨守的“太陽見陰死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盡管會議室的溫度很適宜,但蘇韜早已是大汗淋漓,汗水浸濕了他的衣衫。
他進入入微之境,一切洞若觀火,對鬼冢獨守的病情也是越來越了解,在針灸完太陽經脈之后,開始為他針灸足太陰脾經和手太陰肺經。
這兩個經脈是陰氣之源,在疏通太陽經脈之后,平復亢進的陽氣之后,必須要鞏固他體內的陰氣。
蘇韜在處理這個細節的過程中,神乎其技地利用了那一絲原本意味著死癥的“陰氣”。
這就是天截手,起死回生的妙處,顛覆普通中醫的關鍵。
鬼冢獨守作為病人,只覺得體內有一根如同針戳的寒氣,慢慢茁壯成長,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長成了參天大樹,制成起了自己的五臟六腑,形成了一個全新的支架。
太陽病的人,有一個很明顯的癥狀,那就是身體五臟六腑都出現下垂的情況,他現在只覺得五臟六腑重新煥然一新,隨著陰氣的慢慢滋生,生命之泉中長出了生命之樹,讓他原本幾乎燃燒殆盡的生命之火,再次變得溫和與穩定。
“我為您梳理過體內的經脈了,您感覺怎么樣?”蘇韜面色有種不正常的紅潤,這是因為他剛才消耗了許多“陰氣之源”的原因,和鬼冢獨守之前的身體狀況相似,他現在體內也出現了陽盛陰衰的原因。
不過,蘇韜經過一段時間調整之后,還是能讓體內的陰陽二氣重新平衡,因為他的產生陰氣的源泉,沒有消失。只要以后注意,不要輕易在損耗陰氣之源就可以了。
鬼冢獨守嘗試著從床上坐起,然后緩步移到床下,突然身體晃動了一下。
濱崎雅真趕緊走過去,扶住他,沉聲道:“師父,您沒事吧?”
下面的觀眾中,也傳出一陣驚呼,以為鬼冢獨守出了什么意外。
鬼冢獨守搖頭笑道:“松開我,我沒事!只不過身體突然有了一股新的力量,一瞬間沒有掌握好,所以才會出現不適應。”
言畢,他輕輕地推開濱崎雅真,繞著床鋪走了兩圈,然后加快步伐,沿著擂臺邊緣跑了一圈。
蘇韜暗嘆鬼冢獨守不愧是漢醫名家,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了解,治療結束之后,經過這番運動,可以通過呼吸將體內的廢氣排出,讓身體更好地進入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