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韜沉默不語,面無表情地凝視著葉靈。
寬大的廳內,只有蘇韜和葉靈,葉靈被蘇韜看得心里有些發毛,她下意識地咳嗽了一聲,低聲問道:“為什么這么看我?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也不勉強。”
蘇韜表情一松,搖頭苦笑:“你沒有理由這么幫我。”
葉靈嘆了口氣,自嘲地笑道:“我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古怪,但我就是想為你做點事情。有人說,戀愛是盲目和沖動的。雖然只是單戀,但我也格外珍惜這份情感。你不要有太多心理壓力,表面來看,我是在幫你,但實際上,我只是讓自己的心情變得愉快一些。”
人都是自私的。很多人覺得愛情無私,可以為對方獻出一切,但事實上,沉溺于愛情的人,為對方做的一切,絕大多數都在滿足自己的欲望——讓對方不忽視自己。
蘇韜道:“我沒法給你任何承諾。”
葉靈點頭道:“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諾,因為你的承諾太蒼白,經不起推敲和檢驗,我不喜歡你說謊話,那樣會破壞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蘇韜哭笑不得:“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是什么樣的?”
葉靈用手指點著嘴唇,思索了一陣,笑道:“聰明睿智,充滿勇氣,敢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總能在逆境中爆發出強大的能量。如果在古代的話,你就是一個俠士。放在現代,很多人不理解你,也不愿接受你,但沒人會忽視你,因為你表現得太強勢,就像電影電視里的主角,其他都變成了配角。當然,你的性格除了堅強、執著的一面之外,還有可愛的一面,能夠讓人信任……最后——你還有點小悶騷。”
蘇韜滿頭黑線:“如果不加上最后一句,我真要被你夸得心花怒放了。”
葉靈銀鈴般地脆笑,道:“小悶騷,是很好的評價。男人如果不悶騷的話,豈不是沒有生活情趣,有幾個女人會幻想著跟一個乏味的人過一輩子呢?”
蘇韜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過一輩子?”
“呸!做夢。”葉靈坐在一張椅子上,悠悠地說道,“我只想坐在遠處看著你。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眼里容不得沙子,但距離太近的話,你身上的所有缺點就會被無限放大,到時候恐怕不僅不會給我帶來好感,反而會讓我很失望。所以我覺得咱倆就保持現在這種關系筆記好。你像一棵大樹站著,我坐在樹下,默默地仰視著你。”
蘇韜撓了撓頭,笑道:“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個名詞,腦殘粉。”
“噗!”葉靈笑出聲,旋即凝眉沉思許久,無奈地嘆了口氣,“說我是腦殘粉,也不為過。主要現實生活中,太缺少像你這樣有英雄主義精神的人了。”
蘇韜聳了聳肩,如實道:“我也沒想過自己會變成這樣,一直都是遵從本心處理問題。”
葉靈笑道:“聽說新廣傳媒訂制的IP《少年醫王》,很快就要面世,到時候你要送給我一本簽名書。”
蘇韜爽快地答應道:“沒問題,我認識那個作者,到時候請她為你花樣簽名。”
葉靈搖晃著玉指,笑道:“我才不喜歡作者的簽名,我是要你的簽名,以你為原型的IP,你的簽名書,更有意義。”
蘇韜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承諾道:“沖著你絞盡腦汁收集這么多古董,為中醫文化做出杰出貢獻的份上,我給你簽十本。不過,博物館還得仔細運作和規劃一下。要做就做全國最有份量的中醫博物館。”
葉靈也是點了點頭,皺眉道:“這里面比較有份量的是醫圣張仲景的《辨傷寒》殘簡,經過研究不是張仲景自己所刻,但是東漢時期的古物,只有十卷中的三卷,但也頗為難得。”
論神醫,知名度最高的,莫過于華佗,因為正史中的記載,外加野史中的八卦,讓他富有神奇色彩。但若純粹以醫學成就論,知名度不如華佗的張仲景,醫學成就超越了國界。比起華佗藥到病除,可治百病的神話,張仲景不是神話,而是一個事實。他是人類歷史上最早攻克絕癥——鼠疫的人。
張仲景著作不少,除《傷寒雜病論》外,還有《辨傷寒》十卷,《評病藥方》一卷,《療婦人方》二卷,《五藏論》一卷,《口齒論》一卷,可惜都早已散失不存。
然而,張仲景依靠一部《傷寒雜病論》的杰出貢獻,成為海內外景仰的世界醫學偉人。著名的《金匱要略》,是宋代王洙、林億、孫奇等人在偶然的機會發現《傷寒雜病論》殘簡,將關于雜病的部分整理成冊。
因此,如果《辨傷寒》殘簡的確是張仲景傳下的版本,不僅有收藏價值,還有研究價值。
蘇韜聽說有《辨傷寒》三卷,眸光一閃,連忙找到了封存的那個玻璃柜,“能不能打開讓我看看?”
葉靈笑道:“當然!”
言畢,她從粉色的皮包里取出一把鑰匙,然后打開了玻璃柜,蘇韜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因為年代久遠,竹簡殘損非常嚴重,仔細翻了數頁之后。蘇韜嘴角浮出笑容,道:“雖然不是張仲景自己雕刻而成,但不出意外是他得意的弟子衛汛親手所寫。”
“這個人很有名嗎?”葉靈見蘇韜這么說,也有些好奇。
蘇韜耐心地解釋道:“衛汛是張仲景的弟子之一,他也有醫書傳世,著有《四逆三部厥經》、《婦人胎藏經》及《小兒顱囟方》等,都被《永樂大典》收錄。他的名氣雖然沒有師父張仲景那么響亮,但也是一個醫術高超的大夫,而且書法風格自成一體。我沒猜錯的話,鑒定專家從殘簡的字體和保存狀況,分析這是東漢末年的古物,但衛汛他并不是有名的書法家,所以一般的鑒定專家看不出出自他手。我在一本醫書上,看過衛汛的字體,基本可以斷定是他親手所寫。”
葉靈驚喜地望著蘇韜,笑道:“如此一來,豈不是收藏價值更高?”
蘇韜很興奮地點了點頭,道:“沒錯,也屬于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絕世珍品。”
張仲景的醫學成就名揚海外,如果《辨傷寒》公布于世,絕對會引起全球醫學界的轟動,何況殘簡還是他的弟子親手雕刻而成呢?
蘇韜笑道:“原本擔心創辦博物館的底氣不足,如果有這么個寶貝作為鎮館之寶,那就完全足夠了。”
蘇韜腦筋轉得飛快,已經開始盤算其他事情。
全國各地的博物館那么多,但每一家博物館都有自己的鎮館之寶,否則很難有說服力。另外,博物館都是要運營的,要有足夠的吸引力,才能引起消費者購買門票觀看。
蘇韜眉頭微微一皺,突然想起冒著生命危險從島國帶回來的宋朝天圣銅人,那也是足以震動全球的鎮館之寶級別的稀世之寶,如果能把它搞到位于岐黃新城的博物館內,也是一大亮點。
不過,這個事情運作起來,稍微有些復雜,畢竟顧隱是準備將天圣銅人上交給國家,而且已經記錄在冊,即使現在顧隱愿意,自己虎口奪食,恐怕也會引來麻煩。
見蘇韜已經同意合伙打造一個中醫博物館,葉靈心情愉快,笑道:“那我明天就安排人和漢州聯系。”
蘇韜點頭道:“岐黃新城項目預留了中醫文化主題公園的部分,原本是浮于表面的宣傳性介紹,比如設計一些浮雕,或者錄制幾段視頻。但畢竟都是后期加工而成,如果能將貨真價實的博物館融入其中,絕對能產生不錯的化學效應。我也會和漢州政府的主管負責人聯系一下,相信他不會拒絕這個好創意。”
正準備和葉靈詳細商討一下博物館籌建的細節,手機突然響起了起來,他見是陌生號碼,猶豫一番還是接通了電話。
“是我,喬安娜。”
“哦?有點意外。”
葉靈見聽出蘇韜和女人在打電話,眉頭微微一挑,盡管努力勸說自己,不要在意,但總覺得酸酸的,她意識到自己在吃醋。
“我已經在燕京了,什么時候能見你一面,我有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喬安娜的語氣有些無精打采,聽起來非常疲憊。
“我正好剛從島國回來,此刻就在燕京。如果方便的話,明天見面吧。”蘇韜有點奇怪,喬安娜會有什么事情。
托斯卡集團進入華夏市場,遭到費瑞集團的阻截,想要改變這個局面不是朝夕之間就能辦成的,喬安娜不應該因此感到焦慮。
不出意外,喬安娜可能遇到了其他事情。
經過多次接觸,蘇韜對羅馬第一美女喬安娜還是很有好感,如果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他當然義不容辭。
掛斷電話之后,蘇韜笑著與葉靈,道:“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繼續吧。”
“今天聊得差不多了。”葉靈表情突然一變,語氣也變得很冷,“時間不早,你剛從國外回來,車馬勞頓,應該也很累,我安排司機送你回酒店吧。”
蘇韜微微一怔,頓時反應過來,無奈嘆了口氣,跟葉靈主動解釋道:“剛才給我打電話的是托斯卡集團的喬安娜,她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剛來到華夏,約我見面。”
葉靈見蘇韜主動介紹,表情稍作緩和,意識到自己剛才使小性子,面色潮紅,尷尬地嗯了一聲,“我親自送你吧!”
蘇韜差點沒笑出聲,葉靈的情緒還是多變,名門閨秀的驕傲隨風而散,完全就是個小女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