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感情都是一樣,沒有火花,就沒有升華。
雖然和霍老發生了一點小小的不愉快,但當事情圓滿結束之后,彼此互相有所了解,因此能感覺到霍老身上的善意變得更加真誠了一些。
老革命重走長征路的活動,總共有一個月,逐步完成了一半的行程,這些老同志都不是真的游山玩水,像水老一樣,借著活動的掩護,深入基層,做幾件除惡扶弱的事情,也不在少數,也給當地的百姓留下了很多年后都會廣為流傳的故事。
因此一路行來,各級政府干部都是瑟瑟發抖,畢竟水老在博源市的動作太大,誰都不想淪落那個下場。
對于蘇韜而言,正好可以跟各個地方的政府官員溝通聯系,順便推薦一下岐黃慈善的社會福利院項目,并收獲了不錯的反響,給岐黃慈善后期的公關活動打好了不錯的基礎。
途徑涌安市,蘇韜很意外,見到一個熟人,竟然是很久沒見面的李安博。
當初蘇韜與李安博見面,是由王軒牽線,如今王軒已經死了,至于王家的權勢也大不如前,再加上李安博主動提出調人邊遠省份,所以他受關注度大不如前。
“能不能跟你私下聊幾句?”李安博主動邀請道。
“當然,可以,去我的房間里吧,給你泡一杯好茶。”蘇韜禮貌地笑道。
蘇韜的態度讓李安博有點意外,畢竟之前在陜州的時候,兩人有過一段不愉快的往事,當時蘇韜為了收購睿行集團,李安博利用職權設置了一些障礙,雖然沒能成功,但蘇韜理應會記恨于心。
蘇韜好奇李安博的主動造訪,與他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仿佛兩人是很久沒見面的老友。
等李安博喝完兩杯茶,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道:“對于之前在西京的事情,我得向你道歉。”
蘇韜搖頭笑道:“我知道,那件事始作俑者是王軒,跟你沒有直接聯系,不然的話,我絕對不會烹茶待客。”
李安博無奈嘆氣道:“王軒雖然城府很深,個性要強了一點,但他對自己的朋友,還是挺講義氣。”
蘇韜抬頭凝視著李安博,打趣道:“難道你今天過來找我,是為了替他報仇?”
李安博微微苦笑:“他落到那樣的下場,不過是咎由自取而已。竟然手上染了寶郵縣那么多條無辜人命,換做我也容他不得。”
蘇韜迅速觀察了一眼李安博,覺得他說的不是假話。
不過,李安博是個政客,能看得清他的真假,那就見鬼了。
兩人沉默了一陣,分別又喝了幾杯茶。
蘇韜問道:“不知道你今天主動找我,是為了什么?”
李安博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我是為了夏老的身體而來。”
蘇韜沉默不語,道:“作為大夫,有自己的原則。醫不叩門是最基本的原則。他不上門求醫,我就不能主動給他治病。”
李安博輕輕地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老人家性格比較剛直,我跟他提起過你,但被他很果斷地拒絕了。”
蘇韜搖頭苦笑,“以你與夏老的關系,他都會毫不留情地拒絕你。如果我登門主動醫治,他又怎么會接受我呢?醫不叩門,并非是大夫擺架子。而是病人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想要治好自己的病,積極地配合大夫,這樣病情才能得到緩解。”
李安博語氣誠懇地說道:“您就不能偷偷地給他開個藥方嗎?”
雖然曾經和李安博有短暫的敵對關系,但蘇韜能從李安博的語氣中聽出信任,如果不是認可自己的醫術,又怎么會如此冒昧地找到自己呢?
蘇韜無奈地搖頭,拒絕道:“中醫講究四診合一,只有望聞問切全部診治結束之后,才能給出合理的治療方案。只能說你實在太高估我了。夏老的病情,可不是望一眼,就能夠知道病情的,如果我隨便地開一個藥方,既是對自己的職業不負責,也是對夏老的身體不負責。”
李安博凝視著蘇韜的眼神,看不出一絲的敷衍,不放棄地逼迫道:“難道你打算見死不救?”
蘇韜知道李安博在跟自己用激將法,搖頭苦笑道:“不是我見死不救,而是我無能為力啊。如果夏老主動請我治病,那么我絕無旁貸,肯定竭盡全力。但,他并沒有……”
蘇韜內心狂吼,你總不能讓我霸王硬上弓吧?
李安博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對不起,我剛才語氣有點太過分了。”
李安博情商很高,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不僅是強人所難,而且還有道德綁架的嫌疑。
壓下心中的郁悶,李安博輕聲道:“那你能不能分析一下,夏老的病情究竟有多么嚴重,還有沒有機會痊愈?”
蘇韜見李安博問得誠懇,他凝眉沉思道:“再過兩個月,或許會有轉機。”
“為什么兩月之后?”李安博瞪大眼睛,不解地問道。
蘇韜搖了搖頭,嘴角露出高深莫測地笑容,具體的原因他不能說,很多事情要保持神秘感,一旦說破,那就不靈了。
李安博也沒有繼續多問,朝蘇韜頷首道:“那我兩個月之后,再跟你聯系。”
蘇韜朝李安博點了點頭,提醒道:“這段時間要讓夏老注意保暖,千萬注意別熱傷風寒。一旦惹上風寒,想要爬起來,恐怕就難了。”
李安博微微一怔,朝蘇韜鞠了個躬,道:“謝謝今日的贈言提醒!”
目送李安博離開,蘇韜暗嘆了口氣。
英雄遲暮,生老病死,這是誰都逃不開的輪回。
參加活動的老同志們都有自己的保健專家,因此蘇韜雖然是統籌協調的身份,但并沒有人找蘇韜主動請求治病,主要這里面還是有些忌諱的。
第一,能參加保健組的大夫,都是一些國醫專家,對自己的病人都很了解,病人對專家也很信任,這層關系輕易不會改變;
第二,蘇韜雖然名氣響亮,但畢竟太年輕,很多老同志對他的醫術并不信任。
第三,大部分老同志的身體狀況都還是挺不錯的,簡單的頭疼腦熱,都能夠輕松治好,沒必要非得求著蘇韜去治。
整體活動還是很輕松的,即使大巴在路上的時間也很有限,到了景區,也都是專門的游覽車載著老同志們,大家在景區合影留念,氣氛比較融洽。
蘇韜有點奇怪,他注意到水老和夏老兩人,他們雖然是對手,但在公眾場合一點劍拔弩張的樣子都沒有,反而會經常合影,這也就是亦敵亦友的微妙關系吧。
紅色景區,這兩年已經成為旅游的圣地。
現在是入秋,所以散客零星。
若是在夏天到來,可以看到不少自發前來的游客,因為這里不僅有良好的紅色文化沉淀,還是不錯的避暑圣地。
“小蘇,來幫我和水狐貍拍張照片。”霍老將自己的手機丟給蘇韜。
蘇韜看了一眼霍老旁邊的警衛員,他的表情有點尷尬,按理說這個活兒應該是由警衛員接著的。
蘇韜挺榮幸,因為霍老這是信任自己,覺得給自己交代一個活兒,拿起手機,笑著說道:“跟我一起說,茄子。”
霍老嘴里說的是“玉米”,水老卻喊的是“紅薯”,還好拍下來的效果不錯。兩人都張開嘴巴,露出了整齊的假牙,就是倆頑童。
霍老接過手機,在蘇韜的肩膀上拍了兩下,贊許道:“你拍得不錯!”
蘇韜自我吹噓道:“當然,我專門練過攝影。”
水老哈哈大笑:“又朝自己臉上貼金了。”
蘇韜笑道:“能否給個機會,我想跟二老拍張照。”
“當然,可以啊,小邱,你過來給我們三個人合影。”霍老朝小邱招了招手。
警衛員小邱臉上露出笑容,接過蘇韜的手機,給三人留影。
從小邱手中拿到手機,三人湊到一塊,研究起照片拍得好不好。突然不遠處傳來吵鬧聲,蘇韜反應很快,皺眉道:“好像出事了,我過去看看。”
言畢,只見蘇韜健步如飛,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水老和霍老跟在蘇韜身后,朝那邊追了過去。
水老瞅著蘇韜那急切的背影,突然有個古怪的想法,臭小子不會一直憋著一股勁,等著現在這種可以表現自己醫術的機會吧?
這想法有點邪惡!
水老竟忍不住,笑出了聲,惹得霍老詫異地盯著水老看了許久,以為老伙計是幸災樂禍呢。
“讓一讓!”蘇韜強行分開人群,只見一個老者跌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右腿,滿臉煞白,額頭上冒出大量汗液,咬緊牙關,不發出聲音。
蘇韜蹲下身體,用手拿捏了一下他的右腿,很快得出結論,老爺子的腿摔斷了。
“苗老,如果疼得厲害,你就喊出聲。”蘇韜暗自欽佩,若是換做正常人,摔斷了腿骨,早就忍不住痛嚎了。
“年輕人,你小看我老苗了啊。”苗老顫抖著說道,“當初我身上中了三枚子彈,都沒有喊一聲,摔了一跤,會像個娘們一樣哭嗎?”
蘇韜心知肚明,這苗老死撐著,一方面是骨頭夠硬,另一方面也覺得自己爬上幾塊爛石頭,也能摔斷腿,這事兒實在太丟人,如今在老戰友面前,要盡量挽回一點尊嚴。
蘇韜用剪刀迅速剪開苗老右腿的褲管,傷處已經高高腫起,蘇韜暗嘆了口氣,比想象中要嚴重。
他從行醫箱里取出一個藥瓶,將里面的藥膏全部倒在他的傷處,一陣清亮的感覺過后,苗老臉上的痛苦緩解不少,感慨道:“這是什么藥,這么神奇,竟然沒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