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一個動作,讓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想不到。
趙純良的臉上帶著錯愕的表情,他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候還會有人拿著槍指著他,而且通過他手指頭的細微動作可以感覺得到,他就要開槍了。
這時候的趙純良一點躲閃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他渾身的骨頭幾乎散架了,而且還全身纏繞著繃帶。
砰的一聲槍響。
趙純良瞪大著眼睛,沒有躲閃,沒有閉眼,他想要看看,這個殺了自己的人到底長什么樣子。
這是一個長的很平常的人,他的臉上帶著冷峻的神色,似乎一點沒有因為即將殺死一個先天而感到高興。
就在這槍響的一瞬間,愛德華朗多撲向了趙純良,愛德華朗多身邊的其他人也第一時間撲向了趙純良。
在他們的腦海里,趙純良就是他們的一切,為了趙純良,他們愿意犧牲掉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們的速度遠沒有一個人手指頭扣下扳機的速度快,所以當子彈脫膛而出的時候,他們距離趙純良還有一段距離。
就在這樣的時候,有一個人,做出了一個舉動。
那個舉動可以說徹底的改變了歷史。
他就是棱鏡。
棱鏡就站在那個槍手的身前,在那個槍手抬起手的時候,棱鏡其實已經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這是之前就已經安排好的計劃,趙純良在控制室內被米國人重創,最后死在了侯元旺的人的手上,他身后站著的這個人,在開完槍之后就會自殺,而接下去的調查人員就會從這個人的身上順藤摸瓜把侯元旺給查出來。
到時候就是侯元旺殺死了趙純良,而那幾個之前侯元旺來刺殺趙純良的人,則將成為這一切的最有力的證據。
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這個計劃是楊天壽親自自定的,目的就是殺死趙純良,殺死侯元旺。
棱鏡曾經問過楊天壽,為什么要殺死趙純良這樣一個和他沒有任何利益沖突的人。
楊天壽說了這么一句話。
“這個國家的天空不允許有其他人的影子。”
當時棱鏡不知道楊天壽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后來棱鏡知道了趙建宇,知道了這是一個何等變態的人,知道了在神州大地上竟然有一個人強大到了足以和神州政府對抗的程度,他的資產遍布世界,他的實力無人能敵,他的一切,都超越了一個人的界限。
在那時,棱鏡就明白了楊天壽的想法。
這樣一個超然于外的人,如果有心想要做點什么,那這個國家,就將萬劫不復。
為了將這樣的隱患消除,殺死這個人唯一的血脈,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因為這個人生不出孩子,這么幾百年,他就這么個孩子。
如果這個孩子死了,也許在他有生之年,他就不會再生出第二個孩子,這樣的話,他的血脈斷絕,等他死了以后,那所謂的威脅,就徹底的不存在了。
“這一切都是為了國家。”
在來找趙純良的路上,棱鏡還這樣一直對自己說,他堅信,一切以國家大義為準則的行為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可是,當他跨進這個門,看到滿地的尸體,看到趙純良為了這個國家拼盡了全力的樣子,棱鏡的信念動搖了。
這樣一個為了國家能夠做到如此程度的人,就這樣讓他死在了自己的國家手上,這到底是為國,還是禍國。
棱鏡還沒有想到答案,那個槍手就掏出了槍。
然后,棱鏡的直覺,讓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的腳往旁邊挪動了半步,剛好擋在了趙純良和槍手之間。
槍響。
子彈從棱鏡的左后背射入,沒有從棱鏡的左胸飛出,因為棱鏡穿了防彈衣。
防彈衣將子彈的絕大多數力量都給擋住了,所以子彈穿過了防彈衣,留在了棱鏡的體內。
準確的說,是留在了棱鏡的心臟內。
棱鏡的心臟和普通人一樣,長在左胸,長的很正。
那個槍手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想開出第二槍,但是手還沒有扣下扳機,就已經被人撲倒在了地上。
趙純良一雙眼睛睜得巨大無比,他看著面對著自己的棱鏡,看著他因為巨大的沖擊力而朝著自己飛來的身體。
他為什么要擋在自己的身前。
為什么。
砰的一聲。
棱鏡面朝下撞在了趙純良的身上。
趙純良被撞的很疼,但是卻不如他的心疼。
“長官,你…為什么。”趙純良顫抖著手扶住棱鏡,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你…不能死。”棱鏡勉強的咧開嘴,說道,“你…不能死。”
“你別說話,長官,別說話…”趙純良捂住棱鏡的后背,叫道,“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相信我,”
“純良,答應,答應我一件事情。”棱鏡抬起手,抓在了趙純良的手臂上,說道,“千萬…千萬不要將你的槍口,對準…對準這個國家。”
趙純良愣住了,他不知道為什么棱鏡要說這樣的話。
“這個東西,給你。”棱鏡的另外一只手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之前趙純良見過的打火機。
趙純良記得棱鏡說過,這是他的戰友給他的,那個戰友死了。
“幫…幫我好好保管。”棱鏡將打火機放到趙純良手上,而后微微一笑,整個人癱軟在了趙純良的懷里,沒了生機。
趙純良的手在顫抖著,手中的打火機在顫抖著。
那個打火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鮮血給浸透了。
鮮血順著趙純良的指縫流了下來,滴在了趙純良的大腿上。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醫生匆匆趕來,不過棱鏡已經沒有了生機。
子彈打穿了他的心臟,就算是華佗再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戰斗結束了,棱鏡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趙純良沒有暴怒,沒有發狂,他只是緊緊的抓著棱鏡交給他的打火機,看著面前已經被蓋上了白布的棱鏡,沉默不語。
神州海軍發來賀電,恭喜0001部隊守軍和四大軍校守住了貨輪,按照和米國海軍的約定,這艘貨輪將會被獲準開往桑巴國的巴普洱港。
“那個槍手死了。”愛德華朗多低聲對趙純良說道。
趙純良并不覺得意外,如果那個槍手還活著,那就奇怪了。
一架直升飛機降落在了貨輪的甲板上,一身軍裝的謝龍走下直升飛機,沉著臉走向了趙純良。
“那幾個人呢。”謝龍問道。
“已經送走了。”趙純良說道。
“送走。”謝龍愣了一下,隨后說道,“楊首長的人。”
“嗯,”趙純良點了點頭,說道,“棱鏡長官的后事…中央會怎么安排。”
“追封棱鏡為烈士,追立個人特等功,棱鏡的棺柩將會被直接運往京城,二號元首以及楊將軍將會親自到機場迎接棱鏡的靈柩,棱鏡的后代將會被安排進入政府部門,如果沒有重大違紀,退休之前能到副部。”謝龍說道。
趙純良點了點頭,中央的安排對趙純良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
“回頭麻煩將軍把棱鏡長官家里人的資料給我一份,我這條命是棱鏡長官給的,有些恩,我得自己來報。”趙純良說道。
“如果組織允許的話,我會給你的。”謝龍點頭道。
“麻煩將軍了。”趙純良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棱鏡被裝進了靈柩里,然后用直升機裝載著運到了鎮遠號航母上頭,因為接下去這艘貨輪將會前往桑巴國的巴普洱港口,而鎮遠號航母編隊會提前返回神州。
趙純良獨自一人緩慢的走著,只有愛德華朗多一個人跟在身邊。
“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愛德華朗多低聲說道。
“說吧。”趙純良面無表情的看著遠處,遠處漆黑一片,就好像無盡深淵一般。
“棱鏡先生似乎預見到了會有襲擊的發生,在那個襲擊者開槍的瞬間,他并沒有回頭,但是卻知道襲擊者是誰,在什么地方。”愛德華朗多說道。
“所以。”
“所以我相信,棱鏡先生,應該知道會有襲擊發生,甚至于他連襲擊者是誰都知道。只是這樣很難解釋,為什么棱鏡先生會不提早通知您,反而愿意付出他的生命去阻止襲擊者。”愛德華朗多疑惑的說道。
“也許他有他的難處吧。”趙純良悵惘的說道,“也許一直到最后的時刻,他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吧。”
“您的意思是。”愛德華朗多不解的問道。
“我只是瞎想。”趙純良搖頭道,“也許想我死的人,不止侯元旺一個。也許棱鏡想我死,后來改變了主意,畢竟,是他把那個人帶到了我的面前。”
“為什么。”愛德華朗多問道。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趙純良站住身子,漠然的說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為什么,為什么遠比因為來的多的多,有時候,不知道答案,也許比知道答案好。不管如何,棱鏡為我而死,這個恩我得報,是誰殺了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怎么才能把這個恩給報了。”
愛德華朗多沉默不語,因為他發現,趙純良整個人,似乎變得比以前,深沉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