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陳依涵卻不知道怎么將消息告訴自己人,因為她的任務是周公親自布置的,直線上級就是周公,但現在到哪里去找周公,而且貿然前去自己的身份無疑就暴露了,但這消息關系到數十萬同志的性命,無論如何都必須送出去。
陳依涵正不知所措地在街頭走著,絲毫沒有注意身后有一個黑影正遠遠地跟著她。
雖說是出來找小虎,但她也不知道小虎此時正在哪個編輯家里學習,總不能一家家去問吧?蔣浩然那邊只能通過小虎去通知了,至于自己這邊
陳依涵突然記起,小虎不是說找到父親了嗎?而且他還提起過,他的父親就在井岡山,是新四軍的一個團長,事到如今,只能讓小虎前去通知蔣浩然,然后再到井岡山找他父親,通過他父親將這消息傳到組織去,否則還真沒有更好的辦法。
想到這,陳依涵眉間的愁緒頓時散開,轉身就往回走,她要到門口去等小虎,都快十二點了,小虎也該回來了。
原本在她身后的黑影,在陳依涵轉身的一瞬間,快速轉入人行道旁邊的大樹后面,等陳依涵過去,又轉了出來,拉了拉頭上的鴨舌帽,很快又跟了上去。
在門口等了十幾分鐘,陳依涵聽到了急速的跑步聲,立即欣喜地朝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果然發現小虎正奔跑著過來。
小虎可不單只學習上認真鉆研,這身體的鍛煉可也一直沒有落下,每天十一二點才回去,早晨五六點鐘就起床,在院子里哼哼哈哈打拳舉石鎖,吃完早餐,兩個十幾斤重的鐵綁腿往腿上一綁,就跑到十幾里開外的報社上班,晚上再跑回來,每天如此,風雨無阻。所以,陳依涵聽到跑步聲就知道是小虎來了,因為綁著鐵板的腳步聲特別重。
小虎很快跑到陳依涵的面前,氣都不帶喘,奇道:“姐,你怎么這時候還站在門外,出了什么事情了嗎?”
陳依涵趕緊將陳小虎拖到路燈的陰暗處,正準備說話,小虎卻猛然回頭,獵人出身的他,耳目都十分靈敏,他好像聽到了什么異常響動,回頭只見橘紅色的路燈下,并無人跡,但道路邊的一段樹枝卻非正常地晃動著。
小虎低頭悄聲道:“姐,你被人跟蹤了,走,我們回家說!”
說完,陳小虎伸出左手擁著陳依涵,用他的大塊身板將陳依涵的后背掩得嚴嚴實實的,眼睛警覺地盯著周圍,右手自然地垂在腰間,但擺動的弧度不大,讓人不禁懷疑,只怕身后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能從腰間快速地拔出槍來
所幸無驚無險,進了門,小虎關上門,將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好久,才道:“他沒有跟來了,有什么事,說吧?”
陳依涵不放心地牽著小虎的手又往里走了幾步,才道:“小虎,你立即連夜到你浩然哥哪里去,告訴他有人可能要害他,讓他這段時間安分點,別搞出什么亂子來?”
“啊!誰?是誰要害我浩然哥,看老子不把他撕碎啦!”陳小虎說著就往上擼衣袖,臉上也開始猙獰起來。
“你小聲點,別驚醒了我爸媽?”陳依涵拍了小虎胸口一下,又看了看已經熄了燈的父母房間,道:“你放心,他們不是要你浩然哥的命,但肯定是使你浩然哥的壞,你只要告訴他就行了,回屋帶點干糧,換身衣服,馬上就走!”
陳小虎彎腰卸下腿上的綁腿,起身道:“不用了,我這就走,去找富國哥在重慶的人,讓他們派船連夜送我過去,到明天這個時候應該可以到了!”
說完抬腿就準備走,陳依涵趕緊拉住了他道:“你別急,跟我帶點東西去。”說完趕緊回屋。
陳小虎摸著頭壞壞地笑了,以為他姐總算是開竅了,知道要給他浩然哥帶點禮物了。誰知陳依涵出來之后,將一封密封好的信交到他手里,道:“到了你浩然哥哪里之后,你必須立即到井岡山找你父親,親手將這封信交給你父親,千萬不能弄丟了!”
“啊,你認識我父親,而且這”陳小虎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陳依涵打斷。
“不許問,而且也不許向任何人泄露這封信是我給你的,就連你浩然哥你也只能說是十幾年沒有見過你父親了,你迫切想見到他,記住了沒有?”
看陳依涵一臉嚴肅,陳小虎盡管滿腹狐疑,也不敢再問了,只是重重地點頭。
隨即,陳依涵又交給陳小虎一個包袱,說道:“這里面是一些吃的,留著路上吃,還有些錢,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知道嗎?”
“放心吧姐!只是你不要帶點什么東西,或是帶句什么話給我浩然哥嗎?”小虎問道。
“臭小子,你趕緊走吧,晚了可能會出事情?”陳依涵在陳小虎腦袋上拍了一下,道。
陳小虎望著陳依涵點了點頭道:“那好,我這就走,只是你自己要注意點,剛才那個人跟著你肯定有什么不良企圖?”
“你放心吧,那個人肯定是沖我爸爸來的,碰到我只是個意外。”陳依涵很肯定地答道,她心里明白,自己除了文筆比較犀利,經常會抨擊時局,這也是組織上要求的愛國文人形象,其他的事情絕不多說也不會多做,特務沒有道理懷疑到她身上來,只有可能是他父親把這些特務引來了,同時,他也會莫名地為陳晨感到悲哀,一心為了黨國,卻依然逃不脫特務的監視。
遐思間,小虎幾步快跑,從墻頭一躍而過,頃刻間就消失在陳依涵的視野中。陳依涵卻望著漆黑的墻頭,無聲淚落,當小虎說要帶點東西或是帶句話給蔣浩然的時候,陳依涵都聽到了自己心底的嘆息聲,她何嘗不想,但她又怎么能想,沒有人知道蔣浩然在她心里的位置何其重要,也沒有人知道,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她對蔣浩然的思念,就會如同這夜色,潮水般地漫過來,將她無情地淹沒,再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