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劉現偉和唐浩帶著一個班的警衛和十幾個參謀等文職人員進了臘戍城。當然,像空降旅這種特種作戰的隊伍,沒有純粹的文職人員,任何人拿起槍都是戰士,而且絕對不是關鍵時刻湊數的那種。
天空中不時發射的照明彈,讓城內的能見度也不錯。此時的臘戍城,已經到處是殘垣斷壁,破敗無比,潮濕的空氣中依然充滿了硝煙的味道,幾處在雨中沒有燃燒起來的房屋,在雨停之后,風一吹,又噼里啪啦地燃燒起來。
街道上到處都是彈坑,如果不是能見度不錯,人走在上面隨時都有可能掉進坑里,總之,這里已經不像一座城市,而是廢墟。
劉現偉一行進城不久,就聽到了一片嘈雜的腳步聲,中間還夾雜著些含糊不清的叫罵,身邊的人頓時神情緊張起來,端起槍呈戰斗隊形散開,進入戰斗狀態,劉現偉和唐浩趕忙閃人一段殘垣后。
很快,他們就發現是虛驚一場,來的是波奈溫和警衛營的幾個士兵,不過,他們身后還有一支龐大的隊伍,拿著鋤頭、木棒、菜刀、砍刀,義憤填膺的好不威武。
“這這這都干嘛去,這都?”劉現偉上前就問。
波奈溫道:“這些都是城里的百姓,基本上都是華人華僑,老弱婦孺都安排往東避難去了,剩下這些年輕力壯的非要趕來幫著遠征軍殺鬼子,勸都勸不住。
被鬼子蹂躪摧殘了這么久,又殺死了他們這么多人,終于等到可以報仇的時刻了,誰都能理解他們此時的心情。
但這是戰爭,不是憑著一股子勇氣和血性就能殺敵致勝的,這些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老百姓到了戰場上,不但不能給敵人帶來傷亡,還會給自己的士兵帶來掣肘。
但也不能打消他們的積極性,軍民如水,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劉現偉首先對他們的表現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和肯定,上戰場就不必了,一來沒有武器,二來敵人訓練有素,不是憑著血性和勇氣就能殺敵的,真要想幫忙,他們其實還有其他方法,遠比上戰場的價值更大。
那就是充當部隊的后勤角色,幫著運送傷員、照顧傷員、修橋補路,甚至是給將士們做點吃的、送點喝得什么的都行。
劉現偉的提議頓時獲得了大家的認同,一個個表示,只要能趕走這些小鬼子,讓他們干什么都愿意。
很快,在劉現偉的指示下,隨同波奈溫進城的那幾個士兵,把近兩千老百姓分成幾撥,每個人帶一隊,烏拉拉奔赴各自的戰場。
這些人一走,劉現偉急向波奈溫問道:“奈溫先生,有沒有探聽到昂山先生的情況?”
波奈溫嘆了口氣,從身后扯出一個緬甸老百姓打扮的年輕人來,說道:“波登,把情況說說,把昂山大佐交代你說的話也給劉旅長講講
波登上前一步,向劉現偉記上一記標準的軍禮,隨即告訴他,昨天下午,日軍駐畹町的第八師團師團長前田利為中將突然來到臘戍,命令昂山立即集合部隊,并且不給出任何理由。
昂山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么狀況,只好照辦,誰知部隊集合之后,前田利為命令昂山分出兩個大隊,一個大隊向北,隨步兵井口聯隊一起行動,一個大隊向南隨步兵安倍聯隊一起行動,剩下的,隨前田利為一起行動。
去哪里?干什么?不許問,而且全程有日軍士兵在四周守衛,不準交頭接耳、不準開小差,不服從命令者當場擊斃。
昂山大佐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在臘戍以南的西保還駐扎著日軍的安倍聯隊和一個裝甲車聯隊,他們和臘戍的井口聯隊同屬日軍第八師團第十六旅團。
因為怕引起日軍的懷疑,破壞原定的進攻計劃,昂山只有聽從日軍的命令,分出兩個大隊,自己帶著剩下的部隊隨同前田利為一起行動。一起隨行的日軍,是日軍井口聯隊的一個大隊。
部隊向西走了十幾里,昂山找了個機會面授波登,讓他找個機會開小差,回來找波奈溫,將他們的情況告訴波奈溫,同時還說原計劃不變。
就這樣,波登趁著日軍不注意,在半道上竄進了樹林,等到昨天夜晚的時候才摸回了臘戍。
聽完了波登的匯報,劉現偉暗自松了一口氣,只要昂山沒有改變主意,這仗就還有得打,照他們獲得的情報,埋伏他們的日軍也就是一個旅團,只不過加強了炮火,同時還有一個裝甲聯隊,就這點排場想吃掉他空降旅兩個團?劉現偉覺得日軍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不過日軍并不知道昂山已經準備投誠,如果再算上他們一萬多人,那場面還是算不小了。
略微思付,劉現偉問波登有沒有辦法找到昂山,他估計日軍向西無非也是設伏,他們以為南北兩個聯隊一夾擊,遠征軍必然會向西突圍,所以,這個距離不會太遠。
波登表示,應該不難。
劉現偉讓他帶信給昂山,讓昂山立即起義,直接殲滅日軍那一個大隊,隨后帶著部隊往臘戍靠攏,與他們會合,還告訴昂山,讓他不用擔心,不用有顧慮,遠征軍大部隊已經在瑞古前沿過江,很快就會和他們會合。
波登領命而去,劉現偉一行也趕緊前往第二團,因為此時北面的槍聲、炮聲已經越發激烈。
剛走了幾步,劉現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頭望著波奈溫問道:“安倍聯隊?波登剛剛說南面是安倍聯隊?”
“對,是安倍聯隊。”
劉現偉神情一凜,急道:“他們的聯隊長是不是安倍錦威,原日軍三十八師團摩化聯隊的聯隊長?”
波奈溫一臉詫異,道:“是呀,您怎么知道?”
劉現偉突然不說話了,眼睛看向了身邊的參謀長唐浩,慢慢地,兩人都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睚眥欲裂的表情十分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