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瀝下著。^筆趣閣
撐著青傘的那人盯著秦悅風沒有說話。秦悅風正待再問,忽皺起眉頭,冷眼向身后看去。
有輕微的破空聲響起,一個略顯佝僂的中年人在秦悅風不遠處站定。他作普通農夫打扮,也拿一柄銹跡斑駁的鐮刀;若他不是這樣出現,恐怕沒有人會想到他竟也是一個小周天境的修行者。
秦悅風瞇起桃花眼上下打量他,好不容易才想起來這人是大盛王朝新近招攬的一個外姓客卿。他哼了一聲,懶得看;王朝為了擴張實在饑不擇食,什么貨色都往肚里填。像這種野路子出身的小周天,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秦悅風一臉不在意,而那大盛客卿也沒比他更和氣,直接道:“秦悅風,你要是多管閑事,不要怪我不客氣。”
秦悅風震驚不已——從來只有他瞧不起別人的份兒,但現在這個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又算哪根蔥?他脾氣一下子上來了,直接飛起一腳踹過去,嘴上反問道:“少爺我管就管了,你有意見?”
秦悅風這一腳看上去簡單粗暴,大違秦大少一貫的風流倜儻;大盛客卿原本看不上眼,待到了臨頭才駭然感到其中難纏的暗勁兒。他大喝一聲,雙手提起舊鐮刀全力抵上,暴退十數步,抬頭惱羞成怒道:“這里可是大盛的廣揚城,不是你秦家能撒野的!”
秦悅風“喲”了一聲,指指身后那個打青傘的,嘲諷道:“誰還不知道廣揚這地方與這家伙一個姓?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收起笑容,冷冷道:“就算是你們四皇子在這兒,與我說話也得客客氣氣,你算個什么東西?”
秦悅風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全力出劍,沒幾下就解決了他;秦悅風略作猶豫,還是只將其打昏扔到一邊。
大功告成。秦悅風轉過身準備與陸啟明說笑,結果話到嘴邊卻一愣——沒有人了?他越到房頂,四處眺望,在隔了一道街的地方看到了那個青傘;秦悅風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這家伙今天怎么這么悶?
他正要提氣躍過去,忽地心有所感,猛然抽出玄冥八卦劍隔空擲了過去——鏘然一聲響,玄冥八卦劍與看不見的利器相撞,空氣中迅速顯出一個灰影又立時淡去。
有了這一擋,秦悅風已趕回“陸啟明”身邊,感知著空氣中的細微波動——有點麻煩,是得了辰家嫡傳的小周天。但這個不知名的辰家人一擊即走,沒有停留,想必是沒有把握獨勝秦悅風。畢竟秦家的術算可是辰家遁隱的克星。
但這樣下去,人會越來越多的。秦悅風皺眉。
他鼻尖嗅到一絲血腥氣,訝然低眼看到“陸啟明”臂上的血痕,戲謔道:“嘿,你不是說我打不過贏么?”秦悅風想到了某種可能,有些不高興道:“你試我?”
雨漸小。青衣收起青傘,道:“他沒有。”
“你不是他?!”他一開口,秦悅風立刻發現二人聲音截然不同;可他再三細看青衣的臉,依然難以置信眼前的人不是陸啟明——這世上怎么可能有精妙至此的易容術?就算容貌易得,神采呢?怎么也能一模一樣?秦悅風不禁問道:“你怎么做到的?”
青衣略顯不耐煩地蹙眉,簡單道:“畫的。”
秦悅風聯想到陸啟明要做的事,恍然道:“你是想幫他引走一部分人?”
青衣默認。
秦悅風挑眉,突然扣住他的脈門。
青衣面露痛恨之色,冰冷道:“放開!”
“嘖,看著這張臉露出這樣的表情還真是有趣。”秦悅風笑著放開了他,道:“原來你是出來送死的……陸啟明不知道吧?”這人既不是陸啟明,那就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了;不會武功還敢扮作陸啟明招搖過市,不是尋死是什么?
“麻煩啊……”感知著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修行者氣息,秦悅風哀嘆一聲,抓起青衣就跑;再不跑就要被圍了。
可還沒跑兩步,拐角看著一個穿著武士服的明麗少女——秦悅風眼睛一亮,若不是現在時機不對,他定要去逗弄一番。
而下一刻,他卻看見那少女臉色變了,怔怔盯著“陸啟明”的臉,然后拔劍毅然向他沖過來。
才武師……秦悅風懷著憐香惜玉的心只躲開沒還手,卻聽見身后一聲焦急的“啟明”。他嘴角抽了抽,問青衣道:“她又是誰?”
青衣冷冷道:“一個他招惹的蠢女人。”
秦悅風深吸一口氣,快速倒回幾步抓起宋平安一起跑。他看著那張與陸啟明毫無差別的臉,嘆氣道:“陸啟明,哥們兒我夠義氣吧?”
青衣立刻道:“我不是他。”
秦悅風百忙之中抽空翻了個白眼。
城門外,陸啟明環視一周。來的人沒有他預想中的多;不過現在這樣反而更合適。陸啟明收起黑傘,把它放進青玉墜中。
人們看著黑傘憑空消失,眼中閃過一抹灼熱——連傘這種凡物都舍得往里面放,那個儲物之器的空間定然不小。
緊接著,在他們震驚的注視中,陸啟明只輕一點地面,整個人就飄然而上,站在高大雪松的尖端俯瞰著他們;而細軟的樹枝承受了一個人的重量,竟連晃也不晃。
“真方便啊……”陸啟明暗嘆。這種感覺確實很有意思,但每當陸啟明想到“種族天賦”四個字,還有有種無奈扶額的沖動。
這個世界果真與他的前世太不相同,更難以認同他現在的身體竟然根本不是人族。幸好他今生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類似于人族的化凡之身;否則如果真是一只鳳凰的話,他恐怕實在要試試奪舍了。
陸啟明搖頭一笑,向前邁了一步,瞬間到了百米開外的另一株樹上;大約適應了一下速度,他開始向遠方極速掠去。
身后有很多人辛苦追趕。
樹林愈密,地形愈陡。陸啟明很快到達了黃金樹秘境入口附近的山脈。
連他自己也有些吃驚——僅憑天賦和力量,他的速度竟然能比內力尚在的時候還快!湊人數的武師就不說了,連小周天高階的修行者在這山林中,都被他盡皆甩脫;除了此時身后的這一個專攻”速度“的——陸啟明急轉數次方向,他仍能緊緊贅著。
周圍空曠,只余兩人。陸啟明感知了一下其余人的距離,停下腳步,與那人正面對峙。
入目是一個深褐錦服的中年男子,濃眉大眼鷹鉤鼻,看起來一派嚴肅莊重。他大約仗著中階的修為,并不急著出手,認真道:“陸世侄,你把那法器交予我,其余我不為難你。”
哦,原來是某個“世伯”,那這修為就是正經實在的了。陸啟明打量著這人,思考在沒有內力又不憑借外物的情況下,他有沒有可能贏;畢竟他從沒有認真學過體修的招式……
中年男子見陸啟明久不應聲,便不再猶豫,揮劍而出;他之前說的客氣,這一劍卻絲毫不留力,也不可能留力——一招基礎招式,輔以渾厚的內力和強極的速度,如狂風卷沙石、破空而出——
陸啟明不敢大意,全力出了一拳——
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慍怒,連內力都不用?太過狂妄!然而他轉瞬臉色大變——
炙熱的氣浪驟然而起,以陸啟明那一拳為中心,空氣瞬時被擠壓出肉眼可見的細碎波紋,速度引起的高溫竟直接把他的袖口、胡須點燃、再轉瞬被颶風刮滅。
陸啟明的拳頭與劍尖接觸的一瞬間,原本堅不可摧的劍身竟像腐朽磚瓦一樣片片崩碎;拳風勢不可擋地繼續向前——
中年男子驚駭萬分——他只知道陸啟明使刀,見他用拳,就根本沒用心防御——可現在這么近,又怎來得及?!
轟然一聲巨響,中年男子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化作一道虛影直直撞出去,深深陷入山體之中,驚起鳥獸四竄。
陸啟明十分吃驚,他完全想不到是這樣的場景。他心中暗叫不好——還沒有問這人姓名,若是他不在要殺的名單中可就麻煩了。
陸啟明連忙躍過去掃開碎石,把那人從山里面撈出來;而那人儼然已說不出話來了。
陸啟明把他放在平地上,嘆氣道:“這位世伯,你下次勿要這般著急。如果你再晚幾個人與我打,我肯定就知道輕重了。”
中年男人氣的吐出一口血來。
陸啟明笑笑,把陸行之的名單取出來放在他眼前,陸啟明自己則注意著他的眼神變化。
陸啟明看他掃了幾眼便跳過了“殺”,心中無奈——還真不是啊?
陸啟明再看他緩緩看過“傷”列和“避”列,最終死死盯著“避”中的一個人名。陸啟明笑笑,問他:“百里肅——世伯對吧?”
中年男子艱難點頭。
陸啟明莞爾,搖頭笑道:“我聽說陳一風與百里肅關系十分不好……”陸啟明看著中年男子的神情,好笑道:“陳世伯,不能嫌丟人就冒充別人騙我啊。”
陳一風羞憤難當,閉上眼晴權當看不見。
陸啟明對照著名單,注意到“陳一風”的名字排在“傷”列,點點頭——好歹沒有太失誤。不過若把陳一風就此丟在這里,他多半會在自己死之前先被路過的順手殺死……
陸啟明想了想,取出了金針,紗布和藥草。
陳一風聽著聲音不對,連忙睜眼警惕地看著。
陸啟明很有耐心地笑笑:“別怕,我救你。”
盞茶功夫后,陸啟明把陳一風扔到陳家人集中的地方,向著對面那個山頭的兩個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