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的眼睛很美。隨夢小說.SUIMENG.lā”
陸啟明收回目光,朝楚少秋招招手,笑道:“少秋你也來看看。”
“弄什么玄虛……”楚少秋一臉莫名其妙地走到近前,依言低頭看向白靈的眼睛,登時愣了愣。
確實很美。
縱使白靈因長期的囚禁與酷刑而顯得憔悴狼狽,縱使她的面龐因冷汗與血污已根本看不出原本顏色,這雙眼睛卻依然清亮,黑白分明,充滿靈氣。
看到了這雙眼睛,楚少秋忽然間就理解了書生們那“眸若秋水”的形容,原來未有絲毫夸張。
楚少秋呆看了好一會兒才忽地反應過來,奇道:“她怎么不閉眼也不吵鬧?這么聽話?”
“還用問么?顯然是被我用銀針定住了。”陸啟明道。他正在用之前收繳的材料在白靈附近刻畫新的陣圖。
聞言,楚少秋目光不由往那兩枚深深沒入穴道的銀針飄忽了一下,忍不住低聲道:“你還真下得去手……”
“……”陸啟明一時無言,嘆氣道:“立場呢?”
楚少秋道:“讓我想想。”
“那如果我告訴你,她眼睛這個樣子只是因為里面放了東西呢?”陸啟明再問。
“這樣啊……”楚少秋十分失望,給陸啟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你隨意。”
陸啟明搖了搖頭,觀察道:“呼吸急促,心跳明顯加快——看,被你氣的。”
“到底怪誰?”楚少秋翻了個白眼,然后接著看陸啟明在一旁忙來忙去。
陸啟明取出一枚水玉。
水玉是一種奇特的靈玉。平時拿來看,只覺它晶瑩透徹,似乎與其它玉石差異不大;而當放入水中時,水玉就會轉還為完全透明的質地,仿佛消失在水中一樣。
陸啟明將水玉打磨成兩枚圓形薄片,以精神力托起,一一懸浮在白靈瞳孔上方。
楚少秋好奇道:“你在做載體?”——這是水玉最常用的功能。
“不過,你要取的到底是什么東西?”楚少秋回想起剛剛白靈驚恐的反應,訥訥道:“不會太……那什么吧?”
他是想問“不會太血腥吧”,但沒好意思直說。
陸啟明自然猜到了楚少秋的隱藏含義。他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語氣卻平淡:“你修為已經恢復了,若是看不下去想阻攔我,隨時可以。”
楚少秋沒有言語。他低頭看著毫無抵抗能力的白靈,一時間心中既是不忍、卻又覺愧疚,只好呆在那里猶豫不決。
陸啟明余光注意著他的反應,調侃道:“看來‘另一個楚少秋’快要回來了。”
“啊?”楚少秋茫然。
“我是說,‘沒有喝酒的楚少秋’。”陸啟明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你若是酒遲遲不醒,等我時間一到,還真不敢肯定今天會有什么后續。”
楚少秋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聲道:“那她……”
“放心,我怎么說也算個醫師,還是有些職業操守的。”陸啟明隨口答了句,再檢查了遍自己的布置,一揮手續上了新繪陣圖與迷鎖陣法最后的銜接。
一扇弧形光幕驀然自地面騰起,水玉恰好嵌入其中;很像月光與星辰。
與此同時,白靈的雙瞳也逐漸有一對微小光幕浮起,隱約能看到其中無數玄奧字符旋轉升騰。
楚少秋脫口道:“黃金樹秘境?!”這些字符分明與黃金樹上的一模一樣。
陸啟明沉吟不語。
楚少秋道:“她這是弄了一個固化的陣法附在眼睛外面吧?”這種做法倒不稀奇,很早便有人用了。
“意思是對的,確實是外物。”陸啟明語氣稍有遲疑,搖頭道:“但似乎不是陣法……我看不懂。”
“喲,還有你不懂的東西?”楚少秋樂了,頓時興趣盎然:“那我得再好好看看。”
說著,楚少秋又湊近了些,臉色卻忽然變了。他一把拉住陸啟明,沉聲道:“現在又是什么說法?”
“怎么了?”陸啟明正在整理別的東西,卻忽然莫名其妙被他扯過去;然而等他低頭一看,也立時驚住了——
只見女子瞳孔深處赫然出現一點殷紅,極短的時間里便擴散成一個危險的血斑!
不對!
陸啟明手微微一顫,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毀去了陣圖,拂袖把懸空的水玉晶片摔到一邊。他第一時間用銀針連刺數個穴位緊急止血,凝神注意白靈的反應——
隨著陣圖的飛散,那兩片匯聚著玄奧字符的微小光幕再次沒入白靈的雙眼;然而她眉目間的痛苦之色卻根本沒有絲毫減輕,反而愈加深重!
究竟怎么回事?!
陸啟明緊緊盯住白靈的眼睛,終于在細小光幕波動的間隙看到了另外的東西——在光幕的遮掩下,竟還有一個陣法!
辨認出那暗藏陣法的作用,陸啟明心中頓時咯噔一聲——不可逆轉的爆破陣法!好狠的手段!
不可逆轉,但能夠暫停;陸啟明這一刻實在慶幸自己的鳳族身份。他劃破指尖,揮手疾速寫出兩個“止”字符。
“止”字符雖以鮮血寫就,卻在空中瞬間轉化為凝練的透明符力,無聲與白靈眸中的陣法相融——
成了。
白靈的呼吸逐漸趨于平穩,在銀針的控制下很快睡去了。
陸啟明再小心檢查了她的眼睛,確定情況已暫時穩定下來,心中繃緊的弦才總算稍松了些。
他神情恍惚地向后靠坐在墻上,默然良久,嘆道:“是我的錯。”
此時楚少秋早已看出他并非故意,語氣緩和下來,輕輕問他:“剛剛出什么事了?”
“確實另有一個固化陣法,隱藏在那個字符光幕的后面。”陸啟明捏了捏額角,低聲道,“不應該沒有看出來的。”
楚少秋沉默片刻,安慰道:“誰都會有失誤的。你今天太累了。”
陸啟明微一搖頭,繼續說道:“那個陣法將她的眼睛與光幕相連,一旦脫離就會……炸開。到時候恐怕不只是眼睛,連性命……”他說得有些艱難。
楚少秋猶豫半晌,小聲試探問:“那現在還有救嗎?”
陸啟明點頭。
“……那你在這兒坐著自我檢討做什么!”楚少秋沒好氣道。
“差點釀成大禍,還不能讓我緩緩了?”陸啟明把之前收集的各種儲物之器擺了一排,挨個察看著里面的藥材,苦笑道:“剛剛要是直接開始治,我怕把脈把不準。”
“原來你也會有緊張的時候啊,”楚少秋忍不住笑起來,道:“這可是你自己親口承認的,以后別不認。”
陸啟明停下來注視著楚少秋,認真道:“少秋,剛剛的事,多謝了。”
楚少秋擺手,微笑道:“看來你是要換一種角色了。”
“是啊,這下變成我欠她了。”陸啟明自嘲一笑,輕輕抬起女子的手腕,眉頭卻再度皺起。
楚少秋問:“不好辦?”
“沒有時間了。”陸啟明長嘆一聲,無奈道:“看來這姑娘果然是被人控制的——她體內還有一種復雜的慢性毒,離下次毒發恐怕只有三四日時間。但是就算我把剩下的時間全部為她解毒也根本不夠,至少也要整整一個日夜。”
確實棘手。楚少秋也清楚陸啟明的身體狀況,連現在的清醒狀態都是勉強;就算他還有法子繼續撐下去,也定然于修行根基有損。
“我把丹方和藥材留給她吧,只能這樣了。”陸啟明說著,向地面上的水玉晶片望了一眼,再次將它們收入手中,“我得先把這個解決了。”
“還來?”楚少秋挑眉。
“是那個陣法,爆破陣法。已經不可能還原了,只能把它移出來。”陸啟明神情微顯疲憊,低頭恢復之前破損的陣圖。
“至于她那兩片與大冶有關的字符光幕,等我轉移到水玉上之后,會還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