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不太好。”
陸啟明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側頭對秦悅風苦笑著說了這么一句。
紛亂聲始終不曾停歇,時間一久便漸漸顯得遙遠;他們此刻所在的高塔底層則反常的平靜下來,粉塵淡去,四面八方亦不再有碎石崩碎落下,連搖晃都減弱了,仿佛已經安全。
——但二人卻知道,事實完全相反。
早在五息之前,他們上方的那整整一層便已該徹底坍毀;現在純粹是陸啟明在以一人之力施術訣支撐。眼下還勉強能夠,但假如更上層的塔面繼續向下坍塌……
怕什么來什么。混亂的天地靈力中一切皆模糊不清,但是那種支柱折斷的暗示聲卻無人能夠忽略。秦悅風的眼神忽有一瞬的恍惚,只覺得此時情境莫名給他了一種異樣的熟悉感,可是這又明明是當下正在發生的事……
“悅風,你先往石梯東邊過去。”
秦悅風回神,知道事情不容遲疑,立刻就按陸啟明說的去做;哪知他才剛走出幾步,腳下地面卻突然鉆出一聲詭異脆響!秦悅風頓時僵在原地不敢亂動,但沒用——一連串瓷器龜裂般的聲音仍是繼續傳了出來。
這一層分明已是高塔最底,怎么聽這聲音卻像是……下面是空的?
不及二人再作何應對,轟然巨響聲中,陸啟明與秦悅風只覺腳下陡然一空,同時身不由己地向未知的黑暗墜落而去。
世界放緩。
一片片碎石在眼前慢慢旋轉、劃過、向后飛遠。仿佛被一條界限徹底隔開,視野中無數高塔殘骸向上方崩散,而陸啟明和秦悅風卻被某種隱秘力量束縛著不斷下墜。
永恒的黑色如海水一般彌漫上來,周圍漸漸陷入了平和的寂靜。
——這一幕畫面深深印刻于二人腦海,剎那間與記憶中存在的一個片段完美契合。
陸啟明心頭一道靈光掠過,下意識望向秦悅風,亦看到了他眼睛里同樣的了悟。
“司危的……”
“是織女……”
這竟是存在于她們過往記憶中、曾經作出的預言之一!
一時間,就連陸啟明心中也不免浮出幾分奇異的感受。司危與織女都是千年前的人物,而預言誕生的時間還要更早;但是她們卻竟然有能力跨越時空的阻隔,準確預言到此刻發生在他們眼前的畫面!
對視中,二人都已明白了將要發生的事。
舉世皆知大風水秦門極擅于術數占卜,而其中最為特殊的當屬“大預言術”。
雖然名字簡單,大預言術實則當屬秦門無數占卜秘法之首。
在那些有資格影響歷史走向的重大事件之上,往往都有著復雜而詭秘的氣運糾纏,原本是人力所無法預見的,強行去算必然會反噬占卜者自身。然而大預言術卻使這種不可能成了可能。無論修為血脈,能夠動用大預言術的族人在秦門都會擁有極其崇高的地位。大預言術這四個字,就是至高占卜的象征。
然而大預言術的傳承卻又是神秘而艱難的。它不可言說,不可記錄,不可習得;即使是已經懂得大預言術的修行者,也根本無法將之教授于人。因為大預言術的傳承也同樣依靠預言——
上一任預言者所能看到的最后畫面,便是新一任預言者的起始。
——就如陸啟明與秦悅風正在經歷的此刻!
高塔與地宮中的一切皆已漸漸遠離,他們進入了妙不可言的不可知之地。這里是存在于天機之外的時空縫隙,有限之中蘊含無限,只有世上最珍貴、最神秘的傳承才有資格被藏匿在此。
不知過了過久,在周圍星空一般的深邃中,一片清亮的光幕漸近了——
那是一面屏障。
秦悅風下意識地抬手觸碰,然后毫無停頓地輕松穿過。星輝般的柔和光暈包裹著他的身體,隱有親近歡迎之意;它辨認出了他身上源出秦門的血脈。
陸啟明遇到的情況卻難與秦門后裔的待遇相同。對秦悅風而言輕如無物的光亮,在他這里卻成了堅不可摧的阻隔。他仍然可以看到已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