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在田嘴里訓斥著高山猛,眼睛卻是斜視著段昱,其實他這樣做態就是要給段昱一個下馬威,意思就算你是鎮長又怎么樣,我們上河村的事可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段昱見高在田如此態度也皺了皺眉頭,看來甜水鎮這些村寨長期處于無狀態不是沒有原因的,正是因為像高在田這樣的封建遺老太多。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味地好言相勸,這高在田等人反倒會越發覺得自己這樣的干部軟弱可欺了,所以也不理會高在田,背著手在圍著上河村的高家祠堂轉了兩圈,一邊轉,還一邊神神道道地搖頭冷笑道:“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這下反倒把高在田的好奇心給勾起來了,雖說眼前這年輕人的身份著實有些奇怪,說他是鎮長吧,卻和自己之前見過的干部全然不像,就算高山猛等人之前所說有些夸大其詞,能讓高山猛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如此畏懼也說明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想到這里高在田就干咳兩聲,又朝段昱拱拱手道:“額,這位鎮長大人,你眼前這棟房子便是我們上河村高姓祠堂,里面供奉著我高姓歷代先祖靈位,適才聽村中小輩說,鎮長大人說我們上河村不久就要大難臨頭了,不知你可有依據?……”。
段昱并沒有正面回答高在田的話,指著那祠堂微微一笑道:“老人家,看你們村這祠堂似乎有些年月了,想必流傳十分久遠吧?……”。
談到家族的輝煌史,高在田就神氣起來了,摸著胡子得意道:“這是自然,我們上河高家源遠流長,雖算不得什么名門望族,但還是出過一些人物的,祖上曾是儷山王麾下的大將,還出過一個進士、三個舉人……”。
“哦!”段昱眉毛一揚,呵呵笑道:“如此說來你們村的歷史還挺輝煌啊,不過我看你們村似乎不怎么富裕啊?連棟像樣的磚瓦房都沒有,莫非是家道中落了?……”。
這下高在田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變色道:“你這是在羞辱我們上河村高姓嗎?!即便你真是鎮長,說話也要注意點,我們上河村高姓可不是那么好羞辱的!……”。
“我看這位鎮長大人說得不錯,連飯都快吃不上了,還一天到晚拿著那些老黃歷在這里顯擺,臉皮可真夠厚的呢!”這時突然從外圍傳來一陣冷嘲熱諷,就見劉大民三兄弟帶著幾個老頭子匆匆趕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赤臉老漢,方才的話正是他說的。
這幾個老頭正是下河村劉姓的幾個族老,他們聽劉大民三兄弟說起事情經過也是十分驚奇,趕緊趕了過來,那赤臉老漢叫劉金水,他雖年近七旬,但卻身板硬朗、精神矍鑠,說起話來也是聲如洪鐘。
劉金水和高在田是死對頭了,他正是當年失死高在田妹妹的劉姓男子的兄長,他和高在田唱了一輩子對臺戲,從來是你說東,我就偏要說西,所以適才聽到高在田與段昱的對話,就忍不住冷嘲熱諷。
高在田一見劉金水怒罵道:“劉金水,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我們上河村窮,你們下河村就富了嗎?!你再敢滿嘴糞,信不信我揍你!……”。
劉金水毫不示弱地怒罵道:“高在田,你tm嚇唬誰呢,想打架是吧,老子隨時奉陪,當年老子能打得你三個月起不來床,現在照樣能!……”。
高在田被劉金水揭了老傷疤,更是怒不可竭,惱羞成怒道:“誰怕誰啊?!當年你不過是仗著人多欺負人少,今天老子跟你新賬老賬一起算!……”說著竟然真的擼起袖子準備打劉金水,而高山猛等人也是對劉大民三兄弟怒目而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之勢!
段昱真有些無語了,這劉金水和高在田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脾氣還如此火爆,怪不得這兩個村年年發生械斗呢,連忙上前勸解道:“兩位老人家,有話好好說,我冒昧地問一句,你們兩個村子斗了這么多年,可斗出了什么結果嗎?……”。
高在田和劉金水像兩只斗雞一樣怒視著對方,根本不聽段昱的勸解,高在田有些得意地冷笑道:“這能有什么結果,這些年年年是我們上河村高姓打贏了,可這下河村姓劉的就是不服氣,不服氣不要緊,我們就打到他服!……”。
劉金水臉本就紅,此時更是像充了血似的,怒道:“姓高的,你要不要臉啊,之前十幾年,哪年不是我們下河村劉姓打贏的,只是這幾年你們村的男丁多了些才占了些便宜,要想我們服你們,做夢!……”。
段昱一聽就哈哈大笑起來,“我算是聽明白了,不管你們誰打贏了,還是誰都不服誰,那你們這樣斗得死去活來又有什么意義呢?不過是圖增死傷罷了,不知道這死傷的是否有你們的親人,你們覺得這樣做值得嗎?……”。
段昱的話正勾起了高在田和劉金水等人的痛處,臉上都出現了黯然的表情,這些年兩村的械斗,他們基本上都是兩敗俱傷,就說當年引起兩村關系惡化的那件事,高在田的妹妹死了,劉金水的弟弟也喪了命,實際上都沒撈著好了。
高在田和劉金水都有些觸動,但這多年的心結又豈是段昱幾句話能勸解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段昱見兩人有所觸動,就加重語氣繼續道:“你們這樣斗來斗去,唯一的結果是讓你們兩個村子越斗越窮!日子越斗越苦!你們是在拿全村人的生命和幸福生活在斗氣!難道這就是你們要的結果嗎?!……”。
段昱的話再一次擊中了在場眾人的痛處,原本兩村關系和諧的時候,村里人的生活雖談不上富裕,但起碼溫飽不愁,兩村人互結姻親,經常走動,家中歡聲笑語不斷,但自打兩村結了仇怨,這日子就越過越緊巴了,連溫飽都成問題了,特別是如果家中的男人在械斗中不幸遇難或受傷,那日子就越發難過了,差不多是天天愁云密布,連笑聲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