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劉老六真沒認識多久，滿打滿算五六年，加起來見過不到十面，說過的話還沒一場相聲里逗哏捧哏之間的對話多呢。
但他卻對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除了命運軌跡之外，還有為人處事之道。
就拿我懷疑被婉佩占了便宜這事兒來說，換做以前我肯定要刨根問底弄清楚，但劉老六教育過我：捉賊捉臟，捉奸捉雙，沒按著手就不能誣陷好人。
所以為了查清楚這件事，我必須再一次將自己陷于絕境，舍孩子套狼！
凌火帶著屬下從阿豪管理的監獄領回了被扣的私人物品，又到總后勤部領取了我為他準備的寬刃劍和食物。他們定在晚上十點出發，凌火說在離開之前想跟我談一談。
我知道他是要兌現昨晚的賭注，我也期待著能了解一些圣劍學院的來歷和故事，于是我在自己的套房設宴，只請凌火一人，婉佩坐陪。
晚宴十分豐盛，我把平時只舍得給自己吃，連婉佩都不許碰一口的佳肴拿了出來。說實話，若不是挺欣賞凌火的，就算是帝王將相也別想讓我拿出這些寶貝！
“來來來，試試這個，滋補大串兒！大油的豬腰子打頭，膻氣的羊腰子居中，巨補的牛腰子托底，擼一串兒就能讓你忙半宿！再來一盤烈酒生蠔，喝一杯十鞭酒，你就等著第二春吧！”
火老凌都快把胡子吃嘴里去了，看來是真的欠補啊。
我倒了三杯藥酒，遞給婉佩一杯，婉佩看著渾醬醬的酒水眉頭緊緊皺起：“這是什么東西啊，這么惡心。”
我端著酒杯對婉佩和凌火道：“這是我買來材料自己泡的，配方來自仙俠世界號稱藥膳之神的慶春大師之手，每日一飲，有滋陰補腎的神效，這可不是廣告語啊，不信的話喝一杯，效果立竿見影！”
婉佩還在猶豫，我和老凌火相視一笑，舉杯一飲而盡！
老凌火早就是枯田一片，一經滋補馬上就有了反應，我指著他身下的影子哈哈大笑：“怎么樣，我就說立竿見影吧！”
婉佩驚呼一聲：“這哪是滋陰補腎呀，簡直就是起死回生”
老凌火有些難堪：“司令大人說笑了，老火還可以的，這么些年來，在軍團里始終都保持著三五后宮的標準……”
婉佩斜我一眼：“那倒是厲害哦比某些人強得不要太多”
我不理婉佩話茬，又為凌火倒上酒：“看不出老哥還是個風流當家，那就好好補補，一會臨走再給你帶上十斤八斤的，慢慢的滋潤。”
老凌火激動的雙手舉杯：“鬧春盟主大仁大義，老火欠你的，多了不說，先干為敬！”
我陪了一杯，婉佩在一旁嘀咕：“上午你答應還他武器物資都沒見他這么激動，至不至于啊……”
我說這可真是寶貝，這個方子是當初慶春專門給我配來用于滋補的，仙體都能補，何況是一般人呢。
婉佩撇嘴，我說你不信喝喝試試。她說算了，里面啥東西都有，也不知喝的是酒還是粥，不如喝啤酒呢。
不喝拉倒，我還省了呢，新手村走的急，著急忙慌的就泡了五百來斤，除了自己喝，再用來請客送禮根本不夠的。
今天不是拼酒爭勝，婉佩沒什么發揮的空間，她在旁邊自己喝香檳，我和凌火就著滋補藥膳藥酒開始談起正事兒。
“老火自譽見識迫廣，卻猜不出鬧春盟主的身份來歷，在你的手下敗了一場，又隸屬了一陣，可時至今日，你在老火眼里，還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我喜歡他的這個評價，因為這正是我有意塑造的形象。
“不過沒關系，金麟豈是池.中物，像鬧春盟主這種人物，早晚有一天會化龍而升，你的來歷背景也總有一天會遍傳天下，所以我只要等著就好了，一切疑問和好奇，自然會得到解答。可是有些故事，如果我不說，你恐怕永遠都無從得知。”
我笑道：“那就說說吧，如果真的是關系到圣劍學院，我挺感興趣的。”
凌火喝了一杯酒，重重的一墩酒杯：“千機的覆滅歷史你清楚嗎？”
這都是常識了，我到新手村第一天長者就親自為我講了千機史，后來表師在授課中又先后多次以千機史做節點，講解一些設定知識，所以我對此熟悉非常。
“知道。”
“那千機史的重要年表，盟主背得出來嗎？”
我隨口就答：“30年前千機誕生、25年前全面戰爭爆發、20年前系統崩潰，15年前玩家開始破壞千機世界，10年前停止破壞……”
我還沒背完，凌火端著酒杯搖了搖手指：“停，15年前，玩家大肆破壞千機世界，這里面的背景你了解嗎？”
凌火這一連貫極具引導性的設問，慢慢將我引到了一個越發精準的時間點和事件之上，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干脆就放下戒備，隨著他的節奏配合起來。
我答道：“了解一些，那時千機玩家因戰爭大量死亡，卻發現在死亡之后游戲人物無法復活，不僅如此，死去玩家在現實世界也沒有轉醒，他們以一種說不清是靈魂還是數據的形態游離在這個虛擬世界之中。這個發現引起了玩家的恐慌，他們覺得自己被困在了這個虛擬世界之中。”
“正是如此，當時不知是誰做出的研究論證，但這個被稱作‘虛擬牢籠’的理論，被所有的大型組織和精英玩家所擁護背書，進一步證實我們確實被困在了這里，無論生死都不得離開。”凌火接著我的話繼續講述：“無論生死都不得離開……那豈不就是
所謂的生不如死嗎！玩家們瘋狂了，紛紛尋找脫離虛擬的辦法，想要重回現實。”
婉佩自己悶著無趣，便玩起了故事接龍，趁著凌火說到一個節點，趕忙接了上去：“之后在極短的時間內，出現了很多種來源不明，傳說可以脫離虛擬的極端方式。有通過宗教儀式自裁的，有進入神秘地區探索的，有努力提升等級，期望可以通過跳躍地圖實現回歸現實的。但最終事實證明，這些辦法都不管用，這時又有一個聲音傳出，提出通過從內部毀滅千機世界，實現突破虛擬牢籠的理論！”
我對這段歷史只有簡要的了解，畢竟無論是長者還是表師，對這段歷史也只是聽聞，沒能親身經歷，知其所然卻不知其所以然，凌火和婉佩剛剛講述的一些東西，我都是第一次聽說，包括自裁等脫離手段等等。
但這些都是歷史痕跡，聽個熱鬧也就算了，可當婉佩的口中說出了“毀滅千機世界”這六個字的時候，我全身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二人沒有察覺出我的異常，繼續在玩故事接龍。
凌火接著道：“這個說法似乎與‘虛擬牢籠’理論所出同處，再次被各大組織和精英玩家所擁護，在那種人人絕望的氣氛中，這也成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大家瘋了一樣的開始破壞這個世界，或有組織的，或自發性的，他們從最具千機代表性的城邦開始著手，然后是地標性建筑，然后是官方景點和系統自帶的設施。人們越來越瘋狂，后來對虛擬設施的破壞進一步扭曲了，他們開始襲擊npc！”
婉佩輕輕顫抖了一下，面露恐懼，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她顫聲接道：“我親眼見到過那些瘋狂的玩家涌入破敗的城邦，像抓獵物一樣，將守在任務點的npc抓了起來。那些npc大部分被集體處決，不少落入極端組織手中的下場還要更慘，會被以各種儀式和酷刑折磨羞辱……”
婉佩只說了幾句就無法再正常表述，凌火再次接了下去：“瘋狂的破壞無休無止的持續了三年，所有被認為能夠支撐系統健全的存在，乃至包括神明在內的主要npc都被毀掉了，可是這‘虛擬牢籠’卻沒有一絲松動的跡象。人們產生了疑惑，他們認為即便沒有清除干凈，也應該有一些征兆出現，可是除了日漸惡劣的生存環境，他們什么都沒有看到。這時才有人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再這樣下去，自己將比這個世界先一步毀滅。”
“這些人自稱覺醒者，他們開始努力恢復正常的生活，希望重新尋找出路，我和洪燒軍團的老伙計們就是第一批覺醒者。可還有一部分人更加瘋狂，我們稱呼他們為瘋狂者。瘋狂者認為之所以沒有改變現狀，是因為還有關鍵性的東西躲過了他們的破壞，那應該是千機世界滿目瘡痍卻依舊穩定的核心，只要破壞了它，這個虛擬牢籠就一定會被打破！”
凌火說到這里看向了我，而故事講到這個階段，不但是我，婉佩也對接下來的內容一無所知。我倆不知何時，已經緊張的把手握在了一起，卻毫無察覺。
凌火壓低聲音繼續道：“他們研究，他們尋找，他們祈求那兩度揭露真相的聲音再次為他們解惑。一年之后，那個聲音果然再次出現了，并如瘋狂者所愿指出了維護千機穩定的核心所在——千機新人類！”
“千機新人類，就是人類玩家通過虛擬交.配，在千機世界中誕生的新生命！那個聲音說只要消滅他們，就可以打破虛擬牢籠，回歸現實世界。圣劍學院的這些孩子們，就是這虛擬世界中，最后一批千機新人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