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說,“鑒于案子的嚴重性,而且涉及某位市領導,又有一位市政協副主席已經涉案,所以,他決定組織一個專案組。專案組組長由他親自掛帥,負責刑事偵查的副局長丁尚平擔任副組長,具體負責案子的偵破工作,專案組成員從刑偵大隊、經偵大隊和網警大隊抽調精兵強將組成,人數約會二十。”
徐浩東問,“楊局,需要我幫你做些什么嗎?”
稍作思忖,楊凌說,“浩東書記,現在這案子已很難做到保密,我指的是對市領導層,還有那個嫌疑人余愛英。所以我擔心的是余愛英會外逃,她是外籍人士,她要想離開,我們根本沒法阻攔。我想抓緊時間冒險一次,想個辦法把余愛英調出來,再派人密搜她的家。”
“這個么……我看可以。”想了想,徐浩東說,“就利用市華僑協會吧,老夏有海外關系,而且還是市華僑協會副會長,就讓老夏跟你去,讓老夏負責唱這出戲。同時,我在這里表個態,你們大膽去干,出了問題由我負責,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先限制這個余愛英出境。”
計劃定得不錯,當天下午,在夏富麟的配合下,市華僑協會召開了一次臨時座談會,邀請余愛英參加。利用座談會的兩個半小時,專案組派人潛入余愛英家,進行了一番仔仔細細的密搜。
結果讓人大失所望,專案組忙了一個下午,什么收獲也沒有,余愛英家沒錢,更不象常昆那樣在家藏著巨款。
案子在繼續偵破之中……
徐浩東也恢復了正常,不再特別關注案子的偵查情況,反正有什么進展,沈騰和楊凌會向他匯報的。
十月四日至七日還是國慶長假期間,徐浩東叫上秘書一科科長李子健,開著破桑塔納轎車,去鄉下轉了六個鄉鎮。
十月八日,寒露,是國慶長假結束后恢復上班的第一天。
市政協副主席常昆和市財稅局局長郭伯明,還有幾十名現任干部和老干部被雙規,市發展銀行被暫時關閉,市財稅局黨組成員沒了一大半,這么大的案子,早把市兩套領導班子全震動了。
徐浩東剛踏進辦公室,代理市長李繼國和市委副書記閻芳就跟了進來,二人既是為了市財稅局和市發展銀行,更是為了打探案情。
要是擱在以前,紀委和公安局辦案,都會及時向市常委會報告或請示,但現在這條規定有變,紀委和公安局可視實際情況決定事前報告還是事后報告。
但徐浩東肯定知道,一把手統攬全局,市紀委書記沈騰和市公安局長楊凌二人膽子最大,也斷然不敢瞞著徐浩東。
徐浩東公事公辦,向李繼國和閻芳通報了常昆和郭伯明二人貪污受賄案。
但是,涉及到“某位現任市領導”的案情,徐浩東沒有通報。
李繼國和閻芳倒是見怪不怪,強力反腐以來,云嶺市抓了那么多干部,那么多部門被紀委整個端掉,一個財稅局和一個發展銀行又算得了什么。
閻芳問:“浩東書記,是不是要開個臨時常委擴大會議,向大家通報一下案情,再把財稅局和發展銀行兩個部門的工作恢復起來?”
李繼國也說:“是啊,反腐不能停止,工作更不能耽擱,特別是財稅局,那是全市的錢袋子,財稅局要是癱了,恐怕咱們半個月都運轉不了。”
“你們說得對。”點了點頭,徐浩東說:“恢復財稅局的工作刻不容緩,但要說明一下,市發展銀行可能還不能開門營業,因為發展銀行里還有一個地下錢莊,需要翻天覆地的徹底調查,什么時候查清,什么時候恢復營業。關于涉及市發展銀行的所有案情,直接由市紀委書記沈騰和市公安局長楊凌直接掌握,對外嚴格保密,我也不很清楚,你們最好也不要打聽。”
李繼國說:“我不關心市發展銀行那邊,我只關心市財稅局這邊。”
閻芳說:“我只關心市財稅局領導班子的重建。”
徐浩東知道,李繼國和閻芳各有想法,重建市財稅局領導班子,二人肯定要乘機推薦自己的人,雖說現在不能這么明目張膽,但習慣成自然,一時還改不了的。
先下手為強,徐浩東說:“這樣吧,重建市財稅局領導班子的工作,就由你們二位負責,最好馬上予以落實。另外,我看市財稅局副局長鄭力行不錯,還是名牌大學出來的博士,就讓他擔任代理局長吧。”
李繼國和閻芳均是怔了一下,徐浩東開口推薦,相當于直接推薦,二人還真不好反對。
閻芳說:“浩東書記,這個鄭力行是很不錯,不過,他是郭伯明竭力栽培的人,是不是需要考察一下呢?”
“暫時不必了。”徐浩東擺著手說:“據郭伯明交代,鄭力行與他的貪污受賄案沒有牽連,紀委的調查也能證明,鄭力行出淤泥而不染,是個可以信任的同志,非常時期,情況特殊,咱們可以邊使用邊考察嘛。”
閻芳這才不吭聲了。
李繼國說:“這個鄭林行確實不錯,就是他的年齡,好象才三十出頭,是不是太嫩了呢。”
徐浩東笑了,“老李,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聽著,你這話好象是在說我徐浩東呢?”
李繼國猛然清醒過來,徐浩東今年也才三十五歲,說鄭林行三十出頭當財稅局長太嫩,那徐浩東這個三十五歲的市委書記豈不是更嫩么。
“浩東,對起,我收回剛說過的話,我收回剛說過的話。”
“哈哈……我沒有聽見。”
剛打發走李繼國和閻芳,市公安局長楊凌和副局長丁尚平就聯袂而來。
楊凌說:“浩東書記,案情復雜了。”
徐浩東說:“不急,你們慢慢說。”
丁尚平說:“浩東書記,嫌疑人余愛英企圖出國,已于今天早上被我們限制出境,現在被我們監視居住。這幾天的調查,都圍繞著余愛英及其社會關系進行,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多少有價值的線索。”
徐浩東微微一笑,“沒有多少有價值的線索,說明還是有一些有價值的線索嘛。”
丁尚平說:“是的,我們對云海購物超市的經理余彩兒進行了仔細的詢問,據余彩兒說,五年前的一件事,可能跟咱們這個案子有關系。事情是這樣的,當時余愛英的女兒余麗華大學剛畢業,正辦理出國留學手續,經朋友介紹,認識了一個市里的干部,這個干部很有能耐,通過他很快就辦妥了出國留學手續。”
徐浩東哦了一聲,“老丁,你繼續說。”
丁尚平說:“但是,據余彩兒說,余麗華卻與這個干部好上了。而這個干部呢,既年輕有為,大有前途,又是有家室的人,所以,余麗華與這個干部的事,遭到了余愛英的強烈反對,余愛英甚至說要舉報這個干部。終于,在余愛英的一再反對下,余麗華出國而去,余麗華與這個干部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徐浩東問:“這個余彩兒,有沒有說這個干部叫什么名字?”
丁尚平搖了搖頭說:“沒有,因為事情是余彩兒的母親告訴余彩兒的,余彩兒的母親一直陪著余愛英一起生活,遺憾的是,余彩兒的母親于兩年前因病去世了。”
徐浩東不解地問:“這條線索有用嗎?你們不會認為這個干部,就是咱們要找的那個‘現任某位市領導’吧?”
楊凌說:“浩東書記,我們不能肯定這個干部,就是咱們要找的那個‘現任某位市領導’,但我們認為這條線索很有價值。因為從時間上推算,從年齡上推斷,這個與余麗華相好的干部,有必要列入偵查的名單。”
徐浩東點著頭說:“這是你們的工作,我不干涉。”
楊凌說:“浩東書記,就目前的偵查進展分析,案情復雜,線索不多,我們于昨天下午正面接觸了余愛英,但是,她不但死活不肯開口,而且還請來了她的私人律師,搞得我們很是狼狽,因為我們是第一次當著律師的面詢問,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啊。”
丁尚平說:“楊局說得是,余愛英就是一條最有價值的線索,只要她開代,案子馬上可以告破,但她不肯開口,案子就被卡住了。”
徐浩東問:“那么,她收了那么多錢,這錢到哪里去了?你們可以從錢查起嘛。”
楊凌說:“關于資金流向,我們的偵查結論是,錢已經轉向了海外,目前無法沿著資金的流向偵查下去。”
徐浩東嗯了一聲,“老楊,老丁,你們有什么建議,就直接說出來吧。”
丁尚平說:“浩東書記,楊局和我都認為,現在最好的辦法有兩個。一,想辦法讓余愛英的女兒余麗華回國,只要余麗華回國,案子就能迎刃而解了。二,向省公安廳申請,讓省公安廳外事處出面,秘密派人出國調查余愛英的女兒余麗華。”
楊凌說:“浩東書記,如果你同意,我就親自去一趟省公安廳,這邊由老丁帶著專案組繼續偵查。”
想了想,徐浩東說:“好,我沒什么具體的要求,就照你們的想法去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