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是神機妙算,屬下敬您一杯……干!”白瓷酒盅碰在半空中,火辣的酒漿如火線一樣落入腹中,所有人的喉嚨中都發出爽快的吱咂聲。
深夜、肖家大宅門前院的花廳里,肖樂天正宴請這次行動的幾名功臣。鐵頭陀、王懷遠是主角,蕭何信、司馬云加上龍爺作陪,六個人圍坐在一起,酒香、菜香充滿了整個花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司馬云拍著鐵頭陀的禿腦袋感慨的說道“頭陀啊頭陀,想當年你投
到王爺麾下的時候,還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和尚呢,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也過三十了吧?”
鐵頭陀感慨的點了點頭“是啊,當年天國剛興起的時候,我還是一個廟里的小和尚呢,要不是清妖屠光了山下五六個村莊,讓廟里再無香火錢入賬,可能我現在還是守著青燈古佛呢……”
這個鐵頭陀根本就不是什么游方的僧人,他其實就是太白頂上的一名天國老兵。這家伙年輕時候曾經在佛寺里面出過家,后來因為戰火的波及廟宇荒廢了,他只好下山闖
江湖,正是因為毀寺的兇手就是清妖的軍隊,所以鐵頭陀二話沒說就投靠了天國的軍隊。
差陽錯之下鐵頭陀又成了肖樂天手下的戰將,在這次風水大戲里,慧眼識珠的肖樂天把他提拔了起來,并以他為中心好好的唱了這一出大戲。
什么狗
的風水眼啊,那都是江湖高手們提前準備好的,還有白
聞鬼聲,更是因為鐵頭陀精通腹語術,至于口噴烈火、還有變幻色彩那更是走江湖的必備本事,并沒有什么稀奇的。
一切的一切就是作秀,就是演戲,但是這場風水大戲卻正好戳中了古代中國人的死
。你不是迷信嗎?那我就用迷信來打敗你們,也別說這個招數很邪,這純粹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肖樂天知道,傳統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別說現在是大清同治朝了,就算是前世義務教育都已經普及的年代,該信邪教的照樣大有人在,鄉間地頭的神漢巫婆依然有市場。甚至在達官顯貴之間,也有高級的風水大師混跡其中。
多少豪宅都要請風水先生給設計改動一下,那些頂級的富豪、政要們可以在屏幕上高談闊論國事,可是私下燒香拜佛的更是不在少數。
迷信早已烙入國人的骨髓里,可不是用壓迫手段就能解除的。
肖樂天可以動用官府的力量來強行征地,但是你能征地卻無法征用民心,到時候特區開工了,你連工人都招不到。
當然肖樂天也可以用焦四兒那些無賴,讓他們用家傳的無賴手段去
走百姓,但是紙永遠是包不住火的,等到事
敗露之后,民眾對肖樂天的仇恨會翻倍的上漲,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先生真是好謀劃,這樣一來我們又能拿到地,又能籠絡住一城的民心,而且將來特區建立起來,周圍百姓的抵觸也不會很大,到時候招工都會順利很多……可是我有一事不明啊,既然先生已經有如此妙計了,為什么還要提前用焦四兒那種人呢?”鐵頭陀不解的問道。
“嗯,問得好!”肖樂天點了點頭夾起一個大蝦團子放到嘴里,嗚嗚囔囔的說道“這就是施恩的訣竅了,你們聽過升米恩斗米仇的典故嗎?一個窮人,你送他一升米夠他吃三天的,他會對你千恩萬謝,可是你要是直接送他一斗米夠他吃半個月了,他可就得琢磨你家的糧倉了……”
“這些人會說,你能給我一斗米,為什么不能送我一倉米呢?瞧瞧,人的是沒有盡頭的,貪婪那里有底?所以說,我必須提前祭出焦四兒這條老狗,讓這些百姓知道天底下壞人都是什么樣,只有出現了對比,他們才能分辨出好壞呢……”
“什么是黑?那是因為有白色映襯才有黑呢,什么是明?那是因為你見過黑夜,你才能了解什么是光明……所以說嗎,當你要送他一個天堂之時,不妨讓他們先嘗嘗地獄是什么滋味,有比較他們才會有感恩……”
肖樂天說的話讓屋子里的人沉默了許久,好半天龍爺才長嘆一聲說道“怎么這么多道道,實在是費腦筋,我還是老老實實當我的武人吧!”
肖樂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扭頭向王懷遠詢問“慶三爺現在也該到京城了吧?快馬給三爺報個喜訊,就說征地的難題我給他解決了……另外,你最近打探的怎么樣?上海和廣州那邊有什么
況沒?”
肖樂天所詢問的正是和塘沽特區一起推進的上海工業區和廣州工業區,這是大清國三次大膽的嘗試,肖樂天的
報網一直都密切關注著競爭對手的一舉一動。
“上海工業特區現在已經被湘軍勢力所囊獲,曾大帥委任李鴻章為總覽,而李鴻章則選擇了巨富胡雪巖,果然如先生之前所猜測的一樣,整個工業特區搞的跟大清的衙門沒啥兩樣,從上到下層級分明……”
“不過胡雪巖畢竟是江南首富,土地有的是,他的征地工作比咱們順利,有些大地主不想出讓土地,胡家開口江南的良田隨便挑,一畝換三畝。就這樣很多上海周邊的地主全跑蘇杭二地去了……”
“但是胡雪巖沒有先生這樣的西學功底,土地征用了根本就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辦,現在聽說英國、法國甚至連西班牙、意大利那樣的國家都派商人去幫他制定計劃了,結果就是一國一個標準,一國一個方案,弄的非常混亂……”
肖樂天一聽就笑了,看來胡雪巖對外面的世界也是兩眼一抹黑啊,那西班牙、意大利的工業設計你能用嗎?西洋弱國本來就不是搞大工業的料,要是用了他們的標準,你這特區可就是真毀了。
“廣州那邊呢?說說那邊的
況……”
“嗨……別提了,前幾天洋人船長帶來最新的消息,這群清妖居然還搞開國那一
,正他媽的圈地呢!”
廣州特區和塘沽特區都是屬于滿人的自留地,本來開始的時候滿人想霸占所有的工業特區,想在中原搞出另一個柳條邊,給他們八旗多加一塊旱澇保收的鐵桿莊稼。
可是在清流的攪合和湘軍的暗中抵觸下,上海特區被曾國藩他們奪走了,只剩下兩塊特區還在滿清的控制之下。
塘沽特區非常特殊,這里有慶三爺和肖樂天總負責,滿人那點壞習氣還沒法滲透進來。但是廣州可就不一樣了,滿清大爺們居然把特區理解成了又一次跑馬圈地,連銀子都沒到位呢,他們就已經開始占地了。
廣州滿城里的將軍帶著八旗兵大爺,浩浩
殺出城外,見著好地就下樁子,三天不到居然圈走了六七千畝耕地,而百姓得到的僅僅就是一張欠條罷了。
“一畝上好的水澆地在廣州附近至少值50兩紋銀,可是這群清妖給了15兩的欠條就搶走了。為了防止農民復耕,他們甚至把地里的水渠破壞,甚至撒上了不少的大石頭,現在整個廣州城哭聲一片,老百姓拿著萬民血書要進京告御狀呢……”
這下一桌子人全都不吃飯了,一個個氣都氣飽了,在座的各位全是反清的急先鋒,都是跟清妖有血海深仇的,他們哪里受得了這個氣。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同樣搞這個特區,湘軍畢竟都是漢人,他們還念一點同族的
分,所以他們會開高價進行土地交換。而這群八旗狗們,壓根就不拿咱們漢人當人啊,他們就是當我們是畜生一樣的殺,還敢搞圈地呢,再
出一個天國來,我看看還有誰能救他們!”
“還是咱們大人宅心仁厚,不僅不明搶,而且能想出妙策安撫人心,塘沽的百姓算是有福了!”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之時,突然親兵跑過來稟告道“大人,焦四兒來了,現在正在書房侯著呢,他說今天必須要見到大人,不然就不走了……”
“什么東西?他還敢威脅大人,我去把他丟出去……”司馬云說完就想出去,但是肖樂天攔住了他“不用你們,我去見見他……”
這時候書房里連一盆炭火都沒點,只有銀燭臺上的蠟燭跳動著火苗,把焦四兒的
影拉的長長的。晃動的燭光中,焦四的面容變幻出詭異的神采,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和不甘。
“焦四兒啊!這么晚了找爺我干嘛啊?”肖樂天推開房門,冷風吹的焦四兒一個激靈。
“給爺請安了……”焦四兒隨了一個千,緊接著就是一股帶著怨氣的話語。
“老爺啊,您這事
辦的可不講究啊,怎么能出爾反爾呢?您都答應了征地的事
交給奴才,可是白天您卻自己把地都收走了,您就這么不想讓奴才賺點錢花?”
肖樂天一聽他這不服不忿的口氣,心里就冒火了嘴里冷冷的說道“焦四兒啊,你是不是有點忘本啊?別忘了這個屋子里你是奴才,爺我才是主子……跪下!”
焦四一聽氣的差點沒從椅子上蹦起來“有錢賺你才是主子呢,不給錢賺你還想當我主子?你也佩……”
“跪下!”肖樂天啪的一聲摔碎了茶碗,緊接著從門外沖進來兩名護衛,拽起焦四兒往膝蓋窩里狠狠踢了一腳。
“媽的,老狗耳朵聾了嗎?大人讓你跪下,你他媽的還敢
腰子……跪下吧!”又是狠狠的一腳,焦四當時膝蓋撞在了地板上。
這時候焦四兒已經豁出去了,他所說的征地買賣那可是十萬兩的大生意啊,象他這種老財迷看到眼睛里根本就拔不出來。更要命的是,這筆買賣可不僅僅是他自己的,從京城里來的那些狗腿子也要分潤的,如果他們吃不到這口
,以后焦四兒可就別想在四九城混了。
更重要的是,焦四已經掌握了肖樂天的最核心的秘密,有這個大把柄在手里捏著,焦四兒還用怕他嗎?
“肖樂天,你不要囂張,你背后干的那些事
可瞞不過我去,老子我這雙火眼金睛一輩子什么沒見過?你砸我的飯碗,就別怪我不講
面了……”
“哎呦,你這話里有話啊?說說,你有什么
面想跟我講啊,爺我今天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