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紀中葉,在電燈還沒有被發明出來的時代里,野戰總是充滿危險和不確定因素的,無論是海軍還是陸軍這時候都成了睜眼瞎,除非指揮官有勇氣打一場純粹的冷兵器白刃戰,否則盲目的射擊只不過是浪費彈藥而已。
經過整整一個白天的炮擊,那霸港現在一片狼藉,十座炮臺被敵人敲掉了三座,其余的也各個帶傷,尤其是首里炮臺頂部的鋼筋混凝土層幾乎被炸穿。
人們在火把和油燈微弱的光芒下緊張的搶修工事,沙袋堵住了坍塌的缺口,現在抹水泥已經來不及了,厚重的木板和沉重的沙袋成了搶修的主要物資。
工兵在那霸大街小巷狂奔,一條條隱蔽的電報線被排查一遍,混亂的指揮系統總算是漸漸的恢復了。
經歷了一天銷煙熏染的蔡瑁現在兩只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他大口大口的抽古巴雪茄,四名報務員正在他身邊緊張的速記要發的電文。
“我不管你們有什么難處,七星山上的炮臺必須給我修好……我就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告訴這群美國工程師們,既然你們拿了我們三倍的傭金,就得給我玩命,”
“和北山的電報線修好了沒有,我要艦隊的情報,我要國頭那邊的情報……”
“梁坤呢,一個個電報站給我去找,讓他的陸軍守住所有海灘,小心敵人的偷襲……”
就在他焦頭爛額之時,突然從工事外闖進來一名大汗淋漓的傳令兵“報告將軍……國頭村出事了……法國陸軍已經登陸,楚昭帶領的連隊和民團已經撤退到了北山戰壕……”
“什么,”蔡瑁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為什么現在才來匯報,”
“來不及了,戰況實在是太激烈了……法國人炸平了國頭,之后項英、蔡小姐等人又帶了學生兵來支援……緊接著他們還制作簡易水雷炸沉了一艘法國戰艦,”
傳令兵說話快的都翻白眼了,但是國頭的戰況他總算是講清楚了聽到最后指揮部里一片死寂,剩下的只有喘息聲了。
亂啊,這場仗打的實在是太亂了,國頭村峰回路轉的戰況緊張的都能寫成一出戲劇了。到最后蔡瑁雙眼含淚一拳砸在桌子上“這打的是什么亂仗,”
有些話他沒法說,因為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就在哪里。
有的話蔡瑁沒法說但是梁坤可以說,在臨時的指揮部內,梁坤也得到了國頭最新的戰況報告,一聽項英、蔡璧暇他們沒有回大學反而跑到國頭去了,他氣得直用拳頭砸腦袋。
“怪我,怪我,都怪我……來人啊,從預備役里抽調兩個連去支援北山……該死的,這群混小子怎么這么能折騰,老蔡啊,是我對不起你了……”
同樣感到震驚的還有首里城里的尚泰王和諸位大臣,當他們聽到御林軍帶來的最新情報后,金長森和林遠淼兩人身子一晃差點昏倒在地,金三順和林震是他倆的心頭肉,這要是出點意外,兩個老頭估計是活不下去了。
但是他們心里再苦嘴上也沒法說什么,整個琉球王國流血的又不止他們兩家,別人能承受的苦難,你們為什么不能承受。
一場大戰,暴露了琉球王國所有的不足,首先高級將領思維依然處在中古時期,雖然有肖樂天不停的培訓加洗腦,但是由于年齡和時間的原因,陳舊的思維依然沒有被洗掉。
整場戰役,蔡瑁和梁坤完全是按照教科書生搬硬套,敵人進攻我來防守,思維只停留在陣地戰的老路上。
不僅是將領的問題,新軍兵力也是一個大難題,就沖國頭村這一戰,如果守軍全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新軍,如果沒有那些青壯暴露目標,也許那三百陸戰隊員全都得死在國頭。
正規軍太少了,在這個的國戰中,他們就好像一杯水撒在沙灘上一樣,連個影子都沒留下。現代戰爭拼的可不僅僅是武器裝備,拼的更是高素質的兵源,可恨肖樂天只經營了一年多,可恨現在真正的新軍老兵只有一千多。
唯一的亮點反而是以項英為代表的這些學生兵,肖樂天的十所大學在這場戰爭中算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年輕人的朝氣和勇氣表現的一覽無余,而且他們的聰明才智也讓人刮目相看。
他們不僅能制造出炸沉戰艦的水雷,他們也能破解法國人的軍事情報,他們甚至能振臂一呼取得戰場的臨時指揮權。看來一切都如肖樂天先前所說的一樣“對教育的投資無論花都少都不冤枉”
年輕的尚泰王在首里城頭已經觀戰了一個白天,無數臣子勸他回宮休息,可是年輕的王依然目光炯炯的盯著大海上燈火通明的戰艦,他雙拳緊攥甚至指甲都嵌入了肉里。
他雖然是琉球的王,但是這場戰役他卻沒有指揮權,他就像一名旁觀者一樣冷眼觀望,敵我雙方所有的優劣全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丞相啊,這場困局到底應該怎么破,血戰了一天,國頭村丟了,岸防炮臺個個帶傷,那霸城中到處都是炸塌的房屋和火場……我們還能堅持幾天,丞相啊,我們到底應該怎么辦,”
肖樂天這時候可沒法回答尚泰王的問題,別看琉球遇到的困局很嚴峻,現在肖樂天所遇到的困局一點都不必琉球小。
在肖樂天的面前,就是十九世紀世界上最有權勢的大英帝國的首相,是僅次于女王的世界第二強人。而肖樂天的身份僅僅是一個東亞島國的首相,他倆的差距就好比后世的美國總統回見太平洋島國的酋長一樣,看似級別統一其實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一個東亞未開化的島國首相,面對日不落帝國的首相,要說不緊張那絕對是騙人的,就算肖樂天身為穿越者,但巨大的實力差距在這擺著呢,只要這位德比伯爵愿意,他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肖樂天一輩子都離不開歐洲大陸,想回亞洲去,那得問問大不列顛皇家海軍答不答應了。
德比伯爵隨手給新軍和普軍之間的關系下了點蛆,能不能起作用他不在意他所在意的是不能丟了自己的場子,德比伯爵的面子可比什么都重要,能惡心到你們,他就算勝利了。
手持拐杖的德比站在花園門口,冷冷的看著肖樂天死活就是不往里面走,而這時候的肖樂天距離他足有十多米的距離。肖樂天很清楚,他這是要自己親自迎接呢,看來普魯士的情報真的是很準,這個老頭太好斗了。
算了,我看你年齡大,我就當時尊老了。肖樂天換上一幅笑臉大步走了過去,主動摘帽向德比施禮。
“尊敬的首相大人,能宴請您這樣的貴客是我的榮耀,時間緊迫我只準備了一些海鮮料理待客,希望您不要介意,”
肖樂天的恭敬帶著十二萬分的誠意,德比伯爵的面色果然緩和了一些“哦,漢堡的海鮮雖然比不上倫敦的,但總算還可以一吃,很好……”說完也不客氣大步向餐桌走去根本就沒有和肖樂天并肩的意思。
這在外交禮節上可是很大的失禮了,就連系著雪白圍裙的高大帥氣的北歐侍者也有點看不過去,眼角都開始抽搐了。
“我忍,我接著忍了……”肖樂天暗自給自己打氣,緊隨其后坐在長桌子的另一端。
德比伯爵把餐巾隨手塞到領口,沖侍者勾了勾手,然后用手指點了點面前的面包蟹和啤酒,侍者不敢怠慢趕緊倒酒,又用銀制的鉗子夾碎蟹殼,恭敬的擺在餐盤里。
肖樂天猜的真沒錯,德比伯爵還就是一個酷愛海鮮的人,要不然他的痛風病也不會有這么嚴重。
德比伯爵單手抓住肥大的面包蟹鉗,抖了抖就把上面的殼丟到了一旁,一大塊鮮嫩多汁的蟹肉被塞到了嘴里,這時候再看他的臉已經全是滿足的表情了。
伯爵吃完蟹肉,又用手點了點生蠔,侍者趕緊切開新鮮的檸檬,把檸檬汁擠在生蠔上,然后端到伯爵的面前。
吸溜一個,再吸溜又是一個,連吃了半打生蠔,德比伯爵端起啤酒杯咕咚咕咚就是半杯啤酒。當他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之后,全然不顧肖樂天驚愕的表情,又把手指指向了餐桌上的龍蝦。
“我靠,這是二師兄投胎嗎,怎么這么能吃,”肖樂天心里翻開了花,要不是這個老頭是普魯士儀仗兵護送而來的,他還真沒準把他當成混吃混喝的江湖騙子。
“媽的,你吃我也吃,”肖樂天沖另外一名侍者打了一個響指,然后點了點深海三文魚片和北極蝦,侍者趕忙幫他夾菜。
這場會面到現在已經震動了所有人,普魯士儀仗兵還有中國的軍官團們,一個個都用眼角余光往這里瞄,還有雙方的文官們,站在花園不遠處也都傻眼了,其中一名英國秘書更過分,居然把魚子醬都塞到自己鼻子上了。
這還是外交談判嗎,兩個餓死鬼搶食吃啊,好歹你們也是首相身份啊,怎么不談正經事先玩命的吃呢,但是現在這個詭異的氣氛,誰都不敢破壞,因為誰都不知道后面是雷霆還是雨露。
不過看這個狀態,雷霆的幾率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