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山莊。
老莊主坐在涼亭之中,輕輕彈奏著那已經枯朽如腐木般的古琴,琴音一出,四周山谷之中,草木一片枯黃,朦朦朧朧間似乎有著一道道云氣凝聚成一個個模糊的身影一般。
陡然間,枯黃的山林之中,冒出一絲翠綠之色,似一股新的生機,沖破腐敗的環境,逆境重生一般。
“嗡。”
但,那股翠綠還沒壯大,四周枯黃山林轉眼就將其又埋沒了。
“呵呵,無緣再進,大限將至,或許這也是一種解脫吧。”老莊主微微一絲輕笑。
琴音緩緩停了下來,老莊主沒有一點氣惱,扭頭看向身后的云默。
“怎么,今天城里又出事了。”老莊主笑道。
“莊主讓我關注古海的情況,今日,不,就連現在,古海也還在賭斗之中。”云默苦笑道。
“賭斗,斗琴。”老莊主疑惑道。
“不,斗棋。”云默古怪道。
接著將所知道的描述了一遍。
“棋,哈哈哈哈哈,好一個棋,這古海,還真讓人意外啊。”老莊主笑道。
“莊主,這古海來歷頗為蹊蹺,好生詭異。”云默皺眉道。
“詭異才好,詭異才有意思,我大限將至,魂飛魄散前,能遇到這古海,也是一個運氣,帶著這記憶,我去陰間也不寂寞。”老莊主笑著說道。
云默卻是皺皺眉頭道:“莊主,你,你若是走了,我銀月山莊怎么辦啊。”
“銀月山莊,不是都交給你了嗎,我若身死,你就是新莊主,沒人敢阻攔。”老莊主鄭重道。
“可是,莊主,銀月山莊沒有你不行的。”云默擔心道。
“癡兒,有什么不行的,銀月山莊,原本就是你的祖上開創的,我只是代師尊管理而已,我的師尊,也就是你的曾祖,可惜,你家族凋零,到了你這一代,只剩下你一個了,不過,你就是正統,沒人敢不承認的,放心,所有銀月山莊弟子都會聽你的。”老莊主勸道。
“可是……。”
“你埋怨我將最后一口天琴‘勾陳’送出去了,唉,癡兒,我送出去,也是為你好,你沒有能力守得住它啊,我一旦不在了,勾陳必將成為銀月山莊的禍端,可我送出去了,卻成為銀月山莊保護傘,大乾圣上欠我銀月山莊一口天琴的人情,呂陽王也欠銀月山莊一口天琴的人情,接下來又將有人欠我們人情,我這是為你們好,你們太弱了,人情才是保護你最重要的東西。”老莊主微微一嘆道。
“我沒有。”云默搖了搖頭道。
老莊主微微一笑道:“云默,天琴,對于外人來說是高不可攀的東西,可是,對銀月山莊來說,高不可攀嗎,這四口琴,都是你先祖造的,你體內流著他們的血,他們能鑄造,你就不能鑄造嗎,你雖然在音律上未必有多大天賦,但,你鑄造琴,比任何人都要精細,云默,不要在意勾陳,待以后,我希望你能夠精益求精,努力造出新的天琴。”
云默搖了搖頭道:“莊主,對于‘勾陳’,我沒有在意,我也堅信總有一天,我也能造出的,只是,莊主,你明明可以活下來的啊。”
“活下來。”老莊主臉色一冷。
“是啊,你可以的,琴棋書畫,琴道不同其它,琴道可以奪天地造化,你可以借著琴道一直活下去的……。”云默叫道。
“住口。”老莊主眼睛一瞪道。
云默面色一僵。
“你那是邪道,琴道就是琴道,天地正道,至正之道,你不要學那些‘壽師’,壽運神文靈,哼,修壽者排在了首位,可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他們就是邪道,邪魔妖道,他們幾個又好下場的,整個天下,壽師還剩下幾個了,他們那是取死之道,最終只留下神魂俱滅,天怒人怨,你想學他們。”老莊主瞪眼道。
云默咬著嘴唇,眼睛微微紅了起來:“莊主待我如父母,可云默不想莊主魂飛魄散。”
“癡兒啊,人總有一死的,唉。”老莊主微微一嘆——
墨大人帶著一群人快速的來到本街第一琴樓。
在一路上,棋樓的員工將所知道的古海一切都描述了一遍。
“哦,一品堂水舵主,七十萬上品靈石,翻手擲出,只為救一群后天境,接著開設本街第一琴樓,不到兩個月,擠垮天下第一琴樓,一個奇形樂器,日進斗金。”墨大人皺眉思索道。
“是的,安少爺、姜天毅大掌柜,一直努力競爭,可是根本競爭不過。”那棋樓員工恭敬道。
“扣點模式,精彩絕倫,優勝劣汰,當然競爭不過,這古海,的確是個人才,不,是個天才。”墨大人眼睛一亮道。
“啊。”
墨大人可不管別人的反應,而是緩緩的踏下了仙鶴車,有著下屬開道,將四周人山人海的修者擠開,緩緩向著內部而去。
“啪。”
“承讓。”古海的聲音從內部傳來。
“好樣的,古大師,下死他,哈哈哈哈。”
“安少爺,快,快,第七個產業,快給古大師啊,你還剩下一次機會了。”
“哈哈哈,還剩下一局,不知道安少爺還有多少產業可以賭啊。”
四周眾人一片叫好。
人群內部傳來安少爺的辱罵之聲,姜天奇悲憤之聲。
墨大人身形一頓,看著四周大叫中的人群,眉頭微微皺起:“人心所向啊,安少爺啊,遇到這樣的對手,你注定沒有贏的機會了。”
“呃,大人,聽說還有一局。”一個下屬小聲道。
“還有一局,他已經輸了,何來一局,哼,王爺的產業都給他敗光了。”墨大人冷聲道。
緩緩的,墨大人走到人群盡頭,走到大量將士攔截之處。
墨大人出示一個令牌,一個小將快速將令牌送到城主何世康之處。
何世康看到令牌,臉色一變,頓時扭頭過來,剛要開口,墨大人卻是輕輕搖了搖頭。
“去,請那位先生過來,客氣點。”何世康小聲對著小將交代道。
“是。”
墨大人被悄悄的帶到了何世康不遠處,其它屬下,讓他們留在了外圍。
此地太亂了,很多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何世康身旁又多出了一人。
但,遠處一個小閣樓上,司馬長空卻是雙眼微瞇:“墨亦客。”
墨大人靜靜的看著場中。
最后一盤棋,古海僅僅落了三子,就瞬間解開了。
三子,僅僅三子。
“多謝安公子。”古海起身笑道。
“不可能,不可能,我精心準備的殘篇,二十八天地縱橫棋局中悟出來的,怎么被破了,不,不。”姜天奇已經瘋了。
“給我去死。”安少爺惱羞成怒,一掌打出。
“噗。”姜天奇被一掌打飛,一口鮮血噴出。
“安少爺。”姜天毅等人擔心的叫著。
“呂安,你就這么輸不起嗎,愿賭服輸,輸就輸了,這些產業,都歸本街第一琴樓了。”龍婉清擋在古海面前,瞪眼喝斥呂安。
古海拉開龍婉清,這時候,可不想躲在女人后面。
“安少爺,你要教訓這不懂事的屬下,請回去教訓,這里是我本街第一琴樓,不是你家。”古海冷冷的說道。
安少爺此刻已經躁狂了,不是我家。
“什么狗屁本街第一琴樓,來人,給我將它拆了,方銘侯,給我拆了本街第一琴樓,給我將它夷為平地。”安少爺紅著眼睛一聲咆哮。
不遠處墨大人雙眼一瞇,準備阻止。
但,安少爺身后的那身背金丹的下屬,動作太快了。
“喝。”
一聲大喝,踏步間,一道巨大的金色刀罡向著本街第一琴樓斬去。
浩大的力量,一瞬間卷起一股風暴一般。
“不好,他們要毀了本街第一琴樓。”
“快去阻止,不行,快幫古大師。”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這人是元嬰境,而且還是巔峰的元嬰境。”
四周修者一片驚呼,可誰也來不及救了。
本街第一琴樓,就這樣被毀了嗎。
安少爺紅著眼睛,四周修者躁動,一眾將士堵住百姓,眼看就要毀了本街第一琴樓了。
龍婉清、沐晨風面露焦急之色,古海卻是冷冷一笑。
卻是此刻,本街第一琴樓之處,陡然冒出滾滾云霧。
云霧一出,從內部傳來一聲大喝:“力拔山兮氣蓋世。”
一聲大喝之下,陡然間,云霧中凝聚出一柄方天畫戟,方天畫戟轟然對著方銘侯的金刀斬去。
“轟。”
一聲超級巨響,一股暴風瞬間席卷四方。
在所有人瞪眼的目光之中,方銘侯的金刀被擋下來了,并且,強大的力量,轟然反撞而去,瞬間將方銘侯撞入原天下第一琴樓。
“轟隆隆。”
原天下第一琴樓轟然崩塌而下。
“什么。”安少爺臉色一變。
“這是,這是。”在地上吐血的姜天奇瞪眼驚駭道。
“哦,這是‘二十八天地縱橫大陣’,最近靈石賺的多了,我也布置了一個加強版的。”古海微微一笑道。
“二十八天地縱橫大陣,不可能,不可
的,你怎么會二十八天地縱橫大陣。”姜天奇瞪眼吼叫道。
“我先前跟你們說了,二十八天地縱橫大陣不算什么,可你們就是不信,我也沒辦法。”古海搖了搖頭嘆道。
“你會二十八天地縱橫大陣,你早就會了,你不早說,你不早說,噗。”姜天奇再度一口鮮血郁悶的吐了出來。
自己引以為傲的二十八天地縱橫棋局,原來只是古海玩剩下的,你不早說,你怎么不早說。
姜天奇絕望了。
安少爺卻是瞪大眼睛,方銘侯的實力,安少爺是知道的,可是,這大陣居然全部擋下了了,姜天奇先前一直得瑟的二十八天地縱橫棋局,原來古海早就會了,怎么會這樣。
“安少爺,適可而止了。”古海淡淡道。
“混賬,那些產業是我爺爺的,古海,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會放過你的,何世康,給我將古海拿下,給我將他拿下,我要抄了他的家。”安少爺面露猙獰的吼道。
吼叫中看向城主何世康,卻看到何世康站在那不動,而旁邊一個灰衣老者,卻是面部冰冷的看著他。
“啊,墨先生,你怎么來了。”安少爺臉色一變,一個激靈。
“呵,安少爺還記得我呢,安少爺好大的能耐,將王爺的產業,一個個的敗,爽快吧。”墨大人冷笑道。
“啊,墨先生,你聽我說,都是古海,他騙了我們,對了,墨先生,你棋道也是極強的,你還下過二十九天地縱橫棋局,你一定能贏他,一定能贏回來的。”安少爺帶著一股興奮的跑了過來。
“啪。”
墨先生卻是陡然一巴掌打出。
這一巴掌很輕,卻又極響亮。
輕,那就是一個普通的巴掌,響亮,那是因為一巴掌過后,街道上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倒抽一口冷氣。
這什么人啊,這么牛逼,那可是安少爺啊,呂陽王的嫡孫,就這么一巴掌就抽過去了。
“你,你,你敢打我,我是,我是……。”安少爺捂著嘴巴瞪眼看著墨先生。
“王爺的嫡孫,呵呵,你信不信,只要我對王爺說一聲,你就不是嫡孫了,就是你父親,也別想做嫡子了,你的伯父、叔父中,一大群的拍手稱快。”墨先生冷冷的說道。
捂著嘴巴,安少爺一個激靈,對著墨先生看了看,咬了咬牙,最終低下頭來。
不遠處,龍婉清小聲對著古海說道:“這是呂陽王手下第一謀士,墨亦客,呂陽王極為看重。”
“看出來了。”古海苦笑道。
一巴掌抽的安少爺沒有脾氣,已經可見其在呂陽王陣營中的地位了。
“墨先生,我,我是做錯了,但,你能贏回來的。”安少爺捂著嘴巴,小聲客氣道。
“看來你還是沒有吸取足夠教訓啊,我是不會幫你去賭博的,哼。”墨先生冷冷的看了一樣安少爺。
安少爺臉色一僵,滿眼委屈。
“呵,看來我要跟王爺提提了,家族學堂里的那些老師,都是廢物嗎,居然教出了你這么個東西,學堂老師沒教過你賭術嗎。”墨先生冷聲道。
“賭術,啊,墨先生,你說古海他出老千。”安少爺瞪眼驚訝道。
“啪。”
墨先生再度一巴掌抽下。
四周靜悄悄一片,安少爺捂著兩邊的嘴巴,驚駭的看向墨先生。
“哼,賭術,是教導你們以后遇到賭局后所要防備的知識,第一課,就是十賭十輸,不可以輕易涉賭,第二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設賭,必須要了解對方情況,才可以,你知己知彼了嗎。
你知道古海情況嗎,就敢設賭局。
我沒看過你這樣設賭的蠢材,自己做莊家,居然輸了個精光,你還好意思提賭。
知己知彼,你不知道古海情況也就罷了,你連自己的情況也不知道。
這姜天奇的棋道,你以為他就天下無敵了,隨便找人設賭。”墨亦客冷眼道。
“我。”安少爺張張嘴。
“姜天毅。”墨亦客看向不遠處姜天毅。
“在。”姜天毅畏懼道。
“你們好大的膽子,以王爺名義設賭,你們想陷王爺于不義。”墨亦客瞪眼道。
“我……我……。”姜天毅苦澀道。
“墨先生,是我將這些產業輸出去的,不能真就這么丟了吧。”安少爺畏懼道。
墨亦客探出右手,安少爺雙手頓時捂著嘴巴,不敢說話。
“哼,你不要臉,王爺還要臉呢,輸了就輸了,你還想強搶不成。”墨亦客瞪眼道。
“啪。”
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安少爺的臉上。
“打得好。”
“墨先生打得好。”
“丟王爺的臉,就該打。”
四周修者頓時笑了起來。
雖然一開始看起來比較突兀,可是,打著打著,眾人也習慣了,看著安少爺被墨先生打,眾人一陣大快人心。
從廢墟中走出來的方銘侯,驚訝的看到了墨亦客,臉色一肅,極為恭敬的站到一邊,不敢上前。
“姜天毅,我之前可是很看好你的,才將銀月城的事宜托付給你,你就給我搞成這樣。”墨亦客冷眼看向姜天毅。
“請先生責罰。”姜天毅跪下,苦澀道。
“你哪里做錯了,你現在知道了。”墨亦客冷冷的看向姜天毅。
“行有行規,我從一開始,就不能任由安少爺在天下第一琴樓肆意妄為,接著,一錯再錯,沒有及時勸阻安少爺。”姜天毅苦澀道。
“哼,你還有救,還知道行有行規,種惡因,得惡果,我在早前就對你說過,不得踏入圈外,你還真是好記性啊。”墨亦客冷冷道。
姜天毅跪在地上,不敢開口。
墨亦客發了一頓火后,扭頭看向古海方向。
“墨亦客,見過一品堂主,見過古先生。”墨亦客的表情瞬間變的溫和了起來。
龍婉清微微一怔道:“見過墨先生。”
古海點了點頭。
“古先生,安少爺年少輕狂,不太懂事,在下代他們給古先生陪個罪。”墨亦客對著古海微微一禮道。
對古海行禮。
四周眾人瞬間驚呆了,這墨先生一來,就霸氣側漏的甩了安公子幾巴掌,如今卻是對著古海行禮。
古海也是微微一怔道:“墨先生客氣了,不需要如此。”
“應該的,在下也只是向古先生表達一個態度,呂安他們的行為,并不代表王爺府的行為,王爺對古先生這樣的人才,可一直都是求賢若渴的,在下不才,只是想交好古先生,誠邀古先生能一起共事。”墨亦客微微笑道。
龍婉清瞪大眼睛看著墨亦客,這什么情況,這是挖墻腳嗎。
這剛剛見面,就想要幫呂陽王招募古海了。
不遠處小閣樓上,司馬長空雙眼一瞇:“這墨亦客,不愧為呂陽王的第一謀士,瞬間就看出了古海價值,想要替呂陽王招募麾下,下手還真快啊。”
四周無數修者茫然的看著這一幕,跟不上這節奏啊,剛才還拼個你死我活,轉眼就開始禮賢下士了。
古海也是茫然的看向墨亦客,繼而苦笑道:“墨先生說笑了,如今局面,墨先生這不是徒勞嗎,此話休要再提了。”
“不,不,古先生不知道王爺對人才的態度,只要古先生愿意入王爺府,這安少爺,呵呵,他就不再是王爺的嫡孫了,而是普通王孫,古先生不用擔心他給你帶來困擾。”墨亦客說道。
一旁安少爺臉色一變,露出驚恐之色。
四周一眾修者,一片嘩然,這墨先生這么大權力,嫡孫,那是呂陽王孫子中地位最高的,若呂陽王仙去,嫡子繼位,嫡子仙去,這嫡孫繼位的啊。
墨先生說將他名分下掉,就下掉。
ps:又多了一個盟主,觀棋欠的債越來越多了,多謝,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