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啟他們此時已經離開了地宮,按照楚懷柔的提示,來到了外面的死亡廢墟。
當王石用最后的封龍印壓制了鬼龍蛇之后,楚懷柔便出現了,他利用從鬼龍蛇那里得到的天賦,控制了萬蛇,將萬蛇全部招引到了血淵之下,之后將出去的方法告訴了趙文啟他們。
知道小師弟做這一切的都是為了救楚懷柔,對于楚懷柔將小師弟留在這里,趙文啟并沒有反對,知道他們之間有些事情要說,便跟著剩下的人走出了地宮。
然而,趙文啟他們離開地宮不久,廢墟山就出現了坍塌。
趙文啟想起身,去地宮看看怎么回事,疼痛卻將他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與上官虹大戰了一場,之后擋住了鬼龍蛇,抗了鬼龍蛇兩次的攻擊,趙文啟現在的脊椎已經斷了,要是不進行合理的治療,恐怕會終身癱瘓。此時他的靈力更是枯竭,連坐起來的力量都沒有。
不僅僅是趙文啟這樣,莊開同樣是如此,他受的傷甚至比趙文啟的還嚴重。兩次承受萬雷,他身體的每一寸都已經被萬雷劈的焦黑了,只是他一直驕傲,從未顯露自己的不堪。因為最后中了鬼龍蛇的一擊,徹底昏迷了過去。
唐天自然是不必說,本來就重傷的他,硬撐著建立起了第五柱點,之后便被靈力漩渦刮到。要是沒有一身的寶衣,他早就成了碎片,多虧丁香及時接住了他,他才沒有掉進血淵跌死。現在,他也緊閉著眼,處在昏迷之中。
唯有丁香還有行動能力,可是因為精血的嚴重透支,她也已經搖搖欲墜了。為了讓朋友們醒過來的時間早一些,她又擠出了不少精血,喂給了唐天、大哥跟莊開。
而幫助丁香將趙文啟他們救出來的,則是狂怒傭兵團僅剩的十三個人,鐵血傭兵團的所有人都死在了沖鋒的路上,一個都未剩下,現在只有十三個個狂怒的人,還有青羅跟魁山。青羅的情況還好一些,魁山卻有點堪憂。
所有人都已經精疲力竭,只能坐或站,定在這里,靜靜地看著廢墟山的坍塌。
就像是普通人看山岳的崩塌一樣,現在所有人都顯得很無力,只能在這里看著,連沖進去看看的力量都沒有。
青羅皺了皺眉,說道:“王石兄弟還在里面,我去看看。”
趙文啟制止了也是重傷的青羅,說道:“不必了,等一等吧,楚懷柔是他的朋友,應該沒什么問題。”
直到轟隆的坍塌聲停止,死亡廢墟的一切都成了寂靜。
半天前,這里還是萬雷奔鳴,巨大的靈氣漩渦覆蓋在這里,完全是一副滅世的景象,現在一切停止,一切都恢復了原有的寂靜。
絢麗的開始,寂靜的結束。
一瞬間,悲傷、慶幸、感慨……種種清楚躍上了人們的心頭,使得人們靜靜地看著,沒有絲毫的反應。
在人的視野中,一個黑影逐漸從廢墟中走了過來。
此時,所有人的心中都亮了一絲。
不知何時,這個少年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的中心,成了所有人的希望,此時希望走來,還活著的人們心中自然高興了起來。
王石從廢墟中逐漸走了過來,一直低著頭,看著手里斷弦的二胡。
逐漸的,王石走到了眾人這里,看了眾人一眼,沖著趙文啟勉強笑了笑,說道:“大哥,喝酒。”說完之后,王石便徹底暈了過去。
眾人略有緊張,扶起了王石,確認他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之后,相互攙扶著,開始離開了這死亡廢墟。
說來,王石能夠撐到現在當真是一個奇跡。
一直以來,主要都是由王石來對戰強大的鬼龍蛇。從最開始的斬斷鬼龍蛇,到牽扯住鬼龍蛇,最后封印鬼龍蛇,一直都是由王石獨自支撐著。
牽引地肺火,承受磅礴的靈力,榨干自己的所有靈力,解放足以吞噬生命的黑死咒,王石的每一次行為都足夠摧毀他的肉體。只是他堅強的意志撐著這肉體,他那骨子里的瘋狂不允許他倒下。
現在,一切事情都結束了,王石確實感到了疲憊,那種切切實實的疲憊。
更重要的是,到了最后,楚懷柔還是死了。
楚懷柔,死了。
這樣的事情,足夠讓王石倒地不起。
于是,當王石看到大哥跟自己的朋友之后,那根懸著的神經終于松了,他的身體終于承受不住傷痛,立刻昏死了過去。
王石也真的很想睡一覺,便睡了過去。
距離最后血淵的大戰,已經過去了三天了。
趙文啟他們隨著狂怒的人,來到了傭兵團的駐扎地,在這里進行修養。
狂怒傭兵團的人很清楚,沒有王石他們,很可能一個能活著回來的都沒有。有仇必報,有恩必還,這是塔蒙國人最基本的品質,所以他們會傾盡一切來救助王石他們五人。
趙文啟忽然很懷念青云山的日子,有著師尊這棵大樹罩著,就算拼了個半死,沒幾天就能活蹦亂跳的了。
可是,這次下山,趙文啟死皮賴臉地向師尊要點保命的靈藥,被師尊賞了一腳,只能兩手空空地下山。
現在面臨著所有人都是重傷的狀況,一點醫術都不會的趙文啟確實有點著急。他倒是還好,憑著紫氣東來訣第二層的強大,他還是能夠調理好自己的傷勢。
對于小師弟,趙文啟雖然相信他頑強的生命力,但是那么重的傷之下,趙文啟不免還是有些擔心;唐天倒是還好,除了胸膛上的大傷口之外,只是內臟受到了大的震蕩,處理好就能恢復。
最令人擔心的反而是一直都感覺挺好的莊開,他的生命已經越來越微弱了,再不及時救治的話,恐怕挺不過幾天了。雖然狂怒傭兵團有人會醫術,但是也只是很粗劣的醫術而已,對莊開沒有什么作用。
必須找個地方,給所有人進行很好的療傷。趙文啟這幾天一直都在考慮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唐天就說過黑巫山的南面有個名為“紅黑”的坊市,狂怒傭兵團也證明了那坊市的有幾個醫術不錯的人。
這樣下去可不行,明天,就需要去坊市找人看看了,最起碼要穩住莊開的傷勢,支撐他回到東來山,到時候就不害怕他會死了。
入夜了,已經升起了燈火,趙文啟依舊守在所有人的身邊,考慮著今后的打算。
睡了一個好覺,一如兒時在外面瘋玩了一天,之后吃飽了飯,躺在床上一直睡到太陽照到屁股上一樣。
王石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屋頂,沒有弄出任何的動靜,只是靜靜地看著。
由于一直在考慮事情,王石只是將眼皮睜開,趙文啟自然發現不了,直到王石坐起來的時候,趙文啟才發現。
“好點了?”
王石點了點頭,看到了趴在唐天床邊熟睡的丁香,也看到躺在床上的唐天跟莊開,問道:“他們還好?”
“有些問題,需要去求醫。”
王石點了點頭,艱難地下了床,趙文啟沒有阻止他,也沒有上去扶著他,拿了兩個酒袋,跟著王石一塊走了出去。
狂怒傭兵團所居住的地方,也是以前百獸宗的遺跡,只是略有些破敗。這里再被塔蒙國人獨有的帳篷包一遮,沒有幾分建筑的樣子了,好似出來宿營的聚集地。
走到了一處篝火旁,趙文啟跟王石坐了下來。
趙文啟將手中的一袋子酒給了小師弟,說道:“塔蒙國的酒,略微有點烈,燒刀子的感覺。”
王石灌了一口,確實感覺有燒紅的刀子在自己的食道內翻涌,不禁咧了咧嘴。
走過來的幾個狂怒的人,沖著趙文啟打了招呼,不免多看了這個王石幾眼,王石報以了善意的微笑。
略微點了點頭,狂怒的人走了過去,對于這個救了所有人的王石,他們還是抱有幾分好奇的。
望著燃燒著的篝火,趙文啟問道:“好點了?”
“好多了。”
趙文啟略微笑著說道:“你變強了。”
猛地灌了幾口燒刀子一樣的烈酒,王石咧著嘴說道:“結果還是一樣。”
從廢墟坍塌,而小師弟又一個人走出廢墟,趙文啟就猜出了什么,靜了一下,說道:“人,總歸還是要往前看的。”
“道理說的時候是道理,放在自己身上這道理就不是道理了。”
趙文啟笑了一下,略微有些皺眉,眉間有著揮散不去的悲傷,說道:“你,終究是我的小師弟啊。”
這世間,最了解王石的莫過于趙文啟了。不管王石表現是什么樣的,他都能一眼看穿小師弟的偽裝。
楚懷柔的死,小師弟一定是將責任都攔在自己的身上了,這種自責成了一種不停叩問小師弟的疼痛。現在,疼痛與悲傷交織,想來小師弟很不好受。
說到底,小師弟終究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要是刨去六年如一日的時光,小師弟的心性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
朋友逝去,這種悲傷與痛苦,想來一輩子都會根植在小師弟的骨子里。
沉默了好一會,王石抬頭看著趙文啟,說道:“大哥,謝謝。”
趙文啟笑了起來,說道:“謝個屁!”
王石略微笑了笑,仰頭喝了一半的烈酒,之后將烈酒撒在了篝火上,篝火一瞬間熊熊地燒了起來。
“這火,終究不那么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