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一張,橫墨一道。
普通的白紙,材質沒有什么可以稱道的地方,甚至在俗人那里都能夠尋到這樣的白紙;貫穿整張紙的墨,由濃至干,最先是濃厚的一道,后來就成了干墨,分散萬千,就好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重重地畫出一筆。
然而當王石用手指輕輕夾住這張紙的時候,整條長街,整個玉汀城,都變成了一張紙,輕到可以隨時摧毀,而手中那張真是的紙,卻如同萬鈞山岳,壓了下來。
世間所有的重量都匯聚到了手中的這張紙上,而紙上的墨則被鑄造成了一把劍!
王石眼中忽然倒映出了一把刀,剎那間就闖入到了白紙之中。
白紙好似是一方天地,陡然擴張,瞬間就將這一刀給容納了進去。
濃厚的墨化成了一條長河,一座山岳,一方天地,以最無上的姿態,向著孤零零的刀壓來。
普通的一道墨,是最為鋒利的劍,而這把劍可以幻化萬千,擁有著絞殺蒼生的能力。相比之下,王石的刀就好像是一株草在抵擋星辰的墜落。
漆黑的刀身開始發生變化,生出了一道鮮紅。
出鞘!
混著黑色與鮮紅的刀影瞬間斬在了江河山岳之上!
宛如開天辟地的一道光,殺氣瞬間倒卷而上,沖破一切。
咔嚓!
怒江被斬斷,倒流而回,山岳崩碎,四散而潰,形成的天地之勢開始破碎,竟然落敗的如此干脆。
驟然之間,虛空之中出現了無數的飛劍,密密麻麻,將整個蒼穹都給包圍起來,宛如十萬天兵天將在俯瞰蒼生。
一把刀,萬千劍!
靜止不過是持續了一剎那,暴虐的飛劍就涌了下來。
驚天的大戰瞬間爆發!
黑紅交錯的刀,徹底瘋狂起來,每一次出擊必定是斬斷無數,卻還是被飛劍淹沒,繼而猛然突破出來。
就好似是孤身一人,迎戰萬千大軍!
狂暴的戰斗無止境,不知何時才能夠停下來,整個天地之間只有這無休止的廝殺。
忽然之間,王石的眼中不再有混亂的景象,只剩下一把滄桑的刀,聳立在荒涼的戰場之中,地面上全是縱橫交錯的斷劍,宛如古戰場剩下的唯一將士。
手中的信忽然破碎,上面的墨也失去了該有的顏色,化成了普通的碎屑,隨著微風飄散了起來。
漫長的戰斗,僅僅過去了一剎那而已。
剛剛被扼住了咽喉的玉汀城,再次獲得了生命,開始心有余悸地喘息起來。
不遠處的小紅花給油花,后背也是滲出了細小的冷汗,剛才那一瞬間的氣息,絕對讓他們感受到了死亡,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過恐怖。
幸好這道氣息已經過去了,要不然真不知道會面臨著什么樣的結果。
能夠釋放出這道氣息的人,遠遠超過了小紅花的水準,遠遠超過了七大王朝的傳承者,甚至遠遠超過了現在的王石,讓人生不出任何的反抗心思。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紅花跟油花只能努力平復內心的悚然,用時間將其給壓下去。小紅花跟油花都這樣,更不用說史可法跟張珂,他們差點昏厥過去,口中已經溢出了絲絲的鮮血。
站在城墻上的花面郎,立刻色變,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起來,配合上他那被黑胎記花了的臉,看起來頗為嚇人。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地就破除了主人的劍?!這不可能……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力量?”
腦海之中只有一個念頭在回蕩,讓小紅花拼命掙扎,想要否定眼前的事實。
主人寫的信,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地被人破除?
那可是主人寫出來的一把劍!即便是隨意地一揮,但那也是主人的劍,怎么可能被王石那個雜碎給破除?
心中堅定的信仰徹底崩塌毀滅,花面郎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開始顫抖、抽搐起來,幾次想要蹙起眉頭,將焦點降落在王石的身上,卻始終做不到。
原本以為這封信足夠讓王石顫抖臣服,自己最后在以死謝罪的時候能夠狂笑,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主人在心中的雪峰再次崩塌。
猛然間,花面郎就吐出了一口鮮血。
拼命的趕路,加上之前的舊傷,此時失去了理智,致使體內的力量徹底失控,幾乎摧毀了花面郎的身體,讓他再也沒有存活下來的希望。
王石落下了手,平靜地望著花面郎,看著他死去。
“不可能……不可能……啊!怎么會……王石,你這個卑微的螻蟻,怎么可能?你有什么資格……有什么資格面對主人……”
七竅都開始向外流出鮮血,花面郎重重地跪了下來,嘴中還在呢喃著“不可能”這三個字,卻已經無法阻止自己的死亡。
王石平靜地轉身,向著住所走去,但是能夠看出他的臉色明顯變得蒼白了些。
先前一剎那的交鋒,看似是輕易的獲勝,但是這其中的艱難絕對比戰勝窮兀還要多,此時王石也沒有好受到哪里去,體內的靈力幾乎被耗盡,而龐大的血氣力量也沒有剩下多少。
可以說,為了應對這一劍,王石壓上了所有,才取得了看似簡單的勝利。
跟這一劍的主人的差距,甚至遠遠超乎了王石的想象。
幾雙看不見的眼睛緩緩地從王石的背影上挪開,將自己的氣息徹底隱藏起來,一動不敢動,徹底成為了一塊石頭,眼前的情景已經徹底擊潰了他們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