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芒種的解釋后,李弘的眼神在李賢跟李哲身上來回掃動,兩人同樣是眉頭深皺,顯然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賢看著李弘有些異樣的眼神,放下環抱在胸前的兩只胳膊,愣愣道:“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又沒干什么。”
“嗯嗯嗯,他再傻也不可能劫持老八的,不會是他的。”李哲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聽到李賢的話,不由自主的說道。
“你……。”李賢想訓斥向來心直口快的李哲,但見人家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只是下意識說的,于是只好把余下的話憋了回去。
李弘仰著頭想了想,看著小雪過來示意宗楚客等人到了,于是便讓李賢跟李哲跟著自己一同前去議事廳。
從麗正殿前往東宮議事廳的路上,李弘還是不由自主的問道:“裴炎家的人或者是裴炎,是不是跟老八認識?”
李賢腳步一頓,而后繼續跟著往前走,想了下說道:“你懷疑是裴炎劫持了李旦?”
李弘往后斜了他一眼,繼續淡淡說道:“老八現在剛十歲,還沒出過宮,還沒建府,不可能有人跟他有利益沖突吧,而且偏偏沒有人通知父皇跟母后,而是通知咱們三人,這難道不能說明,事有蹊蹺?是……。”
“那也不一定是裴炎吧?裴炎又不傻,他難道不知道劫持皇子是死罪?”
“說的好像不劫持老八他就不是死罪了似的,你啥時候變得這么笨了。”李哲搖頭補刀說道。
但人是從始至終,都是低頭走路,根本就沒有看李賢一眼,這讓李賢想訓斥人家,又一次沒有成功。
“老七說的很對,裴炎已經是死罪之身了,有人要想救裴炎,也不是不可能,那么如果能夠以老八來交換,豈不是一個上上策?何況,裴炎被你擺了一道,朝堂之上又被我揭穿了他貪墨、謀反……。”
“行了行了行了,別說什么貪墨了,那東西怎么回事兒我心里很清楚,謀反之事兒也沒有證據,就憑你截獲的兩句歌謠……。”
“但不管怎么說,裴炎知道這一次他必死無疑,有些人在臨死之前,往往會為了活命而失去理智,做最后最瘋狂的反撲!所以……結合裴炎剛被監押大理寺時間不久,完全有可能是他的黨羽劫持了李旦,以此來要挾咱們三個,與他們達成一些什么交易。”李弘說完后,便一步跨進了議事廳。
李賢跟李哲兩人快步跟上,在議事廳的上首一左一右挨著李弘坐了下來,宗楚客、崔知溫、金吾衛將軍劉祥,這乃是在安東時,就已經跟李弘很熟悉的人了,所以議事廳內算是并沒有外人。
李弘連寒暄的話都省了,不顧三人有些驚異,怎么連沛王跟英王都過來的神色,直接說道:“城武衛是否已經加強了宵禁?”
“是,臣來時已經注意到了,長安城內的各個街道上,已經是無閑雜人等。”
“什么叫無閑雜人等?那是不是說,還有其他人可以自由在長安城街道上游走?”李賢歪著腦袋,有些不滿意宗楚客的回答。
“這……臣有罪,臣這就……。”宗楚客見李弘沒說話,卻是沛王質問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站起身回道。
“算了,你立刻與崔知溫挨家挨戶徹查可疑人物,無論是誰,哪怕是刑部放不下了,都要給我抓進去。”李弘搖了搖頭說道。
“是,殿下,臣這就去辦。”宗楚客起身,看著同樣起身的崔知溫說道。
“殿下……臣想知道,以什么名義挨家挨戶搜查,城武衛如果戒嚴了長安城……。”崔知溫身為刑部尚書,深知如果大張旗鼓徹查長安,明日一早朝堂之上,將會掀起什么樣兒的波浪。
何況大理寺跟御史臺,特別是在大理寺,根本不知情的情況下如果徹查的話,怕是明日朝堂之上會讓殿下受到很大的壓力。
“老八丟了快要一天了,你現在還想著以什么名義徹查?你是不是想讓老八被人殺了才愿意徹查?”李哲有些著急,這時候了還替老五著想。
崔知溫先是一驚,而后臉色有些漲紅,顯然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如今被英王如此一說,倒像是自己為了太子殿下,顯得有些過于不在乎殷王的性命了。
李弘不滿的瞪了一眼李哲,李哲這才縮了縮脖子,窩進椅子里不說話了,但對崔知溫顯然是更加沒有好感了。
不過經崔知溫一提,李弘也發現好像是真不能大肆搜捕,如果這樣一來,萬一今夜沒辦法找到老八,明日在朝堂之上被父皇跟母后知曉,怕是自己跟李賢、李哲都不會好過。
而且重要的是,怕是李旦宮殿里的那些宮女、太監都將難逃厄運了。
李弘抿嘴想了下問道:“刑部有大理寺官員的名單嗎?”
“回殿下,有。”
“那有與裴炎有關系的嗎?”李弘斜了一眼崔知溫問道。
崔知溫低頭想了下,過了一會兒才鄭重的說道:“回殿下,有。“
“你重點查這些人這幾日的行蹤動向,宗楚客,酒樓、茶肆、客棧等,一律不放過,民居暫時放棄。”李弘向兩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而后才對劉祥說道:“掌管金吾衛的時候,城門也歸你管,能不能打開城門,讓浮屠營進來一千人。”
“殿下……。”
“你想一下,兩個辦法,一:我把你打暈,拿走你的令牌去開城門放人。二:你自己主動交出來。”李弘笑了笑說道。
這時候李賢或者是李哲,也都不在說話或者相逼劉祥了,身為金吾衛大將軍的劉祥,其職責就是拱衛長安,如果私自放太子殿下的部隊進城,這個責任他擔待不起。
李賢跟李哲也知道,無論是金吾衛劉祥同意還是不同意,顯然并沒有多大作用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面容平靜的李弘,他倆很清楚這代表著什么,李弘這是冒著謀反的罪名跟危險,私自放他的太子六率進城的,如果被父皇跟母后知曉,被御史臺或者其他大臣知曉,這可都是重罪了!甚至是要被罷免、廢黜的。
劉祥苦笑了一下,這兩個主意都不是自己愿意的,如果愿意,他寧可太子殿下沒看見自己。
但金吾衛他沒辦法給太子殿下人手,這跟開城門放人沒有什么區別,甚至更重。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劉祥再次苦笑著說道:“那……還請殿下手下留情。”
“好,那就得罪了。”李弘向李賢使了個眼色。
李賢會意,起身走到劉祥身后,看著劉祥的后脖頸突然間揮起手刀砸了下去。
而后就聽見肉碰肉的砰一聲,李賢臉色痛苦的一只手捂著自己,剛才一手刀砸下去的手腕:“我去……你脖子鐵做的啊?疼死我了!”
“笨死了,坐著讓你打,人家沒事兒,你卻傷了。”李哲干凈利索的起身,快速走到劉祥身后,同樣是一手刀下去。
“殿下,要不末將自己來……英王,末將錯了,您別打了……。”劉祥被李哲幾手刀砸下去,李哲的手掌都快腫了,但劉祥依然是只感到有一點兒眩暈。
“你脖子到底什么做的?怎么就是不暈呢?”李哲看著自己快腫的手掌,再看看李賢同樣紅彤彤的手腕,兩人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李弘無語,兩人在人家毫無防備的脖子上,猛烈的擊打了十幾下,愣是沒把人劉祥給打暈,反而是劉祥開始叨擾了:“殿下,要不我自己撞暈過去吧,這樣太受罪了。”
“算了,我來吧。”李弘平靜的說道。
“砰。”
劉祥只感到后腦勺像是被重錘砸到了一般,腦門兒重重的的摔在桌面上,整個人也終于暈了過去。
李弘拿起劉祥手里的令牌,看了看李哲說道:“浮屠營你比較熟悉,你去城門口等候,進城之后直奔濮王府,我跟李賢會在那里等你。”
“好,那我去了。”李哲拿過令牌看了看,這個東西就這么重要嗎!看著很平常嗎!
李賢看著坦然從容的李弘,低著頭思索了下說道:“我去吧,你跟李哲在濮王府等我吧。”
李弘一愣,疑惑的看著他確定的問道:“你確定你去?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為了老八,你都愿意冒著這么大的罪名,私自放你的部隊進城,我李賢怕什么?何況……這是為了老八。”李賢看著李哲手里的令牌,鄭重的說道。
“那好,就由你去吧。”李弘淡淡的點了點頭,而后從腰上解下了一塊玉佩遞給了李賢:“你拿著這個去,如果不拿的話,怕是你把他們帶不到濮王府的。
李賢默默的接過,他當然知道為何他需要比李哲多一塊李弘腰間的玉佩。
不過現在,一手金吾衛令牌,一手李弘的玉佩,他突然間覺得權利是那么的實在,就像是他突然間實質的觸摸到了權利,然后把權利緊緊的握在了手里。
望著李賢的背影離去,李哲才喃喃看著李弘,猶豫了下還是說道:“你就不怕……。”
“我們去濮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