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一號包廂里傳來的響動,高君與吳曉怡相視一笑,顯然對方上鉤了。
這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也可以說是,做了虧心事,才怕鬼叫門。
高君之前就從網上查了童玲的家鄉關于鄉匪村霸的舉報,雖然沒有主流報道,但相關的帖子還是能找到的,想要獲取相關信息其實很容易,主要就看有沒有人想管而已。
他們口中的皇上叫涂強,這名字也不知道是他爹當年想把他涂在墻上,還是希望他發糞。
這家伙就是個地痞流氓,利用種種手段當上了村官,立刻開始肆無忌憚的斂財,占據了大量集體土地為自己謀利,而且混的興旺發達了,網絡上有當地村民舉報,家里更低被他強行霸占多年,被他糾結同伙打傷,致殘,敲詐勒索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可以說是地方一害。
只是這家伙夠聰明,多年的鉆營,讓他拉攏腐蝕了一些官員,組建了自己的關系網,而且還安排了不少親友進入到了相關部門任職,勢力龐大,盤根錯節。
即便如此,在國家機器面前也不過是小魚小蝦小蒼蠅罷了,上面的內閣大臣,軍機大臣,封疆大吏都不斷的落馬,更何況這種小人物。
所以,高君一番話說完,包廂內的精細鬼和伶俐蟲頓時嚇得魂飛天外,總是聽說巡視,督辦,專員之類的,但他們天高皇帝遠,只要守著地方官,其他的都不算事兒。
不過這一次看樣子是要動真格的了!
那胖子嚇得直接從鋪上滾了下來,當即就要沖出去,卻被瘦子攔住道:“你要干什么?”
“我出去……”
“你出去個屁呀,你還能把人弄死啊?”瘦子罵道:“真沒想到,這些私訪的檢察院,竟然坐著綠皮車要悄悄的進村,若不是正好碰到我們,還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那現在怎么辦啊?”胖子著急的說。
“你慌什么!”瘦子喝道:“先發短信,把這事兒和皇上說了,既然我們提前發現了他們,那一切就都好辦,聽動靜,他們只有兩個人,還有一個是女人,應該好解決。”
“對,對,我這就打電話。”胖子慌慌張張的說。
而高君和吳曉怡仍然在若無旁人的聊著天,說完了正事兒就開始閑聊,魚餌跑出去了,靜等著小魚上鉤就好了。
吳曉怡不虧學霸的稱號,學識確實淵博,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色,即便只是荒原田野,也能講出典故:“你知道這地方嗎,當年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開城門請清朝辮子軍入城,與李自成的農民軍大戰,就是在這附近。”
“呵呵……”高君冷笑道:“一個漢奸叛徒,居然還能美化成沖冠一怒為紅顏,歷史果然神奇,看看這附近的雄關偉隘,若是沒有漢奸主動開城投降,即便最后不敵,也能讓辮子軍損失慘重,漢奸帶路黨可恥可恨吶!”
高君義正辭嚴的說著,充分展示出了他高度的國家忠誠度和民族歸屬感,當然也是說給包廂里面的精細鬼和伶俐蟲聽的。
里面的人越來越緊張,好在他們的皇上及時回話了。
“皇上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差不多,顯然是有人看到了網上的舉報,所以才會針對我們的。”瘦子說道:“他讓我們先搭上他們,打探虛實,如果確認了他們的身份,自然是老辦法,用錢砸,盡可能的收買,到時候他們把平安無事的消息反饋回去,我們就能繼續逍遙了。
而皇上那邊也做好了應對,會與各部門的人打好招呼,也會去村里堵住一些賤人的嘴,所以關鍵還是在我們這一路上,怎么和這倆人溝通了。”
“嗨,這還用怎么辦,花錢,送錢唄。”胖子氣呼呼的說,最近送禮送出的錢讓他心疼。
瘦子擺擺手示意他別廢話,隨后拉開了包廂的門。
房門突然打開,吳曉怡被嚇了一跳,驚呼道:“喲,這房間里還有人吶!”
這話說的胖子和瘦子直想和她玩命,這么倆大活人都出現了,還說這話,難道我們不是人嗎?
看著倆人尷尬的發愣,吳曉怡連忙道:“不好意思,脫口就說了,別見怪。”
瘦子也確實是個精細鬼,不然給京城大領導送禮的差事也不會交給他,送禮也是需要技術和智慧的,不是單純的去送錢。
所以瘦子連忙說:“言重了,是我們不好意思才對,突然拉開房門嚇您一跳吧。”
這禮貌而又高素質的交談,讓彼此雙方都很舒適,也很容易產生親近感,所以既然搭上話了,那胖子立刻說道:“這大年初一還在車上,挺痛苦啊。”
“是啊。”高君接話道:“不過只要一家團聚,哪天回去都無所謂。”
“對對對,這話太對了。”瘦子立刻說道:“家里的親人只盼著人平安回來就好,真是不在乎是否是除夕。
這趟車的路線很特殊,我冒昧的問一句,兩位這是要去哪啊,沒準咱們還是老鄉呢。”
“我們去扶余,寬城子的樺原縣。”高君說道。
“真的假的?”那胖子忽然驚叫一聲,道:“樺原縣,那咱還真是老鄉啊,你們哪個鄉的?”
高君二人看了胖子一眼,心中暗想著,這胖子演技也不差,明知道他們不是當地人,卻仍然表現得如此驚喜與迫切,充分說明,越是小賊越有本事。
看那些高高在上的貪官污吏,其實狗屁本事沒有,多半都是靠人脈關系得到了提拔和重用,而越是底層這些自己打拼的人能混的風生水起的,才是有些真本事的。
雙方本就是你情我愿,有心相互勾搭,所以有了開題,很自然的聊了起來。
而且那瘦子對皇帝的旨意執行得很到位,沒說兩句就看了看表,道:“都這么晚了,著急趕車午飯還沒吃呢,兩位吃了嗎,沒吃一起吧,都是老鄉別客氣。”
高君和吳曉怡當然不會客氣,但嘴上推辭了半天,最后還是跟著他們一起去了餐車。
火車上空蕩蕩的,餐車里更是一個人都沒有,胖子去后面車廂才找到了乘務員和廚師,這個世界,有錢能使鬼推磨,即便廚子再不愿意,看到十張紅彤彤的鈔票,并且讓他看著做幾道硬菜之后,廚子立刻露出了熱情的微笑。
很快,四涼四熱八道菜,外加一箱啤酒被乘務員送上了餐桌,高君拉住那乘務員問:“跟你打聽一下,剛才負責檢票那位乘務員去哪了,高高瘦瘦很清秀的年輕男人。”
餐車服務員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今天安排誰檢票,至于你說的體貌體征,很多人都這樣。”
高君無奈的點點頭,其實他之所以公然問起,也是一種威懾,在變相的告訴對方,老子已經知道你的底細了,再敢露面就干掉你。
必須要接觸這個隱憂,才能和眼前的胖瘦頭陀交流。
對方請客吃飯,自然博得了高君二人的好感,兩杯酒下肚,更是開始暢所欲言了。
老鄉見老鄉嘛,雖然同縣不同鄉,但出門在外,這就是老鄉。
當然是操著一口流利的北方話的高君返鄉,身邊的吳曉怡成了他媳婦,這是吳曉怡自己介紹的,不然他還準備繼續吃點虧,任她做小姨呢。
總算成為高君媳婦了,這讓吳曉怡顯得有些激動,有些心愿得償,心滿意足的感覺。
受到人家如此熱情的款待,正所謂吃人家嘴短,所以高君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知無不言啊。
隨后還主動說起:“你們是西涂莊啊,那有個叫涂強的挺有名,好像社會大哥吧,你們一定也認識了。”
剛才還在聊家鄉的變化,忽然切換到了正題,險些打胖瘦頭陀一個措手不及,兩人下意識的對視一眼,道:“認識,當然認識,不過他可不是什么社會大哥,是我們村的村長還兼職村書記,這些年帶領我們全村勤勞致富,人人都夸,怎么能不認識呢。”
瘦子的這個應對沒毛病,他們本身就是要趁機結交,探聽虛實,進而拉攏腐蝕高君二人的,如果一切屬實,他們的拉攏又有進展的話,涂強還會親自出面招待呢,所以這時候無論如何不能說不認識,只能盡量洗白白。
“全村人人夸?”這時吳曉怡突然接口,表現得就像個沒心沒肺,心直口快的傻女人:“咱們說的是一個人嗎,聽說這涂強是黑社會頭目啊,著名的鄉匪村霸,網上有不少投……”
“你胡說什么!?”高君連忙攔住他,皺著眉頭瞪著眼,好像怪她泄密似得,吳曉怡的表現也很恰當,立刻閉嘴不言了。
四人面面相覷,臉上全是尷尬的笑容,只聽瘦子說:“你們聽的都說謠言,都是那些仇富紅眼病的人瞎編的,涂強村長可是村民的好干部啊,他帶領大家,在我們村建立了大型農貿市場,讓村民不用再挑著擔子跋山涉水的去城里販賣了,就近銷售,還有很多商販上門取貨,價格公道,工作輕松,很多人都念他的好呢。”
高君笑了起來,利用集體土地建立集貿市場,農民是能就近買菜了,但在自己也有所有權和使用權的土地上,卻要向他涂強交付各種攤位費,管理費……
念他好?給他念往生極樂經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