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晶小區的別墅中,蘇北一直等到傍晚快下班,心里就清楚了陳澤凱的答案。把二子的房門關上,驀然轉身離開小區。
半個月前,幾個人還是好朋友。但是當陳澤凱繼承了億萬家產,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讓他已然有了一種“不服輸”的心態,哪怕這個女人是救命恩人蘇北的。
雖然沒有電話交流,但是陳澤凱的態度蘇北已經了然于胸。人真的是會變的,而且不能通過直觀來判定一個人如何。
在蘇北眼中,陳澤凱不是個忘恩負義以德報怨的人,但是做人過于要強,曾經窮困的生活讓他飽受艱辛,在社會底層歷練出一股濃厚的利益心態。
現在蘇北的處境非常不妙,不是沒錢和失去柳寒煙,而是真的對生活的迷茫,他開始變得不了解柳寒煙,不懂女人的心事,甚至對身邊的朋友都產生懷疑的態度。
蘇北一直住在一家小旅館里,既沒買手機也沒找房子,畢竟他現在兜里也確實沒錢。而他和柳寒煙的君子協定,不踏入柳家半步,他也默默遵守著,只不過在每天夜里會定點去海棠小區偵查柳寒煙的生活是否有危險元素。
在蘇北離開后,一直請假的鐘嬸回來一趟,出乎意料,她只住了兩天,就從別墅里拖著一個行李箱出來。
別墅門口,柳寒煙似乎對鐘嬸說,她這幾天想一個人靜一靜,讓鐘嬸多休息幾天再回家。
看到柳寒煙這幾天來似乎憔悴了一圈,蘇北心里隱隱有些發酸,躲在樹后吸了一支煙。等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一輛紅色法拉利停在別墅外,車上的人是陳澤凱,而且沒有二子跟著。
陳澤凱在別墅外沒有進去,只是給柳寒煙送了一束鮮花,而柳寒煙既沒有表態也沒有拒絕,只是淡淡的把花從柵欄里接過來,不介意陳澤凱在場,放在一旁。之后陳澤凱邀請她去他們相識的酒吧喝一杯,被柳寒煙拒絕了。
陳澤凱走后,柳寒煙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一會兒,蘇北一直看在眼里,忽然發現她捂著小肚子,就知道她這段時間沒好好吃過一頓飯。
蘇北想了想,用路邊報刊亭的電話,打給了遠在國外化驗雪芙蓉樣品的姜濤,讓姜濤以她的名義替柳寒煙從一家他們經常去的湘菜館子訂的外賣,姜濤就是這樣省心的女人,即便她猜到蘇北和董事長可能有問題,也不會過問蘇北為什么要給董事長訂外賣。
不一會兒,外賣車來,送上有湯有葷有素的一桌飯菜,柳寒煙開心的打給姜濤,兩個女人在電話里互訴想念之情。
蘇北這才放心的離開,就算和她徹底鬧翻,還是狠不下心看著她難過。突然消失的蘇北,有時候也在想,柳寒煙和陳澤凱到底是否真的來電,還是柳寒煙真的是為了柳氏集團解圍。
暫時搬出柳家的鐘嬸,轉而回到了洪威給她買的新房子里,也在市里,是個兩百多平的復式樓房。
可她的生活一直沒有像洪威承諾的那樣幸福,房子里只有她自己,久坐了許久,準備了紅酒,等著今晚洪威過來。
窗外的陽臺上,一直尾隨鐘嬸找到這里的蘇北,坐在陽臺的欄桿上,隔著一層窗簾,從縫隙中能看到鐘嬸的背影,如果鐘嬸現在拉簾子肯定會驚訝的叫出來。可惜,她如果真拉簾子的話,蘇北有幾百種方式在狹窄的陽臺上躲起來。
一直到半夜,鐘嬸落寞的身影才回到她的臥室。鐘嬸二十幾年的青春都在柳家臥底,奉獻出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光陰,為的就是年輕時候對洪威的承諾。她知道自己已經老了,留不住洪威的人,但她的愿望并不高,只是想在洪威的身后,等他不忙的時候,能一起聊聊天,回味一下那些年少的時光。
鐘嬸熄燈不久后,洪威醉醺醺的摟著一個身材比模特還棒的女人回來。
“那個老婆子呢?”女孩兒說,蘇北倒是眼熟這女的,是柳氏集團廣告部的一個文案。
“她?她已經滾了。”洪威打了個酒嗝,他聽說蘇北已經離開柳寒煙的家,第一時間讓請假中的鐘嬸回到柳寒煙的身邊。
現如今,洪威父子企圖霸占陳家財產的愿望,已經完全落空,他失落了幾天,豪飲了一段時間,終于還是將戰斗目標集中在柳寒煙的身上。他已經失去陳家遺產,就不能在柳氏集團的事務上再出錯。
柳氏集團基本上是洪威的囊中之物,集團被暫停接受檢查,而柳寒煙的名譽也受到損失,她親自主導的雪芙蓉產品宣告倒臺,就連柳寒煙一手提拔起來的運營總監姜濤都已經被逼出國外。當不久以后柳氏集團重新運轉的時候,就是柳寒煙下臺之際。洪威忙了大半輩子,等得就是這天。
掏鑰匙開燈,洪威便抱著小文員親起來,兩人的聲音很大,馬上將臥室里的鐘嬸吵醒了。
可是當鐘嬸看到客廳里的一幕時,一顆心都碎了,這就是對他山盟海誓幾十年的男人嗎。直到這時,鐘嬸還在執拗,她甚至不想打擾洪威,可能這只是男人的個人需要,畢竟自己老了身體也大不如前。
“走,寶貝兒去臥室。”洪威摟著文員說。
文員嬌滴滴的捶著他肩膀說:“才不去呢,那個主臥,是你養的那個老太婆睡過的,我們就在客廳吧。”
“哈哈,你不懂,她雖然老,但是對我很有用。如果沒有她,我這些年也不能監視到柳寒煙的一舉一動。”
“且,洪總,看不出來你還挺癡情的。”文員假裝生氣的說,實際上洪威這樣的老頭兒還是很有殺傷力的,有錢有地位能給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沒啥感情,反正年輕就得玩玩,與其讓那些不成氣候的窮鬼泡,還不如釣一個洪威這樣的大老板。
臥室里的鐘嬸木訥的看著洪威,眼淚吧嗒吧嗒掉在腳面上,這簡直是一種侮辱,沒想到她為洪威做這么多,到頭來只是被他利用,哪怕連一點點感情都不施舍給自己。
而窗外的蘇北也在感嘆,這可真是可恨之人自有可憐之處。
這時,鐘嬸終于鼓足勇氣,從臥室里走了出來,一步步向著壓倒女孩兒的洪威走去。
“鐘,鐘敏……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在柳家嗎?”洪威大吃一驚。
“我回來拿點東西,你們繼續。”這種冰冷的的聲音毫無感情,居然和柳寒煙趕走蘇北時候的口吻一樣。
“拿什么?”
“衣服而已。”
鐘嬸整理自己的行李箱,洪威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已經被她聽見了,給女文員眨眨眼睛,讓她趕緊走,后者不情愿的拎上自己的包,經過鐘敏身邊的時候,挺了挺傲人的身材,似乎在故意對她炫耀。
鐘敏輕哼了一聲說:“姑娘,你也有老的那天,不用幸災樂禍,我不會跟你一個小孩子爭風吃醋的。”
“老婆子!”
“啪!”洪威回手給女文員一個耳光,“還不快滾!”
女文員走后,洪威立即變了一個人似的,低聲下氣的開始哄騙鐘嬸。
蘇北今天的來意是沒有下定決心的,洪威讓蝎子綁架周曼,險些要了周曼的命,他一直記恨在心。只是一直擔心洪威萬一死了,對現在風雨飄搖的柳氏集團不利。可現在柳寒煙若是真和陳澤凱在一起,這個顧慮就是多余的。
當蘇北想要做掉洪威的時候,鐘嬸卻看著洪威,很淡定的說:“洪威,在你心里不知道會怎么罵我吧,甚至是也想派殺手殺了我。可惜,我手上有你那個蝎子留下來的資料,上面記錄著你對二小姐產品下毒的所有經過和藥劑。”
“鐘敏,你這是什么意思,剛才只是個誤會,那女孩兒是我一個秘書,我承認我沒關注自己的身體,可是我的心始終只有你啊。”
“呵呵,你騙我這么多年,還想怎樣?這份資料不論你怎么求我,我都不會交給你的。”
“為什么?”
鐘嬸冷笑道:“我很了解你的手段,如果我現在交給你,我還有我的丈夫以及兒子,都會被你滅口。放心吧,從今天起,我既不會回到二小姐身邊繼續當你的臥底,也不會把資料給任何人,我只想平靜的過完后半生。”
說完,鐘嬸不顧洪威的阻撓,撞開他的肩膀,奪門而出。
窗外的蘇北把玩著手里一支沒有點燃的香煙,沒想到今晚來殺洪威,居然會遇到這么有趣的事情,而且還真正找到了對柳寒煙以及整個柳氏集團有利的線索證據。
資料居然在鐘嬸手里,蘇北冷冷一笑,看來那個心狠手辣的蝎子也很聰明,不會自負的認為他是殺手,洪威就奈何不了他,居然死后還將證據留在洪威另一個親近的人手里,這步棋倒是非常高明。
三樓陽臺,蘇北縱身一跳,消失在夜色中。不管柳寒煙怎么對他,他對柳寒雪的承諾是給她幸福,哪怕是隱藏在幕后,再也不走進她的生活也無所謂。